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山中

呜！

什么东西这么腥臭？

我摸了摸脸，感觉到一些黏糊糊的东西。

我知道是什么了。

……

这几天过去，我身上的水也不多了，要是再匀出一些来洗脸，估计弄不好就没水喝。

但是脸上的鸟粪……噫那个腥啊……我强忍着没吐出来。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爬起来——因为被恶心醒了。

首先第一件事依旧是检查行囊。我简单翻找了一遍——很好，没缺少什么东西，水、食物、头巾、钱也都还在。

这段时间没怎么丢东西，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

当然，最重要的东西——地图也没丢。有了地图，我才能准确判断当前的位置。

我打开地图，确定了一下方位，发现我离那个岔路口已经很近了，大约再走几个小时就能到。

边上的官道也开始有稀稀拉拉的车队经过，再也不像夜里那样死寂。

这山里连条小河都没有，最近的河竟然是我要去的那条……不过抱怨也没用，只有到了河边我才能好好地洗脸和补充水源。

日头已经很高了，看时间大概是中午。

先吃饭，虽然饭基本就是几个饼子。

这些已经是我最后的干粮了，如果饼子吃完了，接下来就要自己找食物吃了。可得省着点。

我强忍着饿，撕下半块饼子，将饼子撕成小碎块后塞进嘴里，连水都没喝。

脸上都是鸟粪，再喝水……谁能喝下去啊？

虽然这饼子硬得跟小石子一样，但吃下去后明显感觉肚子有了些饱腹感。

然后，接着走。

我左手持地图，右手握着包裹，根据太阳的方向判断位置，同时又不离官道太远——太近了会被发现，太远了会迷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之走到我腿快断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处岔路口。

岔路口！

太好了，就是这里！

虽然这岔路口上的小道基本就是只有行人基本上没有人走过才能走过的山路，但只要能跟地图吻合就行。

我一瞬间甚至忘掉了身上又臭又腥的鸟味，冲上山道就开始快步走起来，到最后甚至是飞奔。

这条碎石路与官道又是大不一样，我走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看到一个人影，甚至连只兔子都没有。随着山势的愈发陡峭，路也愈加陡峭起来，而且起起伏伏十分不平。往往是走了几步需要手脚并用攀登，但是上去后又得用手脚攀下来，稍不注意就会踩空。

这条路旁边倒是没什么深沟悬崖，只有看不到顶的山坡和郁郁葱葱的森林。偶尔能遇到几颗果树，但是那上面的果子一看就不是我们常吃的，所以我也没敢采，生怕吃了中毒。

为了不使自己在这令人窒息的环境中发疯，我开始强迫自己想一些别的事情。

苏莱曼和查理……不，不要想他们了。他们也许会以为我已经死了，此时应该正赶路出关吧。

想想看，几天前的兽潮对我来说似乎是件幸运的事呢。不然我肯定要跟着他们一起出关，在关口那里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弄不好还会被认出而丢掉性命。

然而现在我已经进入了这座神秘而又人迹罕至的乌瓦萨山脉深处，只要我愿意，也许我待在这里一百年都可以不会被人发现。

但我是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的，我终究是要回去的。

回到那里，然后把之前失去的东西一笔一笔讨回来！

此刻阳光正盛，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我紧靠山体慢慢前行，才走了几步，早已满头大汗。

岩石被日光照的发烫，没几下子，我的手已经起了水泡。

远处依旧是无数的山脉，起起伏伏，看不到尽头。

在一个地方休息了一会，我重新抖擞精神，继续前进。

几乎每走几步，我就会遇到一个坡子，要先上坡再下坡，十分费时费力。然而这样的坡子我却已经翻了十数个，仍旧看不到有可以歇息的平坦地方。

记不清是翻了多少个小时了……总之在又越过了一个坡子后，终于出现了平坦的地方。坡脚下是一块平原，从上面看去，下面树木茂盛，郁郁葱葱。

步入这片森林，茂密的树木们的枝条相互遮挡，连阳光都无法照进，走在里面，如同走在夜晚。

周围很安静，我却格外小心，因为森林是魔兽们栖息的地方。作为兽潮的发源地，乌瓦萨山脉任何一处地方都有危险潜伏。

我重新隐匿自己的气息，加速通过这里。

偶尔有鸟儿和小兽经过，我也无暇搭理，因为每在这里停留一步都会增加风险。当下我做的只有快速通过。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这片森林中走了一个下午，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树林之中越发黑暗。

就在这时，一丝微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虽然很小声，但我听得很清楚。

有什么东西淌过，那是——

河流！

我向着声音的方向狂奔过去，一路上用手拨开挡在前面的枝条，开出一条道来。

终于，当我走出这片森林外围，一条溪流出现在我的眼前。

清澈的河水静静流过，水面上闪着粼粼的光。

我赶紧打开地图，并根据太阳的方向比对——

是我要到达的隆格图克河！

太好了！

我一口气冲到岸边，水面倒映着我脏兮兮的脸，叫人不忍直视。

脸上不是尘土、野草，就是鸟粪，白色的秀发也脏成一团，已经认不出原来的颜色，几乎都快成一坨鸟窝了。这个样子真是狼狈不堪，别说贵族少女了，甚至连女孩都算不上，压根儿就是个乞丐。

我特想洗个澡，但理智告诉我现在不行。

水不多了，要赶紧灌水。

于是我做的第一件事是从包裹里拿出破水壶，在小溪边找了个看上去清澈的水域，灌了一大壶水。水从壶口“咕吨咕吨”灌了进去，在我听起来像是美好的乐章。

这下这壶水就能够我撑一天的了，第二天再接溪水也不会接到我的洗头水。

没错，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得讲卫生。因为喝不干净的水会得上可怕的霍乱的！

帝国生物学的必修课其中之一就是专门讲霍乱的形成原

当我触碰到这清凉的河水，我觉得身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像是水滴在晒干的海绵上。

好了，现在我接到了清澈的水，可以洗澡了。

我干脆连衣服都懒得脱，直接走进河里，在靠近岸边水很浅的地方，一头扎了下去，然后浮起，然后再次扎进水里，重复了几次。

之后我捧起水来，就着自己的头发和脸就是一顿冲。连续冲了几次后，我感觉不再黏黏腥臭了，就再次上岸。

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爽**，像是积攒已久的压力被一次性释放出来。

再次上岸后，之前因为出汗而一直黏在身上的衣服终于舒展，我的头发也不再是一撮一撮粘在一起了，洗去了脸上的污垢后，我又恢复了原本贵族小姐的样子。

只是浸了水之后的衣服有一些沉重，而现在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气温也慢慢降低。

在人迹罕至的，寂静的乌瓦萨山脉一处森林外围的河流边上，一位少女从水中走上岸来，宛若神话中的精灵，沾水的衣着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衣摆紧贴着少女的小腿，那样的线条纤长美好，素白的小腿在湿透的衣物下若隐若现，仿佛她是世间一切美好事物化身。银白色的长发垂落到腰间，世上没有比它更为纯净的颜色，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未滴落的水珠，就像云端的天使无声地流下眼泪，只为看见这个世界一眼。

可惜这样美好的一幕无人欣赏，就像娇艳的花盛开在无人能抵达的峭壁上。

今晚就在这里睡觉吧，我想。

钻木取火什么的我也不太会，……倒不如直接脱了衣服在草地上睡？

这个想法有些危险，因此我打住了。

别吸引来什么野兽。

我从包裹里拿出一个饼子，掰成块蘸水吃了下去。不得不说溪水就是甜，连蘸大饼都变甜了。

吃下饼子后，肚子又暂时饱了，于是我弄了一下草地，不让它变得太扎，就枕着包裹睡着了。

然后我用阶段二的魔法，在周围布置好了警戒区，一旦有东西闯入，魔法阵将会被触发。

天已经黑了，气温越来越低，我只觉得浑身发寒。

但我不敢生火，火光会迎来很多麻烦的东西。

于是我紧紧蜷缩身子，把手抱在胸前，沉沉地睡去。

明天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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