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章：嬴国主与苏国师

不见有锚，木舟便那样悬停在川流的江河上。

河道的尽头是一座以条石堆砌，以铜汁浇筑的大港。

那黑火药都不一定炸的开的巨港如今已经被某种巨大的器物犁开。

水潮带走随时，这幅破败的光景的背景是一座已经毁尽的城，有火光连天。

嬴珞凝视着那座城，许久后错开身位，转身进了船舱。

原本站在她身后的苏道眼眸深处有毫光隐没。

透明色的光芒中，蕴藏着某种能迷惑众生，颠倒天地的幻术力量。自眼眸发出，是幻术最基础的运用方式之一。

幻术不似法术，一颦一笑节能发动。

从嬴珞醒来时，苏道便已经将这抹幻术光芒藏在眼底了，只是隐而不发，或者说嬴珞的表现并没有糟糕到需要发动幻术的程度。

苏道才懒得去解释她看到的父母为什么是真的，也懒得去安抚某颗让“四年国土一朝而亡”伤到的少女心。

两人再度相对而坐，只是这次没有嬴珞的父母。

“我没带过孩子。”

苏道开门见山道。

嬴珞一下怔住，显然没想到苏道会说这种话，她本以为苏道会开口解释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但却压下心中疑惑，点头道，“看得出来，苏叔叔你好像没比我大几岁吧？”

这次轮到苏道愣住了。

修真无岁月，即使能测骨龄的手法存在，可人们一般还是以修为来认定一个人的辈分，苏道可以说是“最老”的那一部分，人前被称“前辈”，人后被称“老怪”。

“年轻”二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与他无缘了。

苏道摸摸自己的脸颊，很滑，“我看起来很年轻？”

“噗……咳咳，的确很年轻。”这样女性化的举动让嬴珞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仅几句话，船舱里便灌入了快活的空气，两人之间距离似乎拉进了些许。

嬴珞绷紧的腰身略弯。

苏道半握的右手舒张。

“因为我没照顾过你这种‘年龄’的孩子。”苏道接着道，他特地读重了“年龄”二字的语调，“所以你有什么要求直接提，拐弯抹角的话，我听不懂就当不存在了。”

嬴珞脸上多了几分温暖和笑意，“苏叔叔，你平时都是这么古板么。”

“……你可以叫我苏道，我看起来还没那么老。”

“那，什么要求都能提么？”

“不错，当然太过分的要求我会上报给你爹。”

“什么要求才算过分？”

“我说过分，那就是过分，上不封顶。”

“啧。”

一轮下来，还看不出来苏道的古板就怪了。

苏道看着没试探出自己想要的情报，而有些窝恼的嬴珞，嘴角扯出个自认为友善的僵硬弧度。

“慢慢想吧，我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地方风气较好，待落脚了，你爱干嘛就干嘛，到时候再提要求也不晚。”

他转身坐向船头，再度从怀里抽出那张巨大的地图。

依旧没划桨掌舵，木舟便自行动起来，船头调转，逆流而上。

嬴珞见到这样堪称诡异的情景，不明觉厉，愈发觉得苏道是个厉害人物，精通诡术异法。

船舱内，竹蓬下，罩在阴影中少女深紫色的眸子渐渐幽深。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嬴珞的脸色兀然变得严肃起来。

“苏叔叔——”

“说了叫名，你也说了，我看起来没那么老。”苏道头也不回。

“苏……道，我想请你帮我……复国！”

“？？？”

身后传来的坚定语句让苏道侧目。

“我想请你出任北秦国师，助我复国！”

嬴珞见状，又重复一遍，同时补充了一些关键词。

于她而言，她虽只在北秦呆了四年，但北秦对她的意义不仅仅是那四年时光。

她，是北秦君位的继承人，有责任让北秦命数延续。

苏道坐在船头，她坐在船舱，再加上一七七和一**的身高差距，使得嬴珞不得不抬头，才能做到与苏道对视。

苏道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道，“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是被追着打吧？”

言下之意，“你尚且被敌寇追着揍，凭什么复国？”。

嬴珞亦不答，“唔，在我昏迷前看你到毁掉那战舰，应该不是幻象吧？”

苏道迟疑片刻，思来想去毁船与修真没太大关联，便点点头，道，“是。”

“那样厉害的战舰，不是被苏叔……苏道你轻松解决掉了吗？”

言下之意，“我打不了，但你能打，能打就行”。

嬴珞看苏道的眼神带着股异常的火热。

齐国善铸灵具——灵舰“潜渊”，以寒铁铸，非第七境强者能给它留下的伤害极其有限，即使是第七境强者调动天地之力攻之，也不是一时三刻能击毁的。

自己的母亲说的那些，嬴珞是一句都不信的，在嬴珞眼中，苏道绝对是第八境、甚至第八境中品的绝世高手，普天之下，第八境屈指可数，只存在于那几个最强大的国家。

修为至第八境，体内真元通天，坐如垂云，动如山崩，行如海啸，非人力可阻。

倘若真有这么一个强者帮助自己，很多阻碍可以轻易除去，原本险阻重重的计划亦能顺利实施。

复国，指日可待。

苏道不再侧目，而是扭过头，侧脸对着嬴珞，“……你爹只是让我照顾你而已。”

“满足我一些不大不小的要求也是照顾的一部分呀？”

苏道沉默，这话说得没错，也的确有道理。吃喝拉撒也是不大不小的要求，就算只是养只雀儿，也得定期拉出去溜溜。

老久他才憋出一句。

“……你很聪明，子川那厮都没这么能言善辩。”

“谢谢夸奖，所以，你打算满足我这个不大不小的要求么？”嬴珞巧笑倩兮。

“我能拒绝？”苏道翻了个白眼。

“假如苏道你连这种小小的要求都拒绝的话，照顾我这件事可看不出什么实际的信服力啊……”

“那就到齐国境内找个落脚处，从长计议吧。”

“不，”嬴珞却是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羊皮图，“我们到北海去。”

“北海，啥玩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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