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冬泳蘸酱

我觉得我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关于我百米高台跳水不死这件事。

入水的一瞬间，我感觉到身体里的内脏都要被撞碎了，但好在意识还算清醒。

一块儿不知从哪里漂来的枯木从我脚边蹭过，我下意识就用双腿把它夹住了。

在湖水里折腾了好一阵之后，我终于半趴在枯木上，勉强漂浮在了水面上。

咳了好一阵儿，直到把肺里的血沫咳了出来，我开始仔细观察起来周围的环境。

整个湖面非常平静，在薄雾之下竟荡不起半点漪沦。向着任何一个方向望去都是逐渐消失在雾中的水镜，我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自己在湖的哪个位置了。

入夜了。

我下意识地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却摸到了一手的冰碴。

空气慢慢转凉，其实现在的天气本来就不暖和，更何况是泡在冰水里？

不过我已经泡了这么久了，水的冰冷我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话说我是应该庆幸还是紧张？

总之……

我必须在自己体温过低之前离开水面！

双脚奋力划水，我抓住枯木的边缘努力向上爬，但浸泡许久的的手指连弯曲都显得有些困难，更别说用力抓握了。

我只能以手肘代替，找到一个还算稳当支撑点，拼命把自己撑上枯木。

“咔…”

大半个身子离开水面之后，细小却极其可怕的断裂声出现了，枯木中间忽然出现了一道窄窄的裂缝。

我紧紧抓住枯木边缘，不敢再乱动了。

星光在头顶闪烁着，湖面的雾气越来越浓了，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湖中的哪个位置，但逐渐从视野中淡去崖壁却让我明白自己似乎正在朝着湖心漂去。

昨天的同一时间，我还在舒适的被窝里享受着新棉的温暖。而现在，我却只能拼命抓紧枯木在冰冷的湖中艰难求生。

真是糟透了。

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起来，一整天的时间，我都在强打精神，现在当一切都安静下来，不可阻挡的疲倦瞬间涌了上来。

哈啊……好困……

怎么办？好想睡一觉啊……

或许是这寒冷的“水床”太过舒适了，我心里萌生出一种想法，如果我睡过去就可能再也无法起床了。

我捧了一些清水，重重的泼在自己的小脸上，想借此提提神。

我不得不立即这么做，因为我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

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出现在浓雾中，看样式似乎还是灯光。难道说？我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横跨了整个湖面，现在碰到了湖边零零散散聚居着的小村子。

不过在这样的火山口湖里怎么可能会有人烟呢？我真是被冻傻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我还是在不自觉地朝那个方向漂去。

距离近了……淡淡的轮廓显现在迷雾中，竟然是一个处在湖心小岛上的凉亭！

在我的印象里，这片大湖如一面镜子般平滑无比，如果湖中有小岛，在岸上的时候我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但关于凉亭的由来，我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了。

身下忽然一沉，支撑了我许久的枯木终于断裂成了两节，我没有管它，只是在水中扑腾着试图游向这仅有的一片陆地。

手脚越来越沉重，我距离凉亭还有一段距离，这一段距离竟成了我难以逾越的障碍。

头发已经被湖水打湿，湿答答地贴在脑门上，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游的速度极慢，没有了枯木的支持，我连浮出水面换气都显得尤为困难。

这样下去可不行！

眼一闭，心一横，我最后一次吸气，将氧气灌满了肺部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一头扎入水中，开始拼命地划水。

此刻的我，已经停止了一切与外部环境交流活动，封闭了听觉和视觉，把仅存的一丝精力全部投入到划水中来。

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刚刚入水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我不断地计算着相差的距离，同时全力屏住呼吸。

五米…四米…三米…

估计着到达岸边了，我猛地把手伸向前方，却是抓了个空。

嘶……

我忽然浑身一震，气泡不受控制地从嘴中呼出，右腿的腿肚子竟然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抽筋了！

我又胡乱地抓了两下，还是一无所获，这一番折腾之后，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我奋力划水试图让脑袋浮出水面，但腿上的疼痛却好似钻心一般，让我始终无法在水中抬起头来抬起头来。

冰水淹没了头顶，熟悉的窒息感充斥着胸口，我感觉到自己无意义的挣扎翻起了许多泡沫，它们欢快地浮出水面，最终破碎在空气中。

我最后一次把手伸向天空，然后无力的垂下。

就在这里结束吧……

意外的不甘心呢……

失去希望的小手，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紧紧抓住。

掌心传来的微暖令我心头一震。

近乎完全封闭起来的感官在这一瞬间灵活了起来，我感到自己在极短的时间离开了水面，旋即轻轻地落在坚实的土地上。

我吃力地咳了两声，把涌入肺中的一点冰水清理出来。

伏在土地上，我浑身的力气已经用尽，尽管身体正在寒风中不住地发抖，我却连移动一根手指都无比的困难。

我无力地喘息着，一声熟悉而又陌生的叹息灌入了我的耳中。

“何必呢……”

无奈至极，不知道这句话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我听。

那双手托住我的腋下，像大叔一样轻轻把我抱了起来，让我能够贴在他并不算宽阔的肩膀上。

感受到外部传来的暖意，我忽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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