第三章 橘城避难

陈文印最后检查了一遍背包，确定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他就背上背包，准备离开。

家里的手电筒不知何故全都坏了，楼道里很暗，完全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刚才还忽明忽暗的应急灯彻底熄灭了。

陈文印摸黑下楼，速度不比上楼快到哪里去。

下到了单元楼门口，昏暗的路上能看到不少小区住户带着大包小包匆匆离开小区，一些小车车主站在自家车旁骂骂咧咧，似乎在抱怨汽车不能启动。

和他一样抱有去邻近城市避难想法的人有很多，毕竟那么可怕的大爆炸，谁知道会不会再次发生？飞禽走兽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更何况人类？

陈文印注意到所有人的手机都无法使用，哪怕凑巧开机，也只是屏幕闪烁出一小片光斑。

这样的情景，让陈文印想起玛雅预言的2012世界末日，可现在都已经2019年年底了，而且马上就要跨年进入2020年，春节也快要到了。

这世界末日还能有延迟的？陈文印心里暗想。

不过这样的猜想只是转瞬即逝，他根本就不相信世界末日这种说法，电子设备无法使用，很大概率是剧烈爆炸产生的负面影响，

至于是不是局部的电磁混乱，等到了四十公里外的橘城，一切都会揭晓。

陈文印的手机，是一台老人机，只有接打电话和收发短信的功能，声音非常大，不过此时也和那些智能手机一样无法使用，屏幕漆黑一片，也不能开机。

走出小区，陈文印在附近找了辆被人丢弃的共享单车，车子没有锁，从昨天他就看到这辆单车躺在草丛堆里，杂草长得很高很密，不仔细看还未必能发现这辆单车。

“ 与其摆係呢度生锈，不如益我啦。”陈文印扶起单车，神经兮兮的嘀咕了一句。

就在他骑上单车的时候，后面远远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男声：“ 死喨仔，嗰部单车系我架，畀返部单车我！”

陈文印头都不回，连忙踩着单车离开，唯恐慢了一拍就没有免费单车骑了。

虽然那个男人紧追不舍，但两条肉腿哪里跑得过骨碌碌的轮子，男人很快就被陈文印远远甩在了后头。

“ 卑鄙小人！算你走得快，如果畀我捉到你，实打你一餐！”男人眼看追不上，只好放出了狠话。

陈文印暗暗偷笑，那家伙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想打他？真是蠢到家了。

骑着得之不易的“战利品”，陈文印心情大好，一边踩着单车，一边哼唱着张学友的“忘情负义”，肩膀受伤带来的坏心情顿时消了大半。

他要赶在天黑之前到橘城，现在是白天，虽然天空乌云密布，但还是有些许光亮穿透云层，可以让他勉强看清道路。

自行车道上有很多杂物，这让陈文印不得不降低车速，免得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导致单车爆胎或者打滑，这摔跤的后果也有轻有重，轻则擦破皮流点血，重则磕断牙齿失去靓仔光环，变成说话漏风的diao 毛。

一路上陈文印看到不少和他同路的人，或步行或骑单车三轮车，没有任何人开汽车电动车，这不难看出，汽车电动车明显也受到了那场爆炸的影响。

有相当一部分的马路出现不同程度塌陷，这塌陷的原因有很多，但可以断定就是爆炸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陈文印刻意避开那些塌陷的区域，免得运气背突然就连人带车落入深坑，在这个昏暗混乱的时刻，没人谁会在意是否有人掉进深坑。

城南是距离爆炸中心最远的区域，但仍然有很多人受伤，主要原因是车祸，连环相撞的交通事故比比皆是，至少陈文印在往常，是见不到那么惨烈的场景。

“ 思慧！！你醒醒啊，我以后再也不加班不应酬了，你快醒醒啊！！我们不是还要生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吗？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啊.......”

一个穿着光鲜亮丽的白领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他的左手已经粉碎性骨折，呈现出一个诡异扭曲的角度歪在身侧，单手抱着一具头部几乎被碾成血泥的女尸，似乎完全不觉断臂之痛，眼里只剩下怀里那个逐渐冰冷的尸体。

这样的惨剧每分每秒都在上演着，陈文印的心不是铁做的，也替那些痛失挚爱的人感到难过，虽然他平时看电影看到悲剧还会笑出声，可电影始终是电影，现实亲眼目睹这样的情景，还是会非常揪心。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掺杂着汽车爆燃的异味，陈文印很不适应这样的环境，闻着感觉心里很不舒服，他踩单车的速度顿时加快了一些。

城南有不少便衣公安和全副武装的防暴部队维持秩序，疏散混乱的人群，同时也全面开放了城南收费站，行人，非机动车也可以在城际公路上通行了。

一些想趁火打劫的小毛贼被当场抓获，赢得沿街商铺的老板大声鼓掌叫好，比起混乱的市中心，城南算是非常幸运的了。

公安机关的领导亲临现场指挥并参与行动，与基层民警合力将沿路的车辆移开，扑灭一切肉眼可见的明火，把伤者死者送往就近医院，一切救援行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眼前这景象，说是尸横遍野都不为过，就刚才所看到的伤亡人数，不包括擦伤磕伤，粗略统计起码上百人。

陈文印暗暗咋舌，这比起以往的新闻看到的要可怕的多，如果算上受灾最严重的市中心，恐怕会是一件震惊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大新闻吧。

他跟随人流向城南收费站骑去，路面渐渐宽敞，很快就进入了城际公路，只是车祸仍然随处可见，比起市区的车祸，公路时速上限较高，发生的车祸似乎更加严重。

天空中的乌云好像淡薄了一些，没有那么遮天蔽日了，路况来越明亮，陈文印也不再控制速度，全力踩起了单车。

有不少人比他早出发，但多数是步行，很快就被他骑着单车超过了。

公路上有零散几辆爆炸的车辆挡住道路，陈文印不得不抬着单车去另一条路骑，由于只能单手抬，隔离墙又有点高，这导致他去橘城避难的路途并不顺心。

不过好在他终于无灾无难的到达了橘城，还没来得及高兴，陈文印又发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事实。

电磁混乱并不是高凉市局部的负面影响，就连橘城也陷入了全城停电，交通瘫痪，通讯中断的局面，只不过这里的秩序稍微好一点，居民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大街上叽叽喳喳的聊天。

就陈文印装作不知情问了几个当地人之后，得知这里的人，多数都认为是发电站爆炸，导致的大面积大规模停电。

这也有政府基层工作人员安抚的作用，所以橘城大部分地区的饭店，便利店，旅馆仍然营业中。

陈文印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找了一家小旅馆，这是私人住宅改建的旅馆，单人房空间不大，约莫十来平方米，类似羊城和香江的劏房一般，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有厕所也可以洗浴，门外走廊尽头还有公共厨房。

租住十天的费用是五百块，陈文印觉得不划算，交完钱他差不多就没钱吃饭了，于是就跟老板娘讲起了价。

“ 咁啦，后生仔，我睇你仲读紧书，又生得咁靓仔，我就少收你五十蚊，就当做次好事，呢个价格经已非常优惠嘅啦，唔可以再少了。”老阿姨小声说着，又左顾右盼，似乎担心其他租客听到她给陈文印那么低的价格会不高兴。

陈文印没有再犹豫，就交了四百五十块给老阿姨。

老阿姨接过钱，脸上绽放开犹如一朵灿烂的菊花一般的笑脸，又从柜台底下翻找出一条钥匙，递给陈文印。

“ 呢条系你间房嘅锁匙，三楼，3012室，就係公用厨房隔离。”

“ 好，唔该晒。”

陈文印接过钥匙便快步上了楼，却不知道自己被当成水鱼狠狠劏了一刀，比他后来的一些年纪稍大看似精明的租客，老板娘都会以更低的价格把房间租出去。

等他来到自己租住的房间，发现环境不是一般的差，里面没有窗户，仅仅在卫生间安装了一个排气扇，房间里非常潮湿，单人床的被单床单不止洗了多少遍，黄色的外表已经有些泛白了。

因为现在停电，外面又昏天暗地，所以光线非常不好，排气扇也停止了运转，房间里尽是厕所里那些消毒水、清洁剂的味道。

陈文印把房门打开通风了好久，才把里面浑浊的空气排走七七八八。

他把放在冲锋衣夹层里的钱都拿出来点了一下，交完租金还剩两百六十多块钱，省着点用，吃一些便宜又顶饱的东西应该能勉强度日。

此时此刻，他才想起待在父母身边的好，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一切一切都会给他安排妥当，也不用委屈自己，就算他不开口，父母也会把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条件留给他。

就是不知道父母现在怎么样，羊城那边应该没有受到影响吧？陈文印心想。

坐了一会，他从背包拿出一支民工山泉和一袋菠萝包，“咕嘟咕嘟”的喝掉大半瓶，又吃了几个菠萝包，简单的解决了自己的晚饭。

陈文印带的食物不是很多，所以在休息片刻后，他就把背包清空，下楼去7-eleven买吃的去了。

“ 靓仔，出去食晚啊？”

刚到楼下，陈文印就听到老阿姨热情的问候。

“ 系啊，顺便买D速食面。”他笑着回道，又看了一眼老板娘身后的钟，时针停在了3刻，看样子橘城应该是下午三点受的影响，现在指针已经完全停走了。

聊了几句家常，陈文印便向府前路出发了。

他来时就在那里看到一家7-eleven连锁便利店，可等他来到了府前路，却发现店员小妹准备关门了。

“ 靓女！等阵先，可唔可以畀我入去买D嘢再关门？”

“ 你系用现金嘅咩？”店员小妹停下手里关门的动作问道。

“ 系。”

陈文印看清了店员小妹的脸，长相并不出众，肤色比较暗黄，有一些青春痘，看起来比较雏稚，娇小柔弱的手却很粗糙，有几条很明显的伤疤，目测还未满十八岁。

现在还是开学季，这个女孩却在打工，很有可能是辍学打工的农村贫困家庭。

“ 咁好啦，如果系手机付款咁我就帮唔到你，因为停电咗，电脑使唔到。”女孩把拉下一半的卷帘门放上去。

“ 多谢。”陈文印微笑向女孩道谢。

“ 唔使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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