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蘑菇汤与火腿面包

——黑暗。

——一望无际的黑暗。

——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之海中，我做了个梦。

那是……在我孩提时期的一个片段。

幽邃的深林，独自探险的孩童，颤抖着前进着的身躯流露出了离家的后悔与青涩的胆魄。

“噶唔——————！”

幽林中徘徊的猩红眼眸早已盯上了落单的少年，静待少年被孤单与恐惧吞没时，尽情享用其血肉。

【啪嗒——】

少年被地上的藤蔓绊倒在地，手中的油灯甩飞了很远。

没有了唯一的光源庇护，被巨大樟树叶遮蔽的密林之中，少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

饿狼，闪烁着不祥的猩红眼眸，成群地向自己逼近着。

这就是，离家试胆的后果吗？

仅仅只有勇气，还是无法成为骑士吗？

在饿狼扑向自己的那一刻，少年绝望地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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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然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房间的天花板，感到了一阵眩晕————

“——————————！”

一阵几乎钻心的耳鸣缠绕着我，让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痛苦的转过头去——我看到了熟悉的脸庞。

“——————————大人————！”

戴斯缇娜那极度担心的神情将我渐渐拉回现实…….

“————斯克————大人————没事吧！”

看着戴斯缇娜几乎要急哭的神色，我赶紧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自己也逐渐发现，要命的耳鸣渐渐减缓了许多，总算能听清戴斯缇娜说的话了。

“罗斯克大人！您没事吧！看您没有了意识，我……我……！”

顺着她的秀发抚摸到脸颊，我给她了一个欣慰的微笑，总算是些许舒缓了她的愁眉。

我缓缓起身，这才感觉之前几乎要被抽离殆尽的灵魂和意识不知何时已经返还到了我的身体里，自己心脏的缺口处感觉好像被什么填满了，安心而释怀。

“我……我从事务所回来时，看到您家里，渐渐传出了黑色的气息……”戴斯缇娜低着头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罗斯克大人可能要离我而去了，我赶紧跑了进来，看到您在床上没有意识……”

“我努力地祈祷着，祈求您不要这样消散……奇迹发生了，已经飘出窗外的黑色的气息返回了过来，重新填补到了您的身体里……“戴斯缇娜抬起头，带着欣慰的微笑伸出手，覆盖在我心脏处的缺口。

“现在，这里已经重新被黑色的气息填满了，您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我低下头，看着被戴斯缇娜温柔抚摸的胸口……胸口的心脏处就如同一扇门被砸穿了一个洞一般，可以从后方直接穿到前方去，内里空空如也。

戴斯缇娜……能看到我们普通人看不到的黑色的气息吗？这难道是……黑魔法的天赋？

“太好了……太好了……罗斯克大人，我不希望您这样消散……我还没能偿还您的恩情……”

当戴斯缇娜在我身边时，胸口的空洞仿佛被填补了一般，能感觉到安心。

难道，我现在也已经离不开她了吗？我尝试抚摸自己的胸口，却和戴斯缇娜的小手重合，她倒也不躲闪。

……为了进一步了解黑魔法的信息，看来不得不去一趟村镇的图书馆了。馆长对黑魔法的信息肯定会有所了解，说不定能解答我变为活尸之谜，以及……戴斯缇娜真正的黑魔法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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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抚她的脸颊，我总算是起床了。

本以为自己做了噩梦，会流一身汗，但是摸了摸自己的皮肤……相当干爽。

的确，我的肉身都已经死了，也许汗腺不会再排汗了吧。

也由于我已身死，目前我似乎不再需要呼吸了。虽然还是习惯性保持着呼吸，但是我的肺也许早就不需要供氧了。

既然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游海捕鱼了呢？不过被大浪拍走或者被杀人鱼吞掉也不是一个好下场。

我自嘲般笑笑，才想起来戴斯缇娜似乎一直没好好吃饭。

昨晚我们刚刚经历了变故，她忙着帮我处理伤口，一直到现在都好像没有进食。

看着她在床边从跪坐的姿势起身，却又有些脱力地摇摇晃晃，我赶忙心疼地上前扶住了她。

给她做点好吃的吧，今天的练兵所训练……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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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噜噜噜噜——】

放置在灶台上的黑大锅里，蘑菇汤翻滚着，飘来了阵阵诱人的香气。

我在旁边切着胡罗卜的时候，戴斯缇娜一直趴在灶台旁盯着锅子里翻滚着的蘑菇浓汤。

“这个是蘑菇汤嘛……”戴斯缇娜自言自语着，似乎许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饱饭了，两眼几乎闪着星星。

我切好了胡萝卜片，倒入了蘑菇浓汤中，幸好家里的储藏里还有着上次和考夫特去后山采集的野蘑菇。在我们数次拉肚子的鉴别后，总算分辨出后山什么蘑菇能吃什么不能吃。

加入一点点邻家大妈送的黄油，撒入些许胡椒调味，随后盖上锅盖闷制一会。

在这段时间，我取来几片风干的火腿，这可是上次练兵所比武大会优胜奖的奖品，一根火腿每周吃一点，愣是吃了快半年。

再取出一块黑面包，我切了几块小片，在每一片上都盖上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小火腿切片。并非是我扣门，剩下的肉只有这些了。

虽然肉是比较昂贵的食材，对于我们这些穷苦的训练兵来说更是奢侈，不过……

看着戴斯缇娜盯着面包上的火腿眼馋，我也才想起来，虽然她之前表现得很坚强，看起来怯弱但实则相当机敏，但她毕竟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目测再大也不会超过十二岁。这样的孩子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希望至少现在她能好好休息一下，吃一顿饱饭。

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这样可爱的她的头，精致的如同洋娃娃般的她第一次露出这样可爱的神色，让我不禁怜爱有加。

拿了一块加了火腿的面包塞到戴斯缇娜手中，戴斯缇娜开心的看了看我，然后啃了起来。

虽然面包已经放了几天有些硬了，但对于饥饿的孩子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再加上火腿的飘香，戴斯缇娜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擦了擦嘴巴。

“好吃！”戴斯缇娜看着我，露出了幸福的微笑。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可爱，在我早已冰冷的身躯里，竟然洒下了一片温暖的阳光。

不一会，蘑菇汤煮好了，我小心地端到了桌上，戴斯缇娜也乖巧地把火腿面包装在盘子里端上了桌子。

看起来这是她自醒来后第一次好好上桌吃饭，我给戴斯缇娜盛了一碗蘑菇汤，洋溢的香味让戴斯缇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真的好香……罗斯克大人的手艺真好。”

只是简单的赞美语就已让我满足了，我微笑着给戴斯缇娜递了个面包。

戴斯缇娜喝了口蘑菇汤，轻轻咂咂嘴，感觉浑身都放松了下来，被蘑菇汤的浓香醇厚所温暖着。

看着她迫不及待还想咬一口面包，我笑着指了指蘑菇汤，戴斯缇娜似乎心领神会，用面包沾了沾蘑菇汤一口咬下去。

被蘑菇汤浸泡后变得较为松软的面包与火腿的肉香混杂在一起，交织出幸福的味道。

看着戴斯缇娜几乎沉浸在美味之中，我也发自真心地高兴。

“————！呜呜！”戴斯缇娜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巴里还塞着半块面包，就把剩下半块沾了沾蘑菇汤往我这里塞。

现在才想起来，既然我的身体已经死了，那是否还有进食的必要呢？

看着戴斯缇娜的眼眸，透着发自内心的开心，也许是自她失忆中醒来到现在第一次感到安心和快乐吧。

我接过了面包，咬了一口——

嗯，完全尝不出味道。

不过看着戴斯缇娜期待的眼神，我也只好强行报以微笑，假装吃得特别香。

变成了活尸，还真的是各种不方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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