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 · 飞赴黎约

“是我，安凛。”

沃夜西感到有些意外，他看了一眼优尼薇尔。少女则是摆了摆手，化为一道光，飞回了沃夜西的体内。

沃夜西打开了门，立刻便看见了眼前的女孩。

亚麻色的长发，发尾微卷。这个叫安凛的女孩穿着一身洁白无瑕的教袍，耳垂银光点点的挂坠更增添了一份高贵与华美。

细长的睫毛微微遮掩的，是一对海蓝色的双瞳。

安凛看到沃夜西，眼中便有了一丝笑意。她轻轻地颔首，说道：“阿西，看到你没事就好了。作战还顺利吧？”

沃夜西却没有去看她，随口敷衍道：“嗯，就那样吧。”

“你敢这么和康菲雅大人讲话？”安凛的身后立刻有骑士发出了不满。

“怎么。”沃夜西看了他一眼，“你打算和一名赎罪者计较礼仪？”

“你……！”

安凛摇了摇头，那骑士立刻不说话了。

“阿西，可以随我来一下吗？”安凛问道。

“有什么事么？”沃夜西倚在门边，双手环抱。

见沃夜西一副冷淡的态度，她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会愿意离开这里吗？”

“嗯！？这是真的吗？”

沃夜西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离开这里？什么意思？难不成，圣廷愿意还我自由身？

离开赎罪营，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如果说有这样一个机会，沃夜西如何能放过？

而安凛·康菲雅，先知骑士团大团长的女儿，在这圣廷之内何等地位自不必说。若她这么说的话，说不定还真是……

“嗯。但是……”一丝愁绪浮现在安凛的眉间，“可能与你所期望的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沃夜西的心一沉。冷静下来想想，圣廷怎么会轻易放走一个赎罪者呢？更何况他自己的坏灵浓度常年爆表，退一万步，圣廷就算杀了他，都不会放走他。

“那是什么？”沃夜西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平复着心绪。

“现在西线中轴以北的几座城市情况都比较严峻。格维兹内主教大人希望能够派遣可靠的战力常驻城市来帮助决死队抵御邪种。”

安凛稍稍停顿，抬头望着少年，道：“所以，我举荐了阿西你……”

“哈？”沃夜西的脸色当即一变，“这是要我待在那边守城？”

“是，是的。”安凛见沃夜西脸色不对，不免忐忑起来。

“安凛·康菲雅，你这是在坑我！”沃夜西的眉头都拧在了一块儿，强压着怒火道：“原来这就叫‘离开’啊？你以为我只是个闲着无聊的家伙，在这里待腻了所以想出去兜兜风吗！”

“我……”安凛想说些什么，但是沃夜西显然没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

少年笑了两声，但握成拳的手指却因用力而发白。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果然在你康菲雅大小姐的眼里，我只能是个作为兵器而存在的可怜虫。”

“不，不是这样！”安凛捂着小嘴，显得手足无措，她慌张地试图辩解，“其实，我是希望……”

“不好意思，小的担不起您的任何希望。”沃夜西摊了摊手，转身便走。

远处的骑士们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情况，见到这一幕也都是十分疑惑。

“阿西，拜托你抓住这个机会！”安凛咬着嘴唇，向着沃夜西的背影唤道。

沃夜西停下了脚步，侧过脸来，笑容似是带着蔑然：“放心，作为赎罪者，我知道我的职责所在。”

“当然……如果我不小心光荣了，恳请大小姐赶紧派个新的来顶替我，邪种那边可不等人呢。”视线与少女相接了仅仅半秒，少年便扭过头去，自顾自地离开了。

安凛却站在走廊的中央，久久地望着那个略显瘦削的背影。

…………

沃夜西并没有做过多的准备，他只是在挎包里塞了些饼干和水罐，便搭上了空艇。

出发时，天还未亮，圣廷大教堂仍然沉浸在一片宁静中。

坐在舱室内，沃夜西可以从玻璃窗俯瞰这座壮观的建筑。但无论外表多么华丽，在少年的眼里它都像是一座牢笼。

「小家伙啊，那个叫安凛的小姑娘对你挺好的呀，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待见她呢？」

沃夜西的脑海里传来优尼薇尔的声音。

“……”沃夜西靠在座椅上，依旧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至少她还愿意跟你说话。」

沃夜西皱了皱眉头。

他当然知道这些——安凛·康菲雅，明明拥有高贵的身份，明明在圣廷内地位超然，却仍然愿意与他，与一名毫无地位可言的赎罪者说话。

不仅是说话。她就像是一位朋友，像对待一位朋友一样对待自己。

更重要的是，十年前，正是她从悬桥堡的残砖碎瓦中找到了沃夜西。可以说，沃夜西是被安凛所拯救。

自家族遭变，沃夜西便不再相信任何人。但唯独面对安凛，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可以稍稍打开。

他曾认为，如果是安凛的话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愿望就是摆脱赎罪者的身份，离开圣廷。

然而结果却是……他坐上了前往西线的空艇。

相信别人，果然是个错误。

“那又如何？”沃夜西在心里回应道，“你不是也愿意跟我说话？你看我对你是什么态度？”

「哎……冷淡至极，态度恶劣，对神明毫无敬畏之心。」

“那不就得了。”

沃夜西觉得有些好笑。

优尼薇尔，这是传说中终结一切的灭世神之真名，是古往今来无数的典籍与说书人都想要避免提及的名讳；论位阶，更是太古时期的六位祖神之一，与至高神平起平坐。

光凭想象，应该是个头顶苍穹脚踩大地的魔王……

怎么能是一个比仙女还好看的妹子呢？而且这个妹子的思维，还真有些单纯。

她真的能毁灭世界吗？或者换个问法，灭世神就这副德行？这么多年来，沃夜西一直有这样的疑问。

穿过云团，沃夜西远远地便望见了那座他将要驻守的城市——黎约。

从上方看，这座城市高楼林立，似乎是个繁华之地。但实际上，黎约却是西线城市中受到邪种进攻最频繁的城市。

沃夜西冷笑。圣廷还真是个给了我一个立功的好机会啊。

当然，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

正当沃夜西所乘坐的空艇下降高度的时候，一道黑影迎面撞来。当驾驶员反应过来试图回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哗！”驾驶室的前窗玻璃被击得粉碎。一只利爪刺穿了驾驶员的胸膛。那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扔出了窗外。

“怎么回事！”沃夜西赶到前舱，发现驾驶员的座位上只留下一摊血渍。

强烈的气流由破开的窗户吹进舱内，沃夜西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

“咚！”空艇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似乎是遭到了某种重物的撞击。

沃夜西扶着座椅维持平衡，自语道：“是遭到袭击了么？”

紧接着，空艇突然头朝下，开始急速下坠。

沃夜西抓住窗框，将头探了出去，看见空艇的尾部正拖曳着长长的黑烟。

悬浮部损坏了，下坠是必然的。

突然，眼前飞过一只黑色的怪鸟。它的长喙排满了尖利的牙齿，胸前竟有一对前肢，利爪犹如倒钩。

“飞行种！”沃夜西面色一沉。没想到，自己这人还没落地，邪种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邪种挥动双翅，向少年袭来。

金色的剑瞬间出现在沃夜西的手中，他挥动手臂，剑刃便裹挟着厉芒斩向那怪物。

邪种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没有继续进攻，而是立刻向后退去。但沃夜西没有打算放过它，手中的剑化为一道金光直追而去。

“唰！”邪种的右翅**脆利落地切下，灰色的血液像是下雨般喷洒而出。它徒劳地扑腾了两下，便不可避免的朝地面坠去。

然而，还不待沃夜西松口气，又有三只飞行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出乎意料的，它们没有冲沃夜西而来，却是飞到了空艇的上部，用它们的长喙与利爪将空艇的木质甲板凿出一个个窟窿。

原来如此！沃夜西立刻意识到了：它们这是想要破坏空艇，让其解体。

「挺聪明的嘛。」优尼薇尔咯咯笑道。

“是啊，真聪明！等我们都变成肉饼你再夸也不迟。”沃夜西看了一眼窗外，发现空艇下坠的路线已经偏离了城市。

唯一的好消息是，不用担心撞上高楼了。

“优尼薇尔，你是会飞的吧？”沃夜西问道。

「小家伙，你这个问题也太看不起咱了吧，咱可是……诶！你做什么啦！！」

还不待她说完，沃夜西已经由空艇的窗户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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