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审判天使

万事皆休了吗？

耀武扬威者可以不被惩罚。

沉默的加害者们苟且偷生。

真是那样吗？

难道苍天真的已死？

难道苍天，难道你们那仁慈的主。

就真的会容忍一切的恶毒与丑陋，流淌在他的土地之上？

若是那样？

谁，还会相信有主？

教会村中，失掉了一只耳朵的神父恼怒地训斥着身前的村民：

“你们为何沉默，你们为何畏惧？！神之敌已在眼前，你们却止步不前，你们这样难道还想上天堂？！你们这样难道还想被宽恕？！”

众村人颤颤抖抖地匍匐于地，听候那神父的愤怒。

“你们看到了，这就是忤逆神的代价！！！”他用力来到那熄灭的焦炭中，将那少女已经漆黑的尸体踩在地上，猛踢着连滚了数圈，滚在众村人面前。

他大笑着看那眼前如同羔羊奴隶般的人们，缓缓地打开手中的圣典：“你们知道主如何惩戒污秽与罪恶？！他将从天上降下硫磺和火，他将赐下雷霆与电，他将以万古的咆哮，他将以林立的长矛，将一切主的敌人，将一切忤逆神的恶毒，全部撕碎！当你们在硫磺与火中化作盐柱，痛苦哀嚎时，你们便知道，什么才是主！！！”

众人哭喊着请求饶恕，而他则哈哈大笑，似癫狂般对那些村民们拳打脚踢：“世间一切人都有罪，你们全都是罪人！”

“你们全都是主的羔羊，是奴隶！！！忍受！忍受！忍受！”他猛踢着一个在琉璃面前退却的汉子，把他踢得血肉模糊，在地上抽搐。

他像国王一样耀武扬威，大笑着凌驾在那众人面前。

这里就是他的王宫，这里就是他的王座。

这里，就是他的屠宰场！

他，就是神明！

他傲慢地大笑着，浑然不觉，一个影子缓缓地来到他的身后。

笑着笑着，他猛地回过头，看着身后那微笑着看着他的女孩。

漆黑的长发，猩红的眼睛，如同猛虎。

神父倒吸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两步，手中的教典咣地一下落地。

阿狠笑着走来，将那本教典缓缓地捡起，弹去灰尘。

“神父，你的圣典记得还不错嘛。不过，你选来念的章节有点不合时宜吧？”

阿狠翻动圣典，那枯黄的纸业哗哗啦啦地翻动着，停在一页。

而后，那少女便开始轻声吟唱：

【我看见，那天开了】

身后，群鸦飞舞，如同漆黑的云卷覆压万物，是漫天的雷霆与尖啸。

如同末日，碾压一切。

如同丧钟，宣告神至。

【有一匹白马，自远方破晓的天际而来，沐浴晨曦的辉光】

【骑在马上的，叫做公正与怜悯，他审判惩戒一切战争与罪恶，都按着公义】

群鸦之中，黑色的羽毛落下。

白马嘶鸣着，带着那眼中染着苍银火焰的身影，缓缓步来。

白衣猎猎，所沾染着的，是鲜血和眼泪。

他沉默不语。

他无上威严。

他缓缓地向那罪恶的黑暗尽头走去。

不疾不徐。

如同那，

审判天使。

【他的眼睛如火焰，他头上带着许多冠冕，写着许多名字，除了他没有人知道】

【他穿着溅上血的衣服，其名为神的殉道】

【罪人们啊，高呼他的名字，而后迎接审判吧】

【他就是万王之王，他就是万主之主——圣典·启示录】

阿狠微笑着，将那本圣典高高地仍在一旁还未完全熄灭的火堆里，让那残红的余烬，将那老旧而丑恶的典籍化作苍白的灰烬。

神父面色苍白地向后退去，颤颤抖抖地——跌倒在地，他拼命地用手向后爬。

拼命地想要逃离那个骑在马上的身影。

他发了疯一样尖叫，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跑进那礼拜堂，到那主神受难像面前，跪下，将那盛放着圣血的碗高高地举起，从自己的头顶浇灌而下。

而后，他将一把银色的匕首握在手心，颤颤抖抖。

“哦，有趣。”阿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尾随而至，悄悄地坐在礼拜堂前第一排椅子上，乖巧地看着神父：“你真的要把自己献给神明吗？你真的觉得神明会想要一条丑陋的蛆？”

“混账！！！别以为你是神女的孩子，你就可以玷污圣职者的尊严！！！”神父惊慌失措地痛骂着，将那匕首高高举起：“我让你看看！神之怒，让你看看！！！为何他们都惧怕我！！惧怕圣教！！！”

他狂笑地将那匕首刺进自己的胸膛。

黑色的血流了出来。

他浑身颤抖，发出不属于人世间的悲鸣。

而后，浑身暴起青筋，整个人不断地膨胀……膨胀……

那是一副让人难以形容的景象，

鲜血与增生的骨骼挤破了他的肌肤，利爪和剑角从他的躯体中生出——就像是一头怪物，从他的胸膛里钻了出来。

他匍匐于地，化作一头五米高如同礼拜堂般的圣白野兽！

他狂笑着，在他的王国中高高地站起，挺起他的胸膛，傲慢地咆哮，向着那礼拜堂外白马上的身影飞扑而去！

“让你看看！！！神的怒火！！！”

他咆哮着将那匹白马撕成碎片，利爪撕开那少年的胸膛和小腹，将他击飞出数十米远。

鲜血在他身下汇聚成洼。

而那头野兽则在狂笑，在肆意地怒骂：“这就是审判？！你也配审判神明的使者？！”

“呵呵，不过只是一只蝼蚁。凭什么耀武扬威？”身后，阿狠缓缓地走来，只见她的双手指尖，已经各自夹着八柄银色的匕首——与神父所刺进胸膛的一模一样。

“你觉得这东西很宝贵，你觉得你的力量很强大？”阿狠笑着，将那匕首飞掷而出，根根刺在那野兽的背脊。“你想要的话，多给你一点也没事。”

“啊啊啊啊！！！”圣银如同融化的岩浆般腐蚀着那野兽的躯体，超量的神赐流入它的躯壳内，让它痛苦地哀嚎，让它的身体扭曲，愈发膨胀，竟如同一座小山般丑恶而庞大！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切，反而更加傲慢：“哈哈哈哈！！！！我就是神！我就是主！！！”

他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少年，放肆地高抬起脚猛向他踩去。

“死吧！！！死！！！”

那一脚便地动山摇，直接将小小村庄中的房屋全部震塌！人们尖叫着四散而逃。

他应该变成肉酱了吧？

他应该死了吧？

野兽缓缓地抬起脚，那地上的少年却已经不见身影。

他正疑惑时，一个苍银色的身影，却忽然踩着他的身体几步跳跃，来到他的头顶。

苍银的火焰在他眼中高高燃烧，他如同恶狼般在空中螺旋着一脚——重重地踩在他的眼睛之上，直接将它的一颗眼睛踩裂！

“啊啊啊！！！”野兽痛苦地哀嚎，更加疯狂地抓着那少年的身影。

可是夜空之中，黑暗里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他的速度，力量，感知，都已经在那鲜血与苍银色的烈火中燃烧到极限。

越接近死亡。

他反而却强大！

那股恶狼之血，就愈加疯狂！

他如同修罗般在虚空中闪烁，从无数不同的方向出现，他踢碎它的另一颗眼，他咆哮着指引那漫天群鸦啄着撕扯着那裂开的伤口，啄烂他的鼻子，唇舌，耳朵，啄烂一切柔软的血肉，如同凌迟般让它哀嚎着血肉模糊！

随着少年那可怖的速度，随着那不顾一切的进攻，他的血越流越多，

他的速度，他的力量，也在不断变快。

只看是那小腹和胸膛上巨大的伤口中，鲜血缓缓地凝聚成一把腐朽而破败的利剑。

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

狰狞，但却所向披靡！

剑已经成型，但少年的血仿佛已经快要流尽。

狼血也已经沸腾到极致，他的身体也濒临崩溃。

他比任何时候都强，却已经奄奄一息垂下头去。

他高举那猩红的剑，指向那身前哀嚎的野兽。

身后夜空的阴影中。

少年的影子，已经化作一头可怕的魔龙！

只差一点。

只差一点！

他的鲜血已经耗尽，再不能向前，

他只要一滴血，

只要有一个人，再给他一滴血！！！

大地之上，阿狠双手背在身后，轻踮着交叉着小脚，优雅而俏皮地抬起头，对那天空中的少年说：

“既然是男子汉，那就要抬头挺胸哦，小哥哥。”

她微微一笑，亲身吟唱：

“神恩。爆血！”

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如同沸腾的鲜血般炽热化作殷红，她俯下身如同猛虎般跃上远方天空，与那恶狼并肩，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与他一起握紧那手中的血剑，无数蜿蜒的伤口如同圣痕在她的肌肤上绽放，而后鲜血涌出，与少年的鲜血流到一处，汇聚到一处，

而后相融，而后燃烧！

那是流在他们身体中，

那北人们的魔血！

他们手中的剑燃起猩红的火！

照亮了夜空，

他们站在那天空，

并肩着，指向那被审判者！

“若是那侮辱神明者不被惩罚。”

“若是那祈祷光明者绝望而死。”

“若是那坚守良善者被人欺凌。”

“那谁还会相信神明！？”

“消失吧！蛆虫！！！”

群鸦之中，

血月现出，

黑天之上，

那行刑的利刃已经舞动！

恶狼与猛虎在那夜空中一同咆哮着猛扑而出。

利爪。

刃牙。

血剑。

在虚空中交叉，

错落！

飞舞！

绞杀！

鲜血若雨，坠落于地，燃烧起无尽烈火，只见那少年自那分崩离析的野兽心脏处，狠狠地抓出那脸色铁青的神父。

将他狠狠地按在那礼拜堂的废墟之上，露出他满口獠牙。

“向我求饶。”他笑。

“饶命！！！！求你了！！！放过我……啊啊啊啊！！！”

铁拳砸在他的脸上！如同凿碎墙壁的铁锤。

一拳！

一拳！

一拳！

一拳又是一拳！

无数的拳头狂风烈雨落下，伴着他那嘶哑的咆哮！

神父哀嚎着，哭喊着，可是不会有怜悯，可是不会有慈悲。

太迟了！都太迟了！

迦陵抓着他的腿，倒拖着拉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把他按在那燃烧的猩红之火中，

“来尝尝啊！！！”

“你们的！神恩！！！”

“啊啊啊啊！！！”他哀嚎着，挣扎，扭曲。

罪恶将被净化，

火焰将引来光明，

那便是神恩。

血雨中，火海中，迦陵颤颤抖抖地，骑坐在那已经不成人样的神父胸口上。

微微一笑。

火光冲天，他的身后，一个可怕的影子，怒吼着，狞笑着，又重现于那天地之间！

至阴至暗。

至邪至恶。

天怒神威。

九五至尊。

【终有一日，当你被愤怒吞噬时，我还会回来的】

【等着吧！】

它狂笑着，向那天地间宣告它的君临。

一旁的废墟之上，阿狠惊愕地看着少年身体中栖息的那头可怕的魔物，缓缓地向后退去，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魔眼上。

这已经是她不能独自决定的事态。

所以她将那对猩红的眼中所看见的一切，

将那黑夜中咆哮的九阴腐龙，

传达到，【她】的眼中

“妈妈，你应该会想看看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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