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余海和陈承走出了墓园,那少年仍然在怔怔地坐在墓碑前、一言不发。——当然,余海也没有再回头望一眼:他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再磨叽下去、他就和更年期的大叔没啥不一样了。
陈承的样子则更为心神不宁。等走到了小义听不见的地方,他才焦急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余上校啊,你怎么……不提一下把小义接回家住的意思呢?刚才那么好的机会……”
余海继续翻白眼。什么“这么好的机会”……方才他根本就没有提出这句话的机会。小义的警惕心实在太重了,现在这少年暂时不会信任任何人,如果自己真开口了、自己立马就会被列入黑名单。
“以后再说吧,现在还不是时候。”但余海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陈承这人不坏,就是太呆了,为人处世方面还需要磨练磨练,“小义……问题挺多的。”
“所以,余上校才会和小义说了那一番话吗?”陈承愣了愣,才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余上校……那一番话,真的能够让小义回去上学吗?”
余海呼地喷出一口气,来尽可能地保持冷静:“我怎么知道。小义要自己选择自己的路,我们这些局外人是无权过问的。”
——生怕陈承又要揪着“局外人”这个词语和自己来一通长篇大论,余海伸出手、撩开袖子假装看了一眼表,又把袖子迅速地放了回去——其实他压根就没戴表:“时间也不早了,陈警官,我回去了。”
“那……余上校,如果我什么进展的话,我之后再来找你好了……!”
走出去了的余海回头、朝着站在原地不断地向自己挥着手的陈承随意地摆摆手腕、表示行过了简单的告别礼了——倘若某一天纠察部的人跑到了自己家门前找自己,那余海可能得先吓个半死。
“小义……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走在空旷的路上,余海长吁了一口气。虽然远离了那荒芜却又压抑肃然的墓园,但他的心头仍然压着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基地城落地之后、发生了三件具有威胁的事。
第一件事是深坑。在作战部的指挥下,那一座智械格式塔被轻而易举地端掉了,让余海心中生出了异样的感觉——“所谓智械也不过如此,人类文明仍然非常强大嘛”。
第二件事是采石场中的不明液体、被金属球称为荒疫的灾祸。……虽然金属球没有露面,但由于余海沿用了金属球的说法,所以这个智械发明出来的词语也就成了基地城的特有名词。
……荒疫并没有被解决,“人类文明所向无敌”的固有印象被毫不留情地打碎,这完全违背了余海的物理常识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所幸作战部来了,缪缪一把火将一切烧了个一干二净——而想来那采石场应该也被封锁了,荒疫的传播暂时地停止。
而在这场灾祸之中,唯一的牺牲者是郑警官。
其实余海的心里也非常明白——若是没有作战部、没有他的挺身而出探寻荒疫的秘密,这场灾难死亡的人数可能会更多,大半个基地城甚至会在失控中毁掉、消失不见。
所以,只死了一个郑警官是一个很好的结果——烦余海却非常清楚,事情并不是所谓的“只死了一个郑警官”,而是“郑警官死了”。
“第三个事件至今还没有眉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解决……顺着地道抵达基地城中的灾兽。”
余海并非专业人士。他不知道该如何具体处理这样的危机,更不知道该如何指挥特勤精英——他也无权去指挥特勤精英。余海只在乎这个事件会害死多少人。
“这漫长而黑暗的看不见尽头的末日啊……”他仰头看着天空。在铁幕力场的笼罩下,成片的剧毒辐射尘埃正缓缓地涌动着、不见天日,“何时能结束?”
满腹心事的余上校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不过一会儿,通讯盒子就又响了起来。
余海有些不耐烦地瞅了号码一眼:又是庄妍那个老妖婆——除了他心中默认的正室华某人以外,现在他糟糕的心情让他认为其他女孩都是老妖婆。
然而青年也没有拒绝老妖婆的电话的勇气。在赌气一样放着通讯盒子不管了一会儿后,他才慢条斯理地摁下了对话键:“喂,庄总指挥。”
“余上校,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稍微商量一下今后的安排。”——庄妍的声音仍然是那样淡淡地、透着云淡风轻的模样。
余海还没来得及回答“我现在有空”,庄妍就连珠炮一样地将话打了出来:“学院这边比较忙,需要你回去上上课——可以吗?”
余海叹了口气。如果庄妍说“学院强制要求你回去上课”,那他可能就翻着白眼当她不存在了;但奈何庄妍说的是“学院比较忙、需要协助”……
“那好吧,以后我尽可能每天都回去吧。”
余海不情不愿地回答。……要求自己每天都去做某事是一种赋予自己压力的行为,而余海自认为他并没有给予自己压力的必要。
现在是人们过着灾后余生的末日世界,所有人的压力都很大——其中也包括余海在内。所有人都在尽可能地减轻压力,而余海还没有犯贱到将责任往身上背的地步。
……但现在,余海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他不背上责任的话,那这份责任就必须交给别人背。
“不过,总感觉自己做的事情没有实感啊——”
在和庄妍一起行动时,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和特勤精英们一起行动、胜利后的愉悦;在和华莺呆在实验室时,他也能够因为两个人的关系拉进了而欢欣鼓舞。
——即使是和骚扰狂魔洛邱共处,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也能让他有些许满足感。当然这句话他肯定不敢说出来,否则洛邱会骚扰得他更欢。
但学院并不能给予他这种感觉。他只是在学院里漫无目的地说着些对于自己而言已经算是常识的所谓学术,然后下面的人呆滞地望着自己、等打铃下课——他根本无法从中获得任何成就感。
“要不……考虑一下认真备课?”这样一个念头冒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青年一边走着一边琢磨——人类文明之光余总督摇身一变变成了学院年轻教师,这样的转变好像也挺好的,颇有一种老壮士收剑入鞘、解甲归田后隐居起来化身耕民的田园浪漫感。
琢磨了一会儿,最终、余海仍然决定把金属球给放出来、在它那儿寻求指导建议。
——当然,余海是绝对不敢让金属球在大街上众目睽睽地变成银发美少女的——他仍然按照以前的方法来、躲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让金属球变成了挂在耳边的一副耳麦。
“金属球,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虽然这个问题对于蜂巢思维智械而言有些难回答。”
——这样一来,余海在街上的自言自语行为也不会引人注目了,别人只会以为他是在对着耳边的麦克风说话而已。
“没关系,你问吧。对于我而言,这也是进一步地了解人类社会的重要方式。”
“是关于教育的。”考虑到智械的构造和思维方式与人类完全不同,余海只能详细地说,“人类无法通过复制数据库来获得知识,而只能通过详细的口头叙述来自我学习。”
金属球沉默了两秒:“就类似于……初代智械被命令观察近亿张图片、分析数百亿的文字,来进行原始的机器学习那样?”
“类似于这样。但因为人类本身就能够自我架构起一套完整的逻辑处理系统,所以人类的机器学习要轻松很多。”余海继续斟酌着字眼,“假如,有这样一群知识水平比较低的人……”
“首先,人类作为有机体,就必须遵循着有机体种族的发展规律,对吗?”金属球直接打断道。
“是的。”——余海直接当场懵了,他没想到金属球竟然直接上升到了哲学的层面。
“那么,有机体种族的发展规律是什么呢?在我的数据库里,就是——繁衍和生存。”
余海机械地点头。对方的话语实在太过超乎他的意料,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所以,余上校应该教他们如何繁殖……数据库之中,这个学科的名字叫做‘生理与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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