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隔阂

傍晚六点钟，彼方准时出现在落樱城城邦第一综合病院的特殊住院部，推开某间VIP病房的门。

她已经好几天没来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这之前，探望是每天都来，从未间断过，不管是刮风下雨，甚至是下雪。

因为某恶趣味的领主从中作梗，导致姐妹俩之间产生了一层隔膜，这种感觉膈应得很，非常不舒服。

在来的路上，心里就预演了无数次怎么开口的剧情，一见到望，彼方头脑就变得一片空白。

糟糕，什么都嗦不出来，之前准备的话都没派上用场。

“那个……望……我给你做了饭……有你最喜欢的汉堡肉……如果你不够的话，我把我的份也给你……”

站了半天，她只能挤出这么句连自己听了都暗自尴尬的话。

在病床上看书的望并未抬头，她知道彼方来了，只是故意不搭理罢了。

“……”

病房内一片沉寂。

“你先吃饭再生气嘛，你不是说过最喜欢我做的饭吗？不吃的话，等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

望轻撩耳边的发丝，把手里的书翻页，似乎没有听到彼方说话。

对不想搭理，也不想怒骂的人，冷暴力再好不过。比起激烈地责备对方，冷暴力的伤害更胜一筹。

彼方最怕就是这一招，望屡试不爽。

“对不起……那个照片……都是阿莱希亚那个混蛋乱来……我们什么也没做……我发誓！”

跟某领主在浴室接吻的姬情事件，能隐瞒就隐瞒吧，最好是让那些下流的事情烂在肚子里，一辈子别提起。

撒谎欺骗妹妹，那也是善意的谎言，没有罪恶的意味。

“彼方你说谎的时候耳根会红，做了那些下流的事情还要撒谎，你真是太差劲了。”

终于，望把书合上，揭穿彼方蹩脚的谎言。

耳根发红的原因，除了说谎还有想起那些羞耻的画面，一共两个原因。

什么细节都瞒不过望的眼睛，彼方只得认栽。

“稍微……被她亲了几下，其他的事情没有发生。”

她不敢直视妹妹的眼睛。

望的瞳色跟彼方不一样，她不是纯黑的瞳色，是比海水的湛蓝稍微淡一点的浅蓝，澄澈透明。

那双眼睛很好看，即使是在生气也一样。

“我讨厌彼方……最讨厌了。”

望发出一阵无力的叹息。她痛恨一切，痛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痛恨世道不公，剥夺自己的健康。

不仅剥夺了疼爱自己的父亲的性命，还要夺去她最后的希望，人生中最后一丝光亮。

“你明明说自己很讨厌阿莱希亚的，说你恨她，恨她没有救父亲……为什么……还要跟她做这样的事情？”

这不是背叛是什么呢？

假如彼方爱上那个阿莱希亚，那就真的失去最后的归去之所了。

望无法接受，如果彼方真的爱上阿莱希亚，要么她死，要么就是阿莱希亚死，不会出现第三个选择。

“我……我一点也不想跟她做那种事情。如果不做，你会死，我们会被赶出落樱城。”

彼方喉头发疼，被什么东西哽住。

同样的事情已经解释过无数次，望似乎不能理解和接受，经常因此发怒，有种无理取闹之感。

但她是病人，病人不能受刺激，不能责备。

“所以……彼方是在怪我拖累你吗？如果不是我身体这么差，总是要做手术和接受治疗……你可以跟阿莱希亚一起，每天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病房里的气氛不再死寂，转为激烈。

彼方清楚望有点失去理智，她也在克制自己的脾气，不跟妹妹发火。所有的任性都是可以包容的，只要是能为望做的事情，她都会做。

“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问题。阿莱希亚她……已经对我们也很仁慈了，虽然她是个讨厌鬼。”

自己本身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现在已经很大程度约束，因为父亲叮嘱过不能对望发火。

既然聊不下去，那就不聊。

“吃饭，这是命令！不吃的话下次不会给你做了，再闹别扭我就不来看你。”

彼方拿出一些长者的威严，把便当盒重重放在病房床头柜上。

她不太想发火，现在也处于发火跟不发火的微妙临界点。妹妹不理解自己的辛苦，外界的压力又都压在自己一个人肩上，无人分担。

偶尔，她觉得有必要用严厉的态度解决事情，不能总是没下限地惯着望的脾气。

“……”

望有被这样的彼方吓到，一时语塞。刚刚的彼方她觉得很凶，从来没有对自己发怒过的她，居然一边夸赞阿莱希亚，一边凶自己。

心里有根弦突然崩断。

“所以说……最讨厌彼方了……最讨厌喜欢阿莱希亚的彼方了……”

一只枕头砸在彼方脸上，接着是放在床头柜的几本书，全都朝着彼方的方向砸过去。

彼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躲，让那些书砸在她身上。

很痛，硬邦邦的书脊磕碰到额头，砸破一个口子，有点流血。

这大抵是两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吵架。

“你先冷静冷静吧，我觉得……我也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

她蹲下，把地上的书一本本捡起，垒好，摆在望暂时够不到的位置。

这些书都挺贵的，说是别人送的，实际上都是彼方一本本在各个书店找来，专门给望解闷的，因为涉及深奥的工程类内容，比普通的书价格高很多。

这些书砸坏了，自己还得去买新的，增加一笔没必要的经济支出。

……

这次探望最后当然是不欢而散，原本预定要陪妹妹过夜的计划，也就此搁浅。

“不过，最近我脾气是不是有点暴躁？是不是那个要来了？如果是那个玩意儿，那就麻烦了。”

彼方说的【那个】，就是之前听说过的，能让女生宛如渡劫的磨难——生理期。

之前就有觉得小腹一阵疼痛，伴随着强烈的下坠感，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带着好奇心，她躲进女洗手间，拉下胖次查看。

“果然……流了好多血啊……”

人生中的第一次生理期，在这种时刻拉开帷幕。

需要操心的人生重大事项，又加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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