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开宴之欲

余海也觉得徐队长说得有道理——因为他自己也是水稻营养膏的受害者之一。这种糊状的食物根本无法用“粗劣”两个字来形容，那玩意单纯就是给生物填饱肚子用的猪饲料。

“但是，除了水稻以外，基地城里还有其他农作物的样本吗？”但这个问题也一样非常关键，“星盟在乘坐‘大禹’号轨道卫星离开地面时，有没有带走关键的农作物种子？”

“有，但是不多，只有几种而已，”徐安洋如数家珍般地娓娓道来，余海甚至能隔着线路想象得出这厮掰手指头数数的模样，“有胡萝卜、马铃薯、玉米、番薯、芋头……”

余海不由得骂了一句：“你小子不是工程队的队长吗，怎么对吃这一方面这么敏感？饿死鬼投胎？”

徐安洋郁闷地回答：“我这不是被星盟里的营养膏整治得没脾气了嘛。余上校，你也是受害者、应该深有体会吧？我不信你是陶议长那种放点辣椒酱就能吃得津津有味的老疯子！”

“肯定不是……我不喜欢吃辣椒。”余海吸了一口哈喇子，舌头在下唇处抹了一遍，“嗯，是得考虑着种点别的农作物了。工业区的北边再划一块空地好了，那里可以多开发几个水培农场。”

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庄妍和华安民。勤劳的小女孩洛邱几乎把所有的工作都揽过去自己干了，这两个人同样处于闲置状态、呆坐着无所事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于是青年当机立断地抬起一只脚，将华叔的椅子给勾过来：“华叔，过来一下，我这边有点事情想要跟你商量商量。”

华叔撅起屁股抬着椅子好奇地凑了过去。余海咳嗽了一声，将对话机捏好了，正要开始这场首脑级人物会议，抬脸一看、才发觉庄妍也好奇地走到了华叔身旁去，扶着眼镜双眼眨也不眨地等着。

“庄总指挥，不关你事——你负责打仗的，听我们这些搞后勤的家伙说话干嘛。”反正庄妍从来不给余海好脸色看，余海也黑着脸赶苍蝇般地挥手。

庄妍的脸也立刻黑了下来，说话的声音冷冰冰地瘆人得很：“余上校，你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你想干什么？当着我的面渗透基地城吗？”

余海一拍额头，将额前的刘海统统抹到脑门上面去——这庄妍不仅有些神经质，想象力也非常之丰富，但她荒谬的想象偏偏全和阴谋诡计挂钩。

不理这个比自己还无厘头的少女，待华叔坐得安稳了，余海才开口：“华叔，我打算在工业区北部再划一块水培农场区，用来种玉米土豆胡萝卜。”

“你认真的？”华安民一脸吃了蟑螂般的表情，“造一个水培农场的资源需求可没你想象中低，维持水培农场运作的电量和营养液需求量也格外高。你确定你真的想多养几个水培农场？”

“我们负责造，我们不养！”余海邪恶一笑，“我们可以搞一场竞标，把那些水培农场的股份卖给基地城的居民，让他们自己种地！”

“但电量和营养液需求不是竞标就能解决的，你总不能让办农场企业的自己组装人力发电机、来给水培农场跑步发电吧？”华叔继续挑刺，“营养液也一样，他们哪有自主生产营养液的能力？”

“那就在工业区那里多划两条生产营养液的流水线好了，”余海沉吟两秒，“这样也能多增加就业……”

华叔鄙视道：“你划出来的那个什么过渡用的小型临时工业区，也就屁丁点大的地方、哪有多余的流水线给你生产营养液？”

余海抓着地图盯着看，心里又犯了难。他挠着头，眉头微微皱着。当初为了节省通勤时间，他划出来的“屁丁点大”的工业区距离市区很近；又考虑到工业污染对市区的影响，他还特意将这个过渡工业区划得很小——结果就出问题了。

“但这个工程始终得搞起来。”对讲机里沉寂了一会儿的徐安洋也斟酌着发表了看法，“不论条件有多差、情况有多恶劣，它始终能够改善人们的生活质量，让人们充满希望……”

“是你自己馋而已！”余海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徐安洋看似崇高伟大的叙述，“真是……不对啊，宁荣那家伙是从哪里搞来的薯片啊？！”

华叔揉着脸颊含糊不清地回答：“从其他卫星星盟那儿买的呗。只要开的价位合适，他们连吊死自己的绳子都会卖给你。”

——这句话余海好像在哪里听过……它好像不是这么用的。但管它呢。

以后勤部部长的身份，华安民并不支持水培农场的扩建；但如果华安民是普通人的话，他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这个计划。生活在星盟上的人没有谁是不厌恶营养膏的，就连换上了仿生味觉器官的机械飞升者也会被它的口感折磨得叫苦连天。

所以，在徐安洋和余海的坚持下，后勤部部长华安民还是“不得不”批准了水培农场的扩建、与农作物种类多样化种植的计划。

“这个计划就叫‘菜篮子工程’好了。”余海随口道。

华安民低声感慨一声，说了一句余海有点听不懂的非常哲学的话：“果然，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唯一的问题在于基建材料的后勤储备量。若是余海要立即将这个水培农场造出来，那他得把仓库给掏个底朝天——这意味着除了“菜篮子工程”以外的其余计划项目得全部搁置停工。

“算了。老徐，颜队长在你那边吧？待会儿让他带着特勤精英们出去跑一趟，再采一轮压埋的钢材和混凝土。有条件的话就跑远一点，不要再到之前那个大坑里面收集了。”

余海原以为仓库里的建材储备量应该够基地城用好一段时间了，然而现实却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那可是六辆小山一样地在地上跑的卡特彼勒牌重型矿用卡车啊！

余海还曾经看过那车子的规格，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有效载荷400吨”——它们肚子里装的货起码有两千四百吨，真就说用完就用完了吗！

“余上校怎么那么反感那个大坑？”对话机里的徐安洋困惑道，“那个坑明明很方便啊？就算……”

“余上校，你把那个坑的位置告诉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说话的庄妍突然开口了，“我带着特勤精英去调查一下。如果里头没问题，那就把大坑当作固定的采集点好了。”

余海有些犹豫地看了庄妍一眼。这个硬派的少女一向坚定、有类执拗，她方才说话的语气甚至没有掺杂讨论的意思。

他只能挑挑眉毛，语调沉下去了很多：“但是那里很危险，我们在那里碰上了叛乱智械。”

“智械吗？有意思。”庄妍叉着腰、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也紧紧板着、似一成不变，“既然如此，那我就更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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