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压压的艾布拉姆斯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或许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连同我的部队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一个错误的命令又将部队推向灭顶的深渊。
星空给我发出过三次警报,这个可靠的AI一直忠实的履行着他的职责,但我却自大地认为开春之前敌人不敢打机场的主意。
十二月末,在一片银装素裹的掩饰之下,近百辆坦克趁着夜色发动了偷袭。
一枚120毫米滑膛炮弹击碎了指挥塔的防弹玻璃,爆炸的冲击波把我从舒适的床上掀了下来,若不是一道门板帮我挡住了散射而出的金属弹片,我很可能无法活着走出这栋废墟。
驻守在机场的军队进行了殊死反击——就像被雄狮扼住咽喉的羚羊也会挣扎似的。隐藏在地下的升降机炮倾泻着愤怒的火舌,尚未损毁的战斗机紧急升空,惨叫声和爆炸声在夜空下此起彼伏。
我转身进了地下室,翻出了一台老旧的加密电报机,与总部的通信已经被敌人全频段干扰,我必须想个办法搬来救兵。
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向大地之前,我们成功击退了敌人野蛮的攻势,让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并利用火箭弹和短程导弹将敌人的攻势焊死在距离机场七公里之外的地方。
敌人构筑了牢固的包围圈,消耗战开始了,说实话,称其为围歼战可能更合适一些。一月二十四日,我收到了来自总部的最后一封电报,大部队的防线被敌人撕开了缺口,不得不立即撤退以免被包围。
整篇电报只透露出四个字:自求多福。
我们为了保住机场而苦苦挣扎了一个月,等来的却是部队的死亡判决书,但我还是把仅存的部队召集起来,准备迎接最后的结局。
飞行中队的老队长在指挥时负伤,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嘴里叼着一只潮湿的哈瓦那雪茄,他把自己的珍藏多年舍不得抽的宝贝分给了每一位军官。
“我们没机会了……”他猛抽了两口,受潮的雪茄燃的并不充分,“导弹两天前就打完了,火箭弹只剩下不足二十分之一,连一轮打击都不够。飞机也不行了,对面帮杂碎的第一轮偷袭就毁掉了我们大部分运输机,我们只有三百多人,打也不是撤也不是……”
老队长的话引起了一片哀声叹气,由于在座的基本都是些老烟袋子,他们的哀怨声伴着烟雾很快就把会议室搞得乌烟瘴气。
我端起面前的茶水,将它一饮而尽,这些老家伙怕是指望不上了,我随意讲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然后径直离开了会议室。
来到被轰炸地满目疮痍的机场跑道,我感慨万千,这片废墟半个月还是一支精锐空军的驻扎地,现在却成了可怖的坟墓。
战略上的错误是由我酿成的,将士们不该因为我的愚蠢而白白送命。
“星空……”我轻生呼唤。
手腕上的幽蓝色手环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清澈的系统音响了起来:“星空在,主人有什么吩咐?”
“我向你授权机场一切设施的使用权,帮我组建一支运输机小队,能完成吗?”
“没有问题,但敌方已集结大批战斗机,运输机无法突破包围圈。”
我沉默了颇久,终于还是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再准备一架战斗机,用十式的壳子就行,推力给我加到35吨以上!”
许是看出了我的意图,星空极速闪烁了几下:“您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作战,十式的机体也无法保证在这样的推重比下正常工作,还有载弹量,气动等等一切都需……”
“所以我给你开放了全部权限……”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
“你能做到,对嘛?”
“……星空明白了,系统即将全功率开启……准备开始修复机体……”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千疮百孔的跑道边,立着一个孤独的人影,幽蓝色的微光环绕在一旁,若隐若现。
天气很好,一轮明月拨开云层,撒下一片银辉。我敢打赌,在这么个星光璀璨的夜晚,只要对方的轰炸机敢露出半个头,我保准能看清自己是怎么被炸死的。
我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每当我闭上眼睛,遇袭当晚的残酷景象总会闪现在我眼前,触目惊心。
我在两架被摧毁的二零运输机中间找到了一小片净土,这里四面被厚厚的金属舱壁包围,但头顶的视野依旧很好,我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了下来,嫩嫩的小草已经开始从废墟的缝隙中生长开来,柔柔的,滑滑的,让我想起了家乡的天鹅绒。
我闭上了眼睛,头顶的夜空仿佛开始旋转,渐渐的凝聚成一个硕大的漩涡,梵高的《星空》会不会受到过这样的启发?
慢慢的,我完全放松了下来,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请容许我贪图一下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
二零运输机装配完毕……
护航二十式战斗机就绪……
运输机小队组建完毕……
武器系统检修中……
动力系统检修中……
发动机装配就位,试车中……
襟翼完好……鸭翼完好……挂架完好……
正在挂载空空导弹……
……
双发型十式战机……改装完毕……
最后一抹属于星空的幽蓝在东方的地平线升起鱼肚白之前便已藏匿起来,一支机身上打满了补丁的飞行小队正静静地停在坑坑洼洼的跑道上,等待着最后的检阅。
“辛苦了,星空,你做的很好,后面的就交给我吧。”我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主人,您现在正处于重度疲劳状态,如果不及时补充睡眠时间,将严重影响您的健康状况。星空为您提供了一些对生活有益的建议,请您……”
“谢谢你星空,只是天快亮了……”
星空微微闪烁了几下,却没有再发表意见。
“告诉战友们,我们……可以回家了。”
……
二十分钟后,我目送着二零运输机连同它的护卫战机一起升上了天空,几位年轻的战士透过舷窗向我敬献军礼,他们的眼中还带着光,扑朔扑朔的,直盯得我心里发毛。直到飞机缩成了一个小黑点儿,我转身走向属于自己的那架已经面目全非的十式。
星空的电子战可以为战友们争取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一到,我就必须驾驶这架“飞行棺材”去拦截敌方战斗机了。
“嗯?这是什么?”我来到战斗机旁,感到脚下似乎踩到了一个脆脆的小物件,我小心地把它拾起,轻轻地拂去了上面沾染的灰尘。它圆圆的,用红色的折纸包裹,纸篓里还藏着一根完好的蜡烛。
我按照说明点燃了那根蜡烛,把纸篓挂在机尾上的一个牟钉上,淡淡的烛光随着清晨的微风缓缓摇曳着,在我眼中,这一抹红色俨然成了天地间的第二个太阳!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星空,今天是什么特殊的节日吗?”
“今天是军队被围困的第三十二天,日期为一月二十五日,星期六……”
农历正月初一,春节。
我跨进战斗机座舱,天上开始飘起了亮晶晶的雪花,一只雪精灵顽皮地跳进了我的掌心,旋即融化了,但同伴的“牺牲”并未引起雪花们的注意,它们前赴后继地朝我降了下来。
“瑞雪兆丰年呦~”
座舱已经合上了,发动机点火,两道长长的火焰喷射而出,随后转变为和星空一样的幽蓝色,额定功率,准备升空。
超过五个重力加速度的超重把我死死地按在了座椅上,面积巨大的机场缩成了一个狭长的石条。远处,在背对着旭日的方向,数十个代号为“猛禽”的黑点正在迅速放大。
开加力,发动机功率过载。
战机拉起音爆,恍如在新年中绽放的第一朵烟花。
至少现在,我没有任何顾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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