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忆:“呐!你的糖葫芦。”
李忆:“全京都独一份儿的,现在不吃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我故作镇定地将糖葫芦递向程巨树,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腰间的羊皮袋。
程巨树:“呜——”
程巨树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吼。
身上的铁链随之哗哗作响
李忆:“小腾不让我吃,不然我给你尝一个。没毒,真的。”
程巨树:“梨里有。”
李忆:“那是我下的,小腾不知道。我利用了他。”
李忆:“他是个好孩子,绝不会背叛自己的朋友。”
我收回糖葫芦,侧身靠在程巨树的牢房门上。
李忆:“你知道你昨天杀的人是谁吗?”
程巨树:“不知。”
李忆:“呵~是,你不需要知道,只要听从命令去杀那个人就好了。”
李忆:“刚刚小腾提到的两个人你还记得吗?”
李忆:“范闲和滕梓荆。”
李忆:“还有一个叫顾南衣的。”
李忆:“他们三个在你手下可伤得不轻。”
李忆:“滕梓荆到现在还昏迷在床上,他……就是小腾的父亲。”
李忆:“所以呀,小腾让你往他家住的愿望应该是落空了。”
李忆:“毕竟,你马上就要回北齐了;毕竟,你差点成了他的杀父仇人。”
李忆:“他们都把你当成杀人的工具,但我知道,你也有感情,你很在乎小腾,你也把他当成朋友。”
李忆:“我可以在梨子里直接下致死的毒药,但我实在无法做出让小腾亲手杀死自己朋友的事。”
李忆:“那太残忍了,他需要美好的童年回忆。”
李忆:“如果不是我在梨子里下了柔骨散,你正常发挥肯定能把滕梓荆拍成肉饼。”
李忆:“自己的朋友成了杀父仇人……可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李忆:“鉴查院会派人把你安全送出南庆。回去之前,吃了这串糖葫芦,我会带小腾去路上送你的。”
我带了一块干净丝帕,用它垫着糖葫芦放进了牢房之内。
快走到长甬道出口处的时候,外面透进的花白日光使我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抬手挡在额前。
就在那个时候,我听见身后传来程巨树压抑的吼声,声音里蕴含了极大的悲愤之情。
……
下午程巨树被押送出鉴查院,从鉴查院门口到城门外小腾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程巨树在城门口停下,回头看小腾。
小腾挣开我的手跑到他身边,程巨树弯下腰用大掌揉了揉他的脑袋。
两个人都笑了。
我带小腾一起站在城楼上,直看到程巨树壮硕的身影变成一个再也看不清的小黑点,小腾才松开了扒着城墙的手。
滕梓荆之子:“阿忆,他回家了。”
滕梓荆之子:“为什么一定要回家呢?留在庆国不好吗?”
李忆:“谁不想回家呀?”
李忆:“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李忆:“他也有自己的家乡和亲人呀!”
李忆:“放心吧,他会安全回家的。”
滕梓荆之子:“阿忆,是不是快该吃晚饭了?我闻到城里的炊烟味了!”
滕梓荆之子:“我们回医馆吧?我想我爹我娘了!”
滕梓荆之子:“我不回去,我娘会忘记吃饭的。”
李忆:“好,我们回去。”
……
十日之后,
程巨树的死讯传回了南庆
刚回北齐的第二天,他就自杀了。
也许是他受够了被当做工具的生活,
也许是他已经体会到了人情温暖,别无依恋,
也许是他出于对小腾的愧疚,以死谢罪,
也许……
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原因,程巨树的故事,除了他自己没人清楚。
他从哪里来,经历过什么,杀过多少人,受过多少伤,有多少朋友,爱吃什么,喜欢什么,害怕什么……
没人知道,没人在乎。
人们只知道,北齐八品高手程巨树无缘无故地自刎了。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范闲,
范闲问我
范闲:“是不是因为你?程巨树的自杀就是你给我的交代?”
我说不是,
李忆:“是因为因果。”
是小腾的善意替自己的父亲报了仇。
因果?这事太虚,说出来没人信。
这会是我一个人的秘密。
小腾偶尔会提起“箱子里的朋友”,
我告诉他
李忆:“狐死首丘,北马依风。”
狐狸死时头向着巢穴,北方的马依恋北风,人们对故乡情深,生死都要回到故土,死后也希望归葬故乡。
小腾只当我是说程巨树眷恋家乡,他肯定程巨树在北齐过着亲人朋友陪伴的幸福生活。
我想,解脱……也许正是程巨树选择的幸福吧?
……
程巨树出城的当天晚上,滕梓荆就醒了。
他醒来之后有两件开心的事,
一是,小腾不停地围着他喊“爹”
二是,范闲没有为了他而冲动报仇,招惹祸端。
牛栏街刺杀事件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只是我又给自己惹了些麻烦,
比如庆帝召见我,问我是如何劝住范闲的,以及我为何要劝范闲。
还比如,程巨树的自杀让长公主更加怀疑范闲身后有神秘的力量帮助,毕竟她和范闲一样不相信程巨树会无缘无故自杀。
而且她认为,让程巨树在北齐自杀的手段比在南庆当街打死程巨树高级很多。
因此,颇有些觉得自己棋逢对手。
她很自然地把这个“对手”的最佳嫌疑人锁定在了范闲的事事都爱馋和一脚的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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