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开幕

「去伯父那里是？」

「要不要让我来指导你的意思。」

学长的父亲微笑着看着修斯，似乎挺中意修斯。

「我家以前也是经营过道馆的，也有不少学徒，你的话应该能有很大的成长的。」

以前经营过道馆的话，会有这么大的房子也能够理解了，只是现在为什么没有继续下去了呢？

我把这个问题咽在了喉咙里。

不过这个提议，修斯那个家伙会立马跳起来接受的吧。

「不要！」

「诶？」

修斯你在说什么！

不光是学长的父亲，我和索尔学长也都吓了一跳。但是宫却在旁边平静地看着。

「我要凭自己的力量打败伯父！就算这次失败了我也还要继续挑战的，所以在我打败伯父之前我不会接受的！」

修斯立马站了起来，一脸认真的表情盯着学长的父亲。

「那个……打败了我之后也没必要再接受我的指导了吧……」

「我要自己锻炼！然后用自己的力量打败伯父！我还会来挑战的！能让我在挑战吗？」

修斯瞪大了眼睛看着学长的父亲，那种表情就像是安吉每次有所求地看着我们一样，让人难以拒绝。

「当然，随时欢迎。已经这个时间了，我也去该去准备午饭了。」

「那我也去帮忙！」

修斯举起了手。

「不用了，怎么能让索尔的学弟来帮忙，别看我这样，下厨我可是很在行的，你们就好好期待着吧。」

说完学长的父亲转身往庭院的另一边走去了。

那个离去的背影，不明缘由地让人觉得一丝忧伤，胸口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发凉。

怎么回事这种感觉……

「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单独跟你们说，到这边来吧。」

站在我旁边的索尔学长一直看着伯父离去的背影，那种忧心忡忡的表情更加让人觉得揪心。

离开漂亮而又有些破旧的庭院，我们回到了刚才的客房，索尔学长还有我们四人围坐在地上，相互对视着。

我们都在等着学长开口，但是像是还没完成心理准备，学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了出来，之后他的肩膀就像是泄了气一样垮了下来。

「里奥，之前我给你说的事情……想请你帮忙的事……」

学长的话断断续续。

「是之前说要请我帮忙的那件事吗？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开口就行了，我、不对，我们都会全力帮助学长的。」

「不、不是，我只是……」

学长再次卡住了，把视线移到了地板上，身体微微发抖。

「我只是还在犹豫，把你们卷入到这件事里真的好吗？这件事情明明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告诉你们也只是让你们难受而已……我、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学长的声音带着哭腔，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恐怕是在强忍着不哭出来，像学长那样的人是不会在我们面前哭出来的。

但是这也就说明是这么一件让索尔学长感到难受的事情。

学长金色的头发仿佛失去了光泽，无力地垂了下来。他还在纠结着，整理着要怎么开口，而我们几个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等着他把事情说出来。

「呃……」

过了几分钟，学长的心情似乎稍微有了些缓和。他放开捂着脸的手，再次看向了我们这里，但是眼里却还是带着一丝忧郁。

「刚才父亲来迎接我们的时候的样子，你们都看到了吧？那种有些让人吃惊的举动。」

「嗯。」

我点点头。

「就是把宫学姐突然抱住，让她『呀——』地叫……」

『咚！』

修斯就保持了一脸傻笑地整张脸撞到了地板上，完全没有任何来得及反应的时间，甚至在头陷到地板里之前都没有意识到向自己袭来的危机。

而坐在他旁边的宫，却若无其事地重新把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跪坐的大腿上。

不过原来宫那个时候的尖叫并不是我听错……

杀气！

突然下意识感觉到的强烈杀气让我浑身一震，背上的寒毛全部竖了起来，冷汗都把衣服浸湿了。

当我战战兢兢地往杀气的源头看过去的时候，宫已经把脸转向了一边。

这、这件事还是忘了比较好，要是说出来的话绝对会被杀掉的！

索尔学长大概是太沉浸于自己的思考里，都没注意到发生在他自己面前的惨剧，他接着说：

「如今已经19岁的我，差不多也快到了继承这个家的时候了。」

「也是呢，索尔学长那么厉害继承这个家肯定没有问题的！」

修斯保持着脸陷进地板前之前的笑容，重新把脸抬了起来说，就像刚才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只是剑术的问题，这个家现在的这个样子，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要重振家业的话，只是简单的精进自己的剑术还不够。」

「结婚，和传宗接代的事情吧。」

一直都沉默的宫突然开口了。

但是她突然的这一句话，又让学长的视线垂了下去，他轻轻地咬了咬下嘴唇，沉默了数秒钟：

「嗯，就是……这个。」

「但是学长和伊芙学姐不是已经登记过结婚了吗？把学姐带回来……」

「笨蛋，你忘了之前在空艇上伊芙学姐说过的话了吗？学姐家和学长家两家人的关系似乎并不好，结婚的理由也是为了反抗这种关系才做的吧。」

既然是要反抗家里面，那为什么还要回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

学长突然强烈地否定了我的话。

像是爆发一样吼了出来，表情变得更加痛苦。

「我……不是、不是那样的！我才不是为了反抗家里这样简单的理由才和伊芙登记的！我……我是、我是真心喜欢伊芙的！我是爱着她才……呜……」

学长双手握拳，用力地把头低了下去。看不见他的样子，但是从地板上突然出现的两粒水滴来看，我能够想象到学长现在的表情是有那么痛苦。

「伊芙她或许……或许真的是不打算再回到这里来了，她觉得这里的事情实在是太混蛋太让人难以接受，离开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她……伊芙她一直都是这样，能够很轻易地作出决定，然后贯彻到底。两个人悄悄地离开家里到特兰雅斯卡上学的事情……然后去登记结婚的事情……还有毕业之后要和我一起……一起全世界去旅行，永远地远离这里的事情也、也都是她决定的。我喜欢她，所以她决定的事情我也想要决心跟着她去做。可是……我却背叛了她。把去学校的事情偷偷告诉了父亲，执意要回到这里的也是我。这些都不是伊芙所期望的……但是！但是，她还是笑着跟着我回来了。我这个混蛋，到底在做些什么啊！可恶……」

索尔学长说道这里再次开始呜咽，他的头已经按在了握紧的双拳上，这样难过的跪在地上。

我们三人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静静地看着学长，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呜……这个家里，只剩下了父亲一个人……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对于母亲的样子我甚至不看照片都无法再回忆起来。那以后，父亲一直都是一个人把我养大。住在这个空旷到让人窒息的家里，忍耐着所有的事情，两个人相依为命。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的生活里出现了伊芙，还有你们，现在的我除了父亲还有其他的依靠。但是父亲他、父亲他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能抛下父亲自己离开这里呢！」

「学长……」

索尔学长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的自白里包含了太多的情感，带着哭腔的音色用力地撞击着我的胸口，甚至让人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并不是对学长的事情感同身受，而是对听了这些话之后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的自己的羞耻心和对学长的愧疚。

要怎样做才好？

要怎样才能帮到学长？

脑子里真的是一片空白。

这一次学长沉默了很久，很长一段时间内房间里都只有学长轻声的抽泣声。我们三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的那份愧疚，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都像是滕蔓一样缠在我们的心里。

那天中午，学长没有去吃午饭，他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了房间里。把那些话全部说出来之后，索尔学长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所以我们没有去劝说他。而学长的父亲像是毫不在意一样热情地招待了我们，也没有问关于学长的任何事情。

学长父亲离开庭院的时候那个寂寞的背影，还有学长跪地上哭泣的样子，一直都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现在怎么办？」

修斯歪着头问。

「不要问我啊，我也不知道。呃……真是的！完全没有一点头绪！」

我用力挠了挠头发，想不出任何办法。

当天下午，我和修斯还有宫决定去街上走走。虽说是为了转换心情，但是我们三人现在脑子里全是学长的事情。

这里炎热的天气加上现在烦躁的心情，让人完全静不下心来考虑事情。

「呐，里奥。我有些想不明白。」

修斯一脸傻样地看着我。

「什么？」

「学长家里和学姐家到底有什么矛盾呢？如果大家能坐下来好好谈谈，重归于好的话不是就能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吗？」

修斯说的我也想过，两家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是那么难以和解的事情吗？

所以我才想到街上走走，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

「能那样做的话学长和学姐早就去做了吧，说不定两家人真的是有什么无法化解的仇恨，所以学姐学长才会选择逃离这里……宫，你怎么看？」

一边漫无目的地游荡，我们一边讨论着这件事情。但是宫从最开始就一直不开口，在学长家里也是，出来了之后也是，完全搞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宫米白色的头发在日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油亮的光芒，顺着她的脸颊径直地垂了下来。

「不知道呢。」

宫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苍蓝的天空，之后再次迈出脚步往前走到了我们的前面去。

「说不定，两家人之间的恩怨并不是最近才开始的，而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积攒下来的呢？就像是末日之前传下来的那个戏剧里的一样，里奥你应该还记得吧。」

「罗密欧和……朱丽叶吗？」

还记得吗？

为什么她要说这句话？

——『那，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了。从很早很早之前流传下来的可歌可泣的凄美的爱情故事哦！』

——『……最后，伤痛不已的朱丽叶拿起罗密欧的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与罗密欧一同选择了死亡。怎么样？是不是感动到要哭了？』

那个时候，艾琳娜给给我们讲的那个故事，因为艾琳娜讲的实在是太烂，我们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只是因为里面班伏里奥（Benvolio）这个角色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里奥（Lio）一样，被她们当成了话柄。

「班伏里奥，被朱丽叶的堂兄杀死的罗密欧的挚友，整个悲剧开始的引火线吗？」

「里奥？你自言自语地在说些什么呢？还有，你们说的那个什么丽叶的那个又是什么？」

修斯用手在我的眼前挥了挥。

「不知道的话就算了。」

我没有理会他立刻迈开了脚步，朝着走在前面的宫追去。

「告诉我嘛~」

「就算给你说了你也很快就会忘了的，快放开我！我才不会给你说的！」

「就我一个人不知道的话，不就被你们排除在外了嘛，快讲给我听啦！」

修斯也紧紧地追了上来，死命地要我把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故事告诉他。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街上各种各样的店铺和东西引开了，多亏这样我也才能解脱。

顺着街道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我们大概走到了这个城市的边缘。克里提尔四周也是用城墙围起来的，在城市的北边是空艇的港口，然后港口正对的那边则是连绵的山脉，整座城市就是傍山而成的。

由于接近火山地带，这里的矿产很丰富，尤其是蓝宝石，是我国最大的蓝宝石产地。而我们散步的几条街几乎都是大大小小的铁匠铺、珠宝店之类的店铺。

「呐里奥，宫学姐。快看那里好像有很多人诶，他们在做什么我们去看看吧。」

不知不觉地我们都走到了城市的南边，这里有一大块广场一样的空地，和修斯说的一样这里聚集了不少正在忙碌的人们。他们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似乎在检修着在广场里摆放着的机床，同时还有不少人在空地的周围修筑栅栏一类的东西。

「是不是要举行什么活动啊？」

「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我去问问。」

说完修斯就跑了过去，叫住了一个搬着木材的男人。

「那个，你们是在准备什么活动吗？」

「活动？算是吧。过几天就是争夺战了，会有很多人来观看的所以就检查一下道具，还有修出栅栏好让观众不要影响到比赛。」

那个身材健壮的男人放下了肩上的木材，给修斯解释道。

「争夺战？」

「诶？不知道吗？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嗯。」

「外地来的人啊，那不知道也很正常呢。看到那边的矿山了吗？」

男人指向了广场的后面，那一片蔓延的山脉。

「这里的矿山的资源很丰富的呢，铁矿、铜矿、硫磺还有很多稀缺的金属矿产，对了，尤其是蓝宝石。这里的矿井里的蓝宝石很纯净的哦，而且储量也很大，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取之不尽的宝山呢！不过这样的好东西很容易引发争端呢，所以说每20年我们都会进行一次争夺战，赢家就能获得接下来20年里矿山的主管权。」

「诶~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是不是有很多很厉害的人来参加这场争夺战呢？」

修斯一副兴趣满满的样子，他该不会是听了之后又打算说『我们去参加吧』这样的话吧。

这边可是还有学长的事情没有解决呢，哪里还有闲心去参加这样的活动，而且我们这种外行参加这种活动是要做什么啊？

一边在心里吐槽我一边向那边走过去，在修斯犯傻之前把他带走。

「不是哦，参加这场争夺战的只有两方哦。」

「！」

两方？

一瞬间我脑海里出现了最糟糕的预感。

跟着我的宫原本无表情的脸也稍稍有些皱眉，变得严肃。她大概和我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那个，不好意思。你所说的两方，该不会是阿斯嘉特和柯莉提亚两家吧？」

「嗯，就是哦。你们这不是知道吗？」

可恶，居然会是这样……

两家人的恩怨，还有学长家的情况，我心里大概能够想象到了。

那个男人凑过来，小声地对我们说：

「虽然说出来不太好，但是在这一百多年里，两家人一直都是进行着这样的争夺战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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