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继续向北（二）

“呼——收工了——”

我狠狠地瘫在旅馆的大床上，我是真的不想再动了。

这两位大叔倒是精神得紧，干了一天活竟然还跟我说去买果汁。话说他们似乎从来没喝过酒。

喝果汁的大叔倒是意外的萌。

在布伦希尔德的日子里，我对大叔的印象可以说是非常差。酗酒、奇怪的体味、时不时的猥琐笑容、对某些体液感兴趣的变态……还记得我来到布伦希尔德的第四天，随着父母参加一个晚宴，就在那晚宴上就有一个头发斑白的大叔对我动手动脚。

什么“我们家犬子就喜欢你这样的白头发”、“就是看上去生孩子有点困难”、“胸部有点小”这种的话。完了他的儿子——一个留着暗金色卷发的油腻青年不停地蹭我裹在丝袜中的大腿。

这些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是来生孩子的吗？！

谁愿意跟你在一起啊？！

对我的身体指手画脚，我难道是一件器物吗？

记得有位古人说过：“君子不器”。有些人首先就没把我当成一个君子，把我当成器物，还指望我还以君子之礼？

于是那时候我当即就说：“请不要摸和蹭我的腿！”就独自离开了宴席，把那对恶心的父子晾在一边。

事后想起来，没把高跟鞋摔在他们的脸上真是便宜了那帮家伙。

事后父亲大人对我一顿训，因为那对油腻父子恰恰是帝国的外务大臣父子，父亲作为外交官第一个要搞定的就是他们。而我那时候给他们难堪，导致那个外务大臣立刻向女皇参了一本，后来还是与父亲大人关系好的财政大臣说情，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唉，都过去的事了。想到父亲大人，我的眼角又有点儿湿，于是一头扎进被子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

“回来了！”

随着锁头转动的声音，两位大叔抱着两大瓶……果汁回来了。

而且那果汁的包装还有各种粉色蕾丝的图案……很少女……

有点儿反差萌。

“欢迎回来~”我擦了擦眼睛，从床上一跃而起。

“哈哈哈！小莉塔居然会欢迎俺们，”苏莱曼边笑边摸出了开瓶器，“比那个时候真是变了不少呢。”

“那可不，现在明显精神多了，你看这小脸也红扑扑的。”查理说着把果汁的瓶盖打开，又从柜子里取出几个杯子放在饭桌上。

“那……那还要拜二位叔叔所赐！”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忍住害羞，向他们表达了我的感激之情。

“谢谢，”苏莱曼会心一笑，“咱们先喝果汁吧，这可是我特地买的‘露娜维娅’草莓汁。”

露娜维娅草莓汁？那不是用产自我国露娜维娅郡的草莓榨制成的果汁吗？还有同名的露娜维娅草莓酒，也是我国的国酒……这人故意的吧。

“这个橙汁也是露娜维娅牌的，”查理提着自己的瓶子道，“俺们喝这个牌子很多年了，可以说从小喝到大。”

“我国国货名扬海外，哈哈哈。”

“喝啥味的？草莓味还是橙汁？”苏莱曼正要往杯子里倒果汁，突然问我道。

我想了想说：“草莓味的。”

“好嘞！”

于是，我们三个人就坐在桌子前喝起了果汁。话说我总觉得两个大男人啜果汁有点儿少女。

露娜维娅果汁以甜而不腻著称，喝起来没有那种蜂蜜的齁感，而是有种淡淡的清香。哪怕在帝国，其价钱也要比一般果汁贵上一点，没有一点经济实力的人喝不起的。

还从小喝到大，他们也是愿意下价钱买啊。

“话说，你们怎么喜欢喝果汁？这在我们这儿都是女孩喝的啊。”于是我还真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儿。俺们刚开始还觉得奇怪呢，怎么这儿都是女孩子喝果汁？”

刀疤脸的苏莱曼大叔像贵族小姐一般品尝着果汁，看上去十分滑稽。

“对呀对呀，刚才店员还以为俺们买果汁是给俺们女儿的哈哈哈。”

我顿感无语，于是只好解释道：“呃在我们这里，果汁的确是小孩子才喝的饮料。像你们这样的大人，该喝酒才对呢。”

“喝酒？咕——俺们那里可不是呢，”查理不像苏莱曼喝得很优雅，而是抓起橙汁一饮而尽，“俺们那里就没有人喝酒，酒都是俺们贩卖的商品，大家都喝果汁。”

“咦？这是为什么呢？”

我立刻觉得非常好奇，怎么会有民族不喝酒的？

“哎呦，这可就说来话长咯。”

苏莱曼又轻轻啜了一口果汁，像个老学究一般慢慢悠悠地讲起了故事。

“很久以前的时候，俺们这样的民族还是照常喝酒的，那时候有些人真的是无酒不欢。可是后来有一天，隐藏在大森林的魔物突然袭击国家，而它们经过的第一个哨卡的哨兵，竟然烂醉如泥，根本不知道魔物的入侵，结果竟然让魔物一直攻打到首都，俺们国家的总统阁下死于那次抵抗魔物入侵的战役——那叫一个惨啊。”

“是啊，”查理的心情有些沉重，“那一次，俺们被杀死了几万人，最后还是借助遥远的东方雇佣兵才赶走了那些魔物。几百年过去了，可那惨状却代代口耳相传下来，因此，后来上任的总统与伊斐圣女联合颁布敕令，禁止饮酒，违者驱逐出境，俺们这才不再饮酒。”

魔物、总统、圣女……都是些没怎么听说过的名词呐。在帝国的大百科全集中，魔物被描绘为一种上古生物，它们的历史比我们人类更加悠久，在近几百年来早已淡出人们的视野。而且伊萨平原的人们也没怎么听说过魔物的事情，一度被认为是传说中的生物。

至于总统和什么圣女，那就更闻所未闻了。总统大概相当于皇帝？圣女也许是一种女性称号？

我在一瞬间感觉到了知识的贫乏。仅仅两个商人就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不懂的东西。

“不过这也好，”苏莱曼继续说，“至少俺是受不了酒馆的一身酒气，太臭了。”

“是啊是啊。”

突然发现他们的生活习惯和我类似耶……是我男性化了还是他们女性化了？

于是，这一天在我们的“果汁局”中，悄然落下了帷幕。

★

这天清晨，我起得很早，跟着查理出来摆摊。苏莱曼经过了连日的劳作，再加上看我机灵，因此决定休息一天，让我代替他做部分工作。

“哎呦！好像吃坏什么了，”查理突然捂住肚子，“那个姬莉塔啊，你先自个儿看会儿摊。别乱跑！”

“嗯！”

这个家伙，昨晚又跑出去吃烧烤，肚子不疼才怪。

我略带幸灾乐祸地笑着，开始整理摊位。

突然我感觉天好像阴了下来，抬头一看，发现一个彪形大汉站在摊位前，遮住了阳光。

然后我感觉自己身体一轻，他抓着我的领子将我举了起来。我看清领头人的样子，他带着鼻环，两条胳膊上布满了文身。我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家伙来者不善。

“新来的？”鼻环男问我。

“呃，嗯嗯嗯……”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住了，吓得只能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声音。

“哼！难怪不懂规矩。”

他说着把我甩开，我重重地落到地上，左边整个胳膊都是疼的。你轻点儿啊！

“离老子远点！长着白头发邪里邪气的，”鼻环男继续说道，“没准是得了什么怪病，可千万别传染给老子。”

白头发？邪气？

我的心脏猛然揪紧，像是被人握住一样，怒火占据了我的身体。

“你刚才，说什么？”

“啊？”鼻环男没听太清，转过头来。

“我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不顾身体的疼痛，爬起来冲了过去。

可是我还是没冲到他的跟前，一双大手将我拦住，我回头一看，是查理。

这个时候，苏莱曼也出现在查理的身后。

“你们……北边的……”

鼻环男看了看他们头上的白头巾，以及头巾上镶嵌的水晶，想要发作，但还是忍住了。

“算你们走运，异教徒。”

说完他吐了一口吐沫，转身离开。

“喂，这位老哥，等一下。”

一个人叫住了他，正是苏莱曼。

鼻环男带着一脸坏笑回过头来：“怎么了吗？”

“你对一个孩子下手，还是我的侄女。”

苏莱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像今天这么愤怒过。

“你不会以为，就可以这么走掉了吧？”

“你……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送你拳头吃！找打！”

苏莱曼冲了过去，和鼻环男扭打在一起，整条街上的人都出来围观。

“俺年轻的时候，别说你这个小瘪三，面对举大刀片的流氓团伙也没惧过！知道俺的刀疤怎么来的吗？”

苏莱曼大吼着，一拳重重打在鼻环男的脸上，后者直接倒地不起。

“别听他胡说，他脸上的刀疤是小时候偷玩家里的刀失手划出来的。”查理贴在我耳边小声的说。

“当时他的父亲把他一阵毒打，我就在旁边。”

我再次刷新了对这两个人的认识。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闪开闪开！是谁在这里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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