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生的话看似随口一说,但实际上并非玩笑,洪澜与许星程的婚事他自一开始便不看好,洪澜性子桀骜,因着自小失了生母,身边也没有什么人敢拘着她,再加上洪老爷子爱女之心,便愈发没了边际,好在后来年岁渐长,脾性渐渐收敛了些,只是有些骄纵,倒还好相与。
只是,这种‘好相与’,在许星程的眼里并不能忍受。
许星程是个要脸面且好斗自傲的人,就某些方面而言,他其实与许瑞安还是很相像的,尽管这种相像使他无比厌烦,但没有办法,子女肖父母,这是不争的事情。
尤其是对于女人。
也许是许父的桎梏让他厌烦听命于人,又或许是早亡的生母在他心中留下了些许的印象,一言以蔽之,比起那些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许星程更喜欢温柔可人的平常女子。
譬如天婴。
房间里,洪澜终是收了眼泪昏昏睡去。门口处,罗浮生伸手倚在门前,目光沉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却又不得吐露,最后只是长长又轻轻地叹了叹便掩门离开了。
身上的伤势是一定要处理一下的,只是眼下全身上下搜罗起来的力气仅仅够他如常人一般走出自家的小院,就连走到街上怕是都不够,更遑论走去医馆?
罗浮生躬身靠在墙边,手脚抖得如筛子一般,冷汗一层又一层的冒了出来,眼前的漆黑和心中越来越重的无力感使他的神志开始模糊......
他可不能倒在这里......
如此想着便又咬着牙调了些许子力气掐着掌心撑起了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眯着眼睛望了望不远处零零碎碎的坐在阴凉里的黄包车车夫,抖着手掐成个圈,垫在舌下用力一吹,有车夫闻声转头来看,他便嬉笑着道:
罗浮生:“兄弟,顺路捎一道呗。”
......
医馆后院的厢房里,全叔坐在一旁摆弄着手里的伤药,斜着眼睛看着靠在床头面无血色满头冷汗的罗浮生,不咸不淡的刺了一句——
全叔:“二当家的这次倒还是聪明了些,知道给自己裹一裹伤口再来。”
罗浮生闻言闭着眼睛轻声笑了笑,道:
罗浮生:“我可......没那,闲工夫裹伤口,这伤是别人,别人帮我处理的。”
全叔听着气得眉毛都抖了抖,转头便想训人,但看着罗浮生此刻说话都欠个劲的模样,这到了喉咙口的话便又咽回了去。
罗浮生倒是完全没有要歇一歇的意思,仿佛想到什么一般的睁开了眼道:
罗浮生:“罗诚呢?这半天都没见到这小子。”
全叔:“刚刚美高美里来了人,这小子便回去了。”
罗浮生:“美高美来人?”
罗浮生皱着眉头坐起了身,单手按在伤处微微喘了喘,又道:
罗浮生:“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全叔:“二当家的抬举了,老夫只是个治伤看病的大夫,没那么耳聪目明。”
全叔说着便将手中的纱布一圈一圈的裹了上去,收手的时候却又瞥见罗浮生一脸担忧的模样,不觉心中一阵恼怒,伤药的瓶子叮叮当当的扔回了匣子里,起身便想走,临到门口的时候却还是不住地叹了口气,心软道:
全叔:“来人说,许家少爷在美高美里醉了酒......”
全叔说完,转身出了房门,只留下罗浮生一人面无血色的坐在床头凝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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