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小心我收拾你啊。快去吧，排完就早点回家。”

林洋朝林寅鞠了下躬，然后转身一路小跑回教室。

又是一个下午放学后，几个同学排练了一阵，就或站或坐的在教室后面休息。

“嗳林洋，听说你家是城里的，给我们讲讲城里好玩的事情呗。”这一阵子下来，大家也都跟他熟悉了些，开始跟他搭话。

林洋本是不愿意说的，可是他越是不说同学们越是缠着磨他。他本来就不太会拒绝别人，后来实在扛不住同学们的好奇心，就给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些，比如说他原来学校的微机室，说城里流行的会亮灯的运动鞋，说可以听见远在万里之外的人说话的大哥大，说人民商场里不用爬自己会动的电梯……

大家都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发出“哇哇”的惊呼声。

林洋，城里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有同学问道。

“对啊对啊。”旁边同学附和道。

林洋似乎想了很久，然后嘴角轻轻一扬，竟然笑了一下，“我没有觉得城里好啊，我觉得这里好。”

他觉得他喜欢这里，喜欢眼前这些友善的同学，喜欢严厉却疼爱他的爸爸，喜欢这里朗朗的星空，喜欢这里的田野和大地……喜欢这里的一切。

元旦一过，期末考试如约而至。

“林洋，今天考试好好考，细心点，不该错的题不要做错，不然，你知道的。”林寅边吃早饭边抬头看了他一眼，虽说脸上似乎带着笑，可是眼里全是严厉威吓的味道。

都说知子莫若母，坐在旁边的老太太陈玉珍一看林寅那表情，伸手就是一巴掌招呼在林寅后脑勺上，“大清早的，吓孩子做什么！”说完从桌上拿了两个水煮鸡蛋递给林洋笑着说，“来，林洋，吃鸡蛋。”

“嗯……奶奶，林洋吃不完，一个就好了。”

“嗳，那可不行，吃一个会考鸭蛋的。”老太太说着，又从盘子里拿了跟油条递给他。

农村的习俗里，期末考试前要吃一根油条和两个鸡蛋，意喻着一百分。

“迷信。”林寅在一旁不屑的嘀咕着。

第一堂考语文。

林洋语文一向不好，林寅说他以前的考试“鲜少有及格的时候”，这鲜少及格的都是数学，语文是从来也没及格过。他不太爱说话，表达能力一直就不好，语文学起来困难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这一学期以来，好歹他上课不怎么发呆睡觉了，也开始主动的学习，答起题来自然比以前顺手得多。

考试中途的时候，校长一行人进来巡考，林洋抬头一看，竟然发现林寅也在里面。

几个人绕了一圈陆陆续续从他旁边经过，突然有一个身影在他旁边停了下来，似乎在看他的试卷。

林洋整个人瞬间紧张起来，那种由上而下散发出来的强大的压迫感，不用抬头看林洋就知道是林寅。

林寅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随着人群走了。

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

林洋能感觉到林寅几次欲言又止，可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夹菜给他让他多吃点。

林洋在想是不是他题答得不好林寅不大高兴，这样一想，更不敢吱声了，草草的吃完饭便去看书准备下午的考试了。

下午考数学，这一学期在林寅的监督林洋在数学上也算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做起来几乎算是得心应手。

数学一考完，就还剩明天的《自然》和《思想品德》两门考试。很明显，考完语文和数学这两大主科，大家简直都已经开始进入寒假状态。

没有作业，没有成绩单，考完试的这几天对所有学生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等到回学校发通知书开家长会那天，林洋明显感觉到同学们面目一新。

家长都坐在教室里开会，在教室外等着的同学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谈论着刚刚得来的“最新情报”，谁谁谁考了多少多少分，谁谁谁排全班多少名，语文作文这次最高分是30分，数学最后一个大题几乎全军覆没……

“靠！我没看错吧！林老师怎么坐我爸旁边？”趴在窗台上偷听戴小川突然说了一句，“那不是林洋的位置嘛？”

几个同学围了过来，果然见林寅坐在林洋的位置上，正一脸认真的用笔记着班主任说的重要事项。旁边的几个家长凑过来估计想要打听一下自己小孩的学习情况，被林寅礼貌的摆摆手拒绝了，示意大家先认真听班主任张梓涵讲。

“我靠林老师不会是他爸吧？”

“怎么可能，

几个同学叽叽喳喳的说着，戴小川见苏青和正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花坛上，蹑手蹑脚的凑过去，神秘兮兮的问道，“林洋，老实交代，你和林老师是什么关系？”

林洋看了他一阵，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他是我爸爸。”

“靠靠靠靠靠！”戴小川连说了一串靠，“原来林老师是你爸！怎么没听你说过？”

林洋没有说话。

戴小川问完之后也察觉到自己问得白痴，这家伙一天闲话超不过三句，就别指望他能跟你聊家长里短了。突然他一拍额头，一脸苦相盯着林洋夸张的嚎道，“完了完了，我没说过林老师的坏话吧？”

林洋看着他丰富夸张的表情，不由的笑了一下。

林寅，你这样可没意思了啊，儿子，在我们班上从来也不说一下。”家长会中途休息时，张梓涵走过来调侃道。

林寅轻轻一笑，“我也没有刻意隐瞒，再说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提出来说的事。”

“我说呢，怎么偏科那么严重，”张梓涵把成绩单拿出来放到桌面上，用食指点了点林洋的名字，笑笑说，“可算找到原因了。”

林寅看了一眼，语文68，数学91。

“怎么偏科成这样？”林寅自言自语般的说。

“我还想问你呢。我说呢，上次上完体育课林洋回教室迟了，正好下一节数学课已经上课了，你让人家当了一节课门神不说，下课就把人叫到办公室好一顿打，小腿都打青了，我看那小孩满眼含着泪哭不敢哭的，别提多可怜了，我当时还自讨没趣的劝你说差不多就行了，别打出什么问题来，也不是什么大错，省得遇上护短的家长来生事。搞半天，原来是我枉作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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