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星盟员工食堂。保洁人员已经打扫过卫生了,整个食堂的地面都呈现出亮晶晶的锃亮;方才还在隆隆地运作着的营养膏合成机们也沉寂了,又恢复至沉默的冰冷钢铁的模样。
食堂中的工作人员大多都离开了,仅剩下余海和华安民这两个忘年交兼损友还在饭桌前坐着。前者呆滞地目视前方,后者则百无聊赖地拿着勺子搅动着饭盒里的营养膏。
“华叔,我被洛邱强吻了。”
“哦。”华安民漫不经心道,搅动着营养膏的勺子的频率与速度没有任何改变。
“华叔!”余海突然大喊一声,眼睛瞪得像铜铃;他猛地将脑袋转过了九十度,和被吓了一跳的华安民正对上视线,“我被一个我初次见面、根本就不认识的只有十四岁的少女强吻了!”
“知道啦知道啦,你喊那么大声干嘛。”华叔冲着他撇了撇嘴,“又不是第一次,习惯一下就行啦。”
“不是第一次?这是什么意思?”余海伸手指着自己的嘴,唾沫横飞地委屈地叫道,“我的初吻……就这么被儿戏地夺走了……”
“初什么初,你自己以为是初吻而已,”华叔赶紧伸手拢住自己的饭盒,防止余海的口水喷到自己的食物上面,“之前那小姑娘强吻你的时候又不见你哭天喊地?那时候你还拿这件事跟我炫耀呢!”
“有没有搞错?我那时候那么缺德?华叔你给我详细说说,我那时候是怎么炫耀的?”
“无非就是什么……那个女孩撬开了你的嘴,两副狗牙在那叮叮当当地撞,然后两条舌头……”华安民挤眉弄眼道,提着手中的勺子又开始搅黏糊糊的营养膏,“就像这样,转啊转啊……”
“华叔,”余海严肃地盯着男人的脸,“……你老实告诉我,刚才你有没有在议长办公室外面偷看?”
这个事件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宪兵或督察并没有提着刀枪上门去给余海下死亡宣告,也没有克格勃或中情局特工在半夜勒余海的脖子或在他的茶杯里下毒,可谓一切正常。
但余海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自从陶议长和他谈之后,“基地城”计划就石沉大海般地无人再提及了。
两天时间就此波澜不惊地过去了。一直在等消息的余海等得头皮都秃了、也没等到任何通知——没人叫他去盖基地城,也没人叫他去上班。
……就像是他被整个华夏星盟遗忘了一样。
无事可干的青年便手揣兜里、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跑,顺带着也将整个华夏星盟所在的“大禹”号轨道栖息地卫星给了解了一遍。
陶议长口中所谓的“集体意识最优解”模式,其实就是精简过的直接民主。现阶段的华夏星盟成员不论性别、不论职位、不论分工,都拥有着相同的社会地位,自然也拥有同等的发言权。
这和古希腊雅典的直接民主有异曲同工之处。雅典的基础在于小国寡民的城邦体量,而华夏星盟能够采纳该体制的原因一样是因为人少——大部分的人都在低温休眠仓里睡觉呢。
但正如“集体意识最优解”这个名字所言,它并不会统筹、尊重每个个体成员的利益。
一开始的余海还没能够理解陶议长的意思,但在华莺板着脸敲开了他宿舍房间的门、并且把禁足令递到了他手中的时候,他立马就理解了。
“余上校,鉴于现阶段您暂时失去了记忆、无法配合华夏星盟的内部建设工作,陶议长决定剥夺您在星盟内部活动的权利。”
“哈?”还在琢磨着今天去哪里逛的余海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我又不会捣乱。”
“但您会占用电梯和走廊等公共通道,减缓整个星盟的人员流动速度。”少女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对余海的逛街行为作出了定性,“余上校,若不是您被指派建造基地城……”
余海一边无所谓地抠着耳朵、一边吊儿郎当地信口开河:“那我会被督察和宪兵枪毙?”
“余上校!”皱着眉头的少女瘪了瘪嘴,高声喊了一句,“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开玩笑而已,又不会真的被枪毙。”青年身子半依在门框里,手弓着枕在脑后,眼睛也慢慢地眯了起来,“华小姐,您是不是缺乏了些幽默感?”
“当然不是……”华莺下意识地回答,但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着了对方的道——她是来执行禁足令、而不是和对方斗嘴的,“……如果您不是被指派建造基地城,您早就被强制休眠了!”
整日无所事事的余海哈哈一笑,欣赏着少女的脸逐渐涨得通红;无以取乐的他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好欺负的猎物,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如果我不理你的这个禁足令,你会怎么做?”
华莺昂首挺胸、蹙着眉大声宣告:“那我自然会守在你的房间门口,忠诚地执行星盟的命令。”
余海二话不说地蹲下身子、把鞋带系好,而后将房间门的门框占了个严严实实:“行啊。我现在就要出门了,麻烦小莺阻止一下我。”
——两个人毫不退让地对视着,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站了整整半个小时。
“你不累吗?”靠着门框的青年翘起一条腿、伸手揉起了脚踝,“没必要针对我吧,我以前又不是你的仇人,干嘛追着我不放?”
“……你把他带走了。”少女轻声回答。
她攥紧了拳头,微微低下了头,想要借着戴着的小帽子遮住自己的脸。但拥有身高优势的青年却仍然看见了她的变化:唇被牙齿扣住,嘴角泛出了皱褶;本苍白的脸庞愈加绯红,双眼也浸透了泪。
余海的视线继续下移,最终停留在了她裹着毛茸茸的灰色裤袜的双腿上。
“进来坐坐吧。你站得腿都肿了,不好看了。”
“胡说……我明明穿了袜子……”回答青年的声音剧烈地颤抖着,使他几乎听不出来它的主人原本一贯的冷静和平淡,“呜……”
“你再不进来就没位置了喔,”余海让开一条路,比出一个“请”的手势,“待会儿我还要给路小晓上课,也要和洛邱讨论一下基地城的相关事宜——如果你进来的话,就轮到她们没位置了。”
于是少女攥着小拳头气鼓鼓地迈步走进了余海的房间中,赌气般地一屁股墩在了青年单人床的边缘——颇有一种决然地上刑场的气势。
还挨在门框处的余海有点儿哭笑不得。他无可奈何地揉了一阵额前的头发,最终还是先放低了姿态、露出了诚恳的表情:“小莺,对不起。”
华莺侧过脸、不去与他对视:“你根本不知道你错在了哪里。”
——不论是在旧时代、还是在末世卫星时代,这句话都足够让无数男人抓狂崩溃。
在余海为自己的低情商黯然神伤、不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时,那边的华莺又默默地站了起来,站在了他的工作台前。她俯下身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阵桌上画着各种图的纸,伸手捡起了笔。
……的确,不擅长表达自己情绪的女孩子会更愿意将心中所想之事写出来。
在潦草地写下一行字后,少女又平静地站直了身体。除却她的眼角残留着的泪痕,青年已找不到她身上任何失态过的痕迹了。
她恬静而优雅地迈步走出了余海的宿舍,在出门之时还不忘轻轻关上房间的门。重归寂静的房间中只掺杂了些许少女的体温与馨香,以及茫然若失地站着的青年。
好一阵子后,他才木然地走过去,将手抚在了那张被华莺写过字的纸上。
“被篡改的记忆无法恢复至原样,但我能够将它改至征途——那是我关于你的记忆,亲爱的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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