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VS凤凰（下）

巨大的喙落下，咬下了我的头。

这个时候，我的头应该顺着凤凰的食道慢慢滑到它的胃里了吧。

什么也感觉不到，没有疼痛，没有触觉。

「笨蛋！你开什么玩笑呢！」

『！』

只留下听力的我在已经放弃的时候被拉了回来。

睁开眼后，躺在地上的我只看见一个拿着双手剑的的背影，双脚陷入地面，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撑住另一边的剑身，全力地阻挡着压迫下来的凤凰的尖喙。

修斯尽可能地以不影响施力为前提将重心降到最低，他紧咬住牙根，双手的青筋暴起，嘴里还不停地『唔——』的发出难受的声音。

我不知道凤凰把我抓来的的这个地方里最初我们那里有多远，但是修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究竟是有多拼命，从他脸上暴雨般的汗珠就能看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修斯突然拉长自己的咆哮，也许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但是他最喜欢在这种拼命的时候这样咆哮了。对他来说这就像战歌一样可以令他做出意想不到的壮举。

与此同时修斯手臂上突然有迸发出来几根清晰可见的经脉，随着他全身带动手臂的力量，凤凰巨大的喙连同身躯一起往后被推开。

『嗷——』

凤凰也许也没想到一个人类居然能顶开自己，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啼叫。

「乘现在赶快！」

修斯立刻收起双手剑，转身扛起躺在身后不能动的我便开始往另一个方向狂奔。

「修斯你......」

「身体被麻痹了就不要说了！影响我的注意力啊！」

修斯完全没有顾及后面，这是扛着我一路往山下逃去。

「笨蛋啊你是！你来干什么！你以为你扛着我逃得掉吗！很快凤凰就要追过来了！」

「一定逃得掉的！还有说好了下个月你也负责安吉的零花钱的，我可不要你就这么死了！」

「你注意的是这件事啊！你要是不逃走，安吉就没零花钱用了啊！」

「我不管！你一定要活着回去！」

「修斯！修斯！」

「好了别说话了！」

「马上往左边跳出去！快！左边！」

『轰————』

一条血红色的火柱从我们的背后直接淹没了我们刚才还在狂奔的那条路。

火焰退去之后，火柱经过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焦黑。

「好、好厉害......」

「好厉害你个头啊！不是叫你往左边吗！你怎么跳到右边来了！」

因为刚才修斯的一跃，我和修斯都摔到了右边的石块下。

「一急就忘了哪边是左边了......嘿嘿嘿......」

「现在不是傻笑的时候！又来了！」

『嘎——』

山谷间传来一声啼叫，火红色的影子一个盘旋之后笔直的冲向了我们这里。到处的是贫瘠的荒野，没有任何遮挡的我们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凤凰的鹰眼视力找到。

从凤凰张开的喙里，我们开到了它喉咙深处逐渐闪出红光。

『砰！』

如同旋风般的火柱直接撞碎了我们身后的岩石，滚烫的碎石块不断地落在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的我和修斯的身上。

躲开之后，修斯立刻又扛起我往山下跑去。

「笨蛋，你还没明白扛着我是逃不掉的吗！喂！你有在听我说吗！」

在我这么抱怨着的同时，凤凰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之后，再次掉头俯冲过来。

就像是在享受狩猎的乐趣般。

「正常的方法是逃不掉的，所以，走这边！」

「那边？那边！那边不是......你别想不开啊！喂！」

修斯扛着我，立刻左转奔向了左边一个很长的平台。这是一个山上随处可见的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是山上的岩石突出的一角，而这个平台的下面便是悬崖。

「现在没时间去考虑这些了啊啊啊啊啊！」

修斯一点犹豫都没有，径直冲到了这个平台的最边上，然后纵身一跃。

『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们哀嚎着下落的一瞬间，头上一声巨响，无数的石块便跟着我们一同下落。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整个世界尽收眼底，山峦的起伏，偶尔出现的荒野的怪物以及那遥远的地平线。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的话是个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色呢。

如果不是这中情况的话......

如果不是......

「呜啊啊啊啊！你有想过跳下来之后怎么办吗？」

「没——有——」

「没有！你居然说没有！这不是死定了！」

一时间相信修斯的我真的是个笨蛋！

本来都放弃了的，被修斯救了就去相信修斯的办法的我真是个笨蛋啊！

「又来了！」

修斯指着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个血红色的影子逐渐变大。

「里奥。」

「到现在了你还想说什么！」

「你带纸笔了吗？最后我想留给安吉和妈妈一封遗书。」

「你这么快就给我放弃了啊！你好歹给我想想办法啊！」

凤凰没有放过正在下落的我们，而是笔直的疾驰了过来。

不过这次它没有突出火焰，而是在滑翔的过程中稍稍抖动了一下双翼，顿时它的周围就出现了红色的粉尘，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同时凤凰从嘴里吐出一点火苗。

『轰——————————』

粉尘被火星点燃，引发了剧烈的燃烧。燃烧的烈焰整个包裹了凤凰的身体，让它成了名副其实的『火鸟』。

「告诉我这是在开玩笑啊！」

鸟型的火焰疾驰而来，瞄准了这在下落的我们。

『砰！』的巨响之后，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身体的麻痹也完全没有减轻，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得怎么样了。

大概几秒钟过后，意识才慢慢的开始恢复，但是身体依旧是无法控制。

不明情况的我努力探寻着四周，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事吧里奥......」

旁边传来了有些微弱的声音。

顺着声音转过头去，我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修斯的身上。

「咳咳！」

修斯的嘴角和头上流出了几条血线，他咳嗽了两声然后继续用有些微弱的声音说：

「还以为死定了呢，把你拉了过来然后拔出双手剑挡在了面前，才没有被直接撞到身体。而且我们也真是够幸运的啊，咳咳！凤凰连同我们把后面的崖壁撞开了，里面是个洞窟呢。要是是坚硬的崖壁的话我们估计也没命了。」

「你没事吧修斯！」

「还好......就是刚才撞到崖壁的时候有点痛而已。」

「你的样子哪里只是有点痛的情况啊！」

「就是有点痛而已！好了你先让开一下，那家伙貌似还没尽兴呢。」

修斯硬撑着，把我从他的身上挪开，然后拿起了双手剑，站到了我的面前，只把背影留给了我。

而他的面前，则是依仗着庞大身躯俯视着我们的凤凰，那种居高临下的样子。

两个人，怎么可能赢过这种对手......

「你在想什么啊！你已经了解到凤凰不是我们平时那样玩玩就能对付的对手了吧！我现在根本没法动，别管我了你赶快逃啊！」

「怎么可能逃！我们是伙伴啊，是生死与共的伙伴啊！从5岁起，练习武术也是、被蕾娜斯姐姐骂也是、出去玩也是、上学也是、组队也是，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在一起的，从没有分开过。我们是兄弟啊！要是抛下你走了，我以后怎么面对蕾娜斯姐姐、怎么面对茱蒂和安吉！」

修斯突然间加大了音量，用着有些颤抖的声音吼着。

修斯不是会哭的人，也可以说我基本没有看到过他有过情绪的大波动。

「难道你想一起死在这里吗！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凤凰！算我求你了好吧你快逃啊！」

也许是被他影响了，我自己的情绪也变得不安定。

好想哭。

「你让我怎么抛下一个在快被吃掉的时候差点哭出来的人自己逃走啊！就算你嘴里说着那些东西，从你那时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你还不想死啊！就算现在也是！」

被修斯看穿了。

形影不离相处了10年，修斯无疑是最了解我的人。

「所以说！就算一个人不行，两个人也能做到的！我们是最强的拍档，当然要一起活着回去！」

「修斯......」

修斯沉默了半秒钟，然后继续说，因为是背面，所以我看不到他那是说话的表情。

「荒野生物学的老师说过，凤凰为了进食的时候不被自己的爪子的毒麻痹，所以它的唾液中含有解毒的成分。也就是说，得到它的唾液就可以救你了。到那时候，我们两个就一起解决掉它。」

修斯用力握紧了手里的剑柄，双脚慢慢岔开，即使刚刚受到重创他也毫不畏惧地做出了备战姿态。

我趴在地上，把脸埋了下去，知道就算不这么做也没关系，因为修斯背对着这边是看不到的。

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勇气，只要一点点就能让眼里的液体滑落。

不是被修斯的话感动，不是为自己的无能而愧疚。

只是、只是觉得，没有被抛弃真的太好了......

小时候的我一度认为自己被自己的父母抛弃了，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自己是错误的。之后，我想变成体会到了想要牺牲自己拯救他人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我想这样做。

不过，事实上，我做不到。

不想姐姐那样坚强，面对死亡我瑟瑟发抖，在心里一味的想要逃跑。

我也没有办法做到，因为我的手亲手杀死了那个孩子。

她最后的笑容我无法释怀，知道现在我讲出这个故事的时候，看着面前有个相似的脸，我也没办法抬起头。

一段沉默之后，我慢慢地抬起头，期待着修斯给我的拯救。

『等着我，兄弟。』

在修斯拖着双手剑冲出去前的一瞬间，我似乎产生了幻听。

什么也做不到的我，只能静静地趴在这里看着、等待着。

修斯的双手剑在地上剧烈摩擦出火花，凤凰也是看准了修斯冲到面前的时候，用尖喙往下砸去，比起啄我觉得用砸这个字更合适。

修斯也预测到了凤凰的动作一跃而起，然后调整握剑的方向用力往下刺去。

这也是修斯进攻的一个习惯动作。

凤凰立刻抬起头，用坚硬的喙挡住了修斯的攻击，然后用力一甩头把他扔了出去。修斯在空中翻了一个身，踩在了洞窟的岩壁上，立刻往返方向弹开。

『轰——』

下一秒，修斯刚才踏的那片岩壁被火焰的冲击砸碎，留下一片黑色。

「啊——————」

修斯落地之后，立刻起身再次拖着双手剑冲向了凤凰的右边，借着冲刺的威力，修斯从左边把剑往右上用力一提。

不好！

「修斯别过去！」

察觉的不对的我马上叫了修斯一声。

但是在我发出声音的同时，洞窟里就传来了一声爆炸的巨响。

在修斯冲过去之前，凤凰就早已在身边散发出了粉尘，数量不多，由于洞窟光线也不好很难被察觉到。

在爆炸的烟尘中，一个人影跳了出来，但是紧跟着他另一个巨大的影子也冲了出来。

凤凰张开巨大的喙，一口咬在了修斯的左肩以及左臂上。

「修斯！」

修斯咬紧牙齿，用右手单手握紧了剑柄，立刻调整方向刺进了凤凰喙后面一点大概是腮帮的位置。

『嘎——』

感觉到疼痛的凤凰立刻张开了自己的喙，修斯也急忙拔出剑逃开了。

之后修斯没有一点停顿的冲回了我这里。

「和我想的一样，这样就能得到唾液了吧。那么赶快......唔！」

修斯撕下自己左手的衣服，但是突如其来的疼痛稍微打算了一下他的动作，但是他没有去管自己已经血肉模糊的左肩和左臂，而是用力扭紧撕下来的带血的衣服碎块，让已经被他的血染红的唾液滴到我的背上。

「唔！」

背后开始有些温热的感觉，然后立刻变为钻心的疼痛，疼到让我快失去意识。

「好痛......」

我用忍耐着。

「后背伤成这样当然会很痛。」

修斯说着。

「比起你的手臂呢？」

「比我的手臂严重多了，幸亏是在后背上你看不到，不然的话你看到自己的背后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定会晕过去的吧。」

「是吗？事实上我现在已经快疼、疼的晕过去了......可恶，好像......好像、还、还是不行。」

我用力挣扎着，但是身体除了不断传来的疼痛以外，什么都没有回应我。

「果然是量不够么，我再去想办法！」

修斯立刻又转身冲了出去，完全没有打算听我要说什么。

凤凰也从疼痛中缓了过来，和刚才不同的是，它的眼里已经看不到了享受的影子，身上红色的羽毛越发变得深红。

狩猎者只喜欢享受追逐的乐趣，面对会反抗的猎物，愤怒是必然的。

凤凰的瞳孔里，显出了修斯残破不堪的倒影。

『嘎————』

凤凰振翅而起，在喉咙的深处汇聚着能量。

鲜红的火柱照亮了整个洞窟，径直贯穿了修斯所在的那个地方。不过修斯很块做出反应往旁边一个翻滚，躲开之后立刻站起来拖着双手剑冲了上去。

但是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另一条火柱又迎面而来，不得已修斯再次放弃了攻击往一旁躲开。

站起。

进攻。

回避。

站起。

进攻。

回避。

修斯不断地重复和凤凰的动作，一点一点的接近凤凰。即使是在洞窟里，面对浮在空中的凤凰修斯这样的剑士是很难攻击到它的。所以就算接近了凤凰，修斯还要考虑能否攻击得到它的问题。

不过对于修斯这样拥有战斗天赋的人一定没问题的。

「啊啊——————」

接近到一定距离之后修斯突然一阵长长的咆哮，将拖着剑的双手用起甩了出去，不、是将手里的双手剑甩了出去。

双手剑旋转着飞了出去，但是对于凤凰这种擅长移动的生物来说，根本不可能打到它。而且也许是太累了的原因，修斯这一次扔剑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凤凰巧妙地躲开了飞驰而来的剑，然后用力挥翅，从羽毛下喷出血红的粉尘，同时从用喙打出火花，引燃了自己的身体。

「修斯小心！凤凰火鸟化了！」

火鸟化的凤凰一个俯冲，掀起剧烈的狂风，向着修斯疾驰而去。

修斯咬紧了牙齿，站在原地，紧盯着冲向自己的凤凰。

「你还在干什么！快逃啊！」

修斯没有理会我的话，仍然是紧盯着迅速逼近的火鸟化的凤凰。

「快逃啊啊啊！」

『轰—————』

一阵剧烈的冲击之后，洞窟里烟尘四起，连上方的岩石都有些崩塌。

同时，我看到一个很小的人影，腾空而起，踏着飞溅的大石块一直往上跳。

是修斯！

故意在千钧一发躲开的修斯就那样再落下的石块上来回跳跃，与此同时粉尘燃烧殆尽的凤凰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转身抬头望着在自己上方跳跃的修斯。

原来是那样！所以才感觉他扔的不是很用力！

刚才扔出去的双手剑早就开始下落，正好落到了修斯踩着石块跳过去的修斯的手里。

「啊————————————————」

接到剑的修斯，将双手剑举过头顶，向着凤凰落下。

而凤凰早已在喉咙的深处聚集好了力量，张开了自己尖锐的喙，向迎面而来的修斯。

『轰————————』

没等修斯毕竟，鲜红的火柱就已经把他整个人吞噬了。

「修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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