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终局

“致我一生的挚爱，亲爱的柯斯坦尼亚·德·穆拉奥，还有我最亲爱的女儿，柯斯坦尼亚·拉姆·维德妮娅。”

“我非常抱歉自己即将做的一切。当你们看到这封信之后，请不要心生挂念。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你们的身边了。”

“托坦芬纳已经被残忍的侵略者围攻数周，城中兵寡粮少，难以为继。每每看到士兵和城中百姓因为战争而失去生命，我实在于心不忍。若都城失陷，整个公国便将会不复存在。在此国难危机之时，我早已下定决心，即使献出生命，也绝对要与国家战斗到最后。”

“可就在此时，我收到了来自侵略者的密信。他们坦言，像这样长久对峙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只要贱妾愿意只身投入敌营，他们便可以立刻退兵，并逐渐离开柯斯坦尼亚·阿依夏公国原属的领地。”

“我知道，一旦去到贼寇的身边，我会受到怎样的遭遇；我也知道，此行一去，可能再无回到托坦芬纳的时日了。可面对即将被攻破的城池，我除了遵从他们的要求之外，别无选择。”

“请原谅我未能及时通告，也请原谅的不辞而别。我最亲爱的柯斯坦尼亚·德·穆拉奥，我去之后，请善待我们的女儿。同时，请务必不要伤感。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我最爱的家庭，我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若有来世，我还愿做你的妻子，和你一起漫步在美丽的兰顿河边。”

“永远爱你的，塔尔曼·卡拉莲。”

所有人都注意到，此时的柯斯坦尼亚大公，正面色苍白地站在那里，拿着信件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这……这不可能！”

“尊敬的大公……”

加百莉用冷淡却又冷静的口吻说到。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难道你对于爱妻的笔迹，还会有什么质疑的吗？”

柯斯坦尼亚大公终于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封信，是在维德妮娅的房间里找到的，就藏在维德妮娅曾经的床铺下方。我想，她没有直接托人将这封信交到你的手里，也是担心你在看到信件之后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吧。”

加百莉的目光突然离开了柯斯坦尼亚大公身上。

“她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这个国家，更是为了保住她心爱之人的性命。维德妮娅的母亲如此高义，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可谁曾想到，她所爱过的大公，居然会因为自己错误的见解而对自己的后代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维德妮娅的母亲刚刚离去不久，你就因为悲伤过度对其心生误解，随即赶走了你们所生下的女儿。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举动，让维德妮娅的房间再也没有人进去住过。同样，这封信，也阴差阳错地被永久保存了下来。”

好像被什么东西操纵了一样，柯斯坦尼亚大公的视线久久不能离开手里的信件。不知是在向伸祈祷，还是在说些其他什么，他突然独自喃喃了起来。

柯斯坦尼亚大公抬头望了望干德克拉之丘上的河神雕像，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

“塔尔曼·卡拉莲，我亲爱的妻子……”

“如果你真的认识到自己错了的话，与其在这里独自流泪，不如想办法做一些正确的事情吧。”

像是自认败北一样，柯斯坦尼亚大公一动不动地僵在了那里。他默默地回头，看到维德妮娅也从马车里面探出头来，眼角闪烁着泪光。

“我的女儿……”

虽然不知道维德妮娅是否已经了解过母亲的想法。不过，当听到父亲再一次用”女儿”这样的称呼呼唤自己之后，她还是忍不住用手腕抹了抹眼睛。

“你还要坚持将维德妮娅从柯斯坦尼亚宫殿赶出去吗？”

“我……”

加百莉毫不留情地对柯斯坦尼亚大公逼问着，这让他完全没有办法作出回复。

“这一切，都是父亲的错……”

在低着头沉默片刻之后，柯斯坦尼亚大公缓缓走向了维德妮娅所在的马车。

“我……”

他的心情明显十分复杂。

“我很抱歉这些年我对你的所作所为……”

“父亲大人，我不怪你。”

当看到柯斯坦尼亚大公伸出手来，透过马车的车窗轻轻抚摸着维德妮娅的一头金色秀发，加百莉初次露出了微笑。只是同样被关在马车里面的比迪斯，此时的感觉反而有些尴尬。

“回宫殿吧。父亲向你保证，这些年你经受过的痛苦，我一定会加倍向你补偿的。”

“从今往后，你与哈伊比，都是我最宝贵的女儿。”

“对了，柯斯坦尼亚大公，还有一件事……”

当柯斯坦尼亚大公往哈伊比所在的方向走来的时候，加百莉再一次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情？”

“是关于柯斯坦尼亚·阿依夏公国法庭委员会对于咱远房表哥的审判问题。”

加百莉瞥了一眼马车里的比迪斯。

“虽然对于托坦芬纳城外的渔夫们，咱很同情他们的遭遇。可是，关于他们诬陷咱表哥毒死了鱼塘里的鱼，咱觉得，是时候应该让您了解一下事情的真相了。”

说完，加百莉给了身后的哈伊比一个眼神。

“那件事情，其实……其实是我做的。我一不小心把有毒的东西弄到鱼塘去了，和比迪斯哥哥真的没有关系……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哈伊比也只是无心之过，望大公不要怪罪于她。不过，鉴于咱今天帮您消除了你与女儿之间的矛盾，咱希望您可以亲自出面，对罗特拉商会的负责人，以及受这件事情影响的渔夫们，澄清事情的真相。”

“没问题，我会这样做的！”

柯斯坦尼亚大公没有拒绝。在刚刚经历了情感的颠覆之后，他现在的心情大为转变。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柯斯坦尼亚大公提出要求，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这也是加百莉为什么要让哈伊比在此时坦白的原因。

“既然恩怨已经了解，尊敬的柯斯坦尼亚大公，咱们不如现在就回到托坦芬纳城去吧。”

柯斯坦尼亚大公点了点头，并邀请加百莉和哈伊比一起坐上了马车。这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应该是一个让他们感到高兴的结局。

……

“啊！现在真是无事一身轻呐！”

从法庭委员会出来时已是下午。在柯斯坦尼亚大公亲自主持下，代表罗特拉商会的加里安，以及所有和这件事情有关的渔夫和市场商人，都接受了柯斯坦尼亚大公的道歉。

或许是迫于柯斯坦尼亚大公的名号，他们也没有对哈伊比有什么过分的刁难。既然没有闹出人命，柯斯坦尼亚大公保证，宫殿会向所有受影响者提供经济上的补偿。

对于比迪斯的罪行通告，也被法庭委员会的成员们给撕了个粉碎。

直到最后与哈伊比和维德妮娅告别，这对姐妹依然对比迪斯和加百莉有些依依不舍。

“说句悄悄话，你真的是巫女吗？”

维德妮娅的提问让加百莉不禁偷偷笑了起来。哈伊比一直拉着维德妮娅的衣服，不停地嚷嚷着。

“姐姐她真的是巫女呐！”

“嘘……”

拍了拍哈伊比的小脑袋，加百莉露出了有些坏坏的微笑。

“这是个秘密哦！”

尽管这个秘密，已经不再是什么需要隐藏的事情了。至于加百莉真实的身份，还是留给哈伊比和维德妮娅自己去幻想吧。

然而此时，面对比迪斯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加百莉发出了不满的”哼哼”声。

“除了最开始尝试着出去挣咱们的旅费，整件事情你好像就没有出过什么力嘛！”

加百莉挑衅似的对比迪斯嚷嚷着，比迪斯只好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是！是！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被赶出这个国家了。”

虽然比迪斯的态度和他的话语完全不相符合，不过，加百莉也并没有感到意外。

“虽然你没有什么出场的机会，不过，在监狱里，维德妮娅还是多亏了你的照顾呐。”

加百莉漂亮地将话题转了一道。比迪斯刚准备开口，谁料加百莉又迫不及待地唠叨了起来。

“现在柯斯坦尼亚大公的问题算是解决了。那么，咱们关于钱的问题还没有着落呢，接下来要说的，就应该是你的工作了吧？”

“话虽如此，可是……”

比迪斯摇了摇头。

“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要想在罗特拉商会手下继续做事，恐怕已经不大可能了。”

“这件事情又不是你的错。况且，偌大的托坦芬纳城内，又不是只有罗特拉商会一个地方，能够为你提供赚钱的机会。”

“这……”

比迪斯在脑海里努力地思考着。虽然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改变了，不过，这几天的事情，实在是让他感到筋疲力尽。

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考虑赚钱的事情了。

“先回旅馆吧。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么多天，旅馆的老板娘估计也对我们要有意见了。更何况，我们的行李和马车，还在旅馆里面放着呢。”

或许，这已经是比迪斯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主意了。

可就在加百莉拉着比迪斯准备往旅馆方向走的时候，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厚重的呐喊声。

“比迪斯先生，加百莉小姐，请等一等！”

往这个方向跑来的是一位柯斯坦尼亚宫殿的士兵。比迪斯定睛一看，那正是第一次将他们从旅馆带到柯斯坦尼亚宫殿监狱的士兵首领。

“怎么了？”

比迪斯忙不迭地问到。于是，士兵将一个装得鼓鼓的袋子交到了比迪斯手里。

“这是柯斯坦尼亚大公交代我转交给二位的。他对这段时间对你们的无礼态度表示道歉，尤其是比迪斯先生，三番两次地将你关进监狱，大公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

比迪斯打开袋子，里面是满满的一堆珠宝和金块。

“这算是柯斯坦尼亚大公的补偿吗？天呐！看看这些宝石，这简直比金币还要值钱呐！”

加百莉立刻从比迪斯手里抢过袋子。望着这位大天使长一脸幸福的样子，比迪斯不好意思地对着士兵挠了挠头。

“真是有劳你了，那我们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没关系，你们尽管收下，我也好去向大公复命。”

说完，士兵便转身朝着柯斯坦尼亚宫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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