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夜

洗完澡，苏浅用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在段奕面前经过，见他板着脸，拘束地像个外人，有点说不出来的好笑，

“喂，你发愣也要找个好一点的地方吧，客厅空调也没开，你就干坐在这里，你不冷吗？”

段奕抬起头，扫了她一眼，规规矩矩的粉色睡衣，禁不住松了一口气，“那现在轮到我进去了吗？”

“你随意。”苏浅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段奕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再往浴室里面瞧，蒸腾的热气笼罩着高温的室内，残留的味道是洗发水的清香，还是浅浅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呢，他有点神迷，但时间不允许他幻想不当的画面。

进了浴室，冲了澡。

段奕出来的时间相当地迅速。

其他男生可能磨磨唧唧在浴室里来一发，舒爽身心。

然而他是有节制的男人，怎么能把自己有限的经历发泄在没意义的事物上面，因此他穿好睡衣后，便大大咧咧地朝自己的卧室往回赶，然而他这一脚刚踏进去，另一边传来了苏浅的喊声。

他推开门，苏浅刚好来到他面前。

“卧室里没有小夜灯怎么办？”

段奕挠了一下耳朵，“要小夜灯干嘛，睡觉不开灯不行吗？”

苏浅难为情地斜视着地面，只稍一会儿，脸红得透彻，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怕黑，怕黑不行吗，晚上开大灯我睡不着，但完全没灯光，更没法睡下去了，你明白被各种恐怖的胡思乱想纠缠的痛苦吗?”

“可是我只有台灯。”段奕被她一番话吓得愣住了，“要不，你来我房里睡？”

“台灯是什么样的？”苏浅跟在他后面，看他把吊灯关闭，切换台灯的一二档模式，亮度统统没达到她睡觉时的需求。

她有点无可奈何。

片刻之后，她犹豫不决地走回自己的房里，不忘留下倔强的一句话，

“算了，我一个人开着灯照样睡得着，不需要你陪。”

“好吧。”段奕可惜地笑了笑，“既然今天没网，我也早点睡了，祝你晚安。”

“晚安。”苏浅鼓气似地关上了房门，面对着天花板明亮的吊灯，她又打起了退堂鼓，

“这叫人怎么睡得安心，要是吊灯可以调节亮度就好了，一定要把它调到亮度最低。”

向上吹着刘海，她爬上了床，钻进了新买的被子里。

大概是床上的三件套都是新的，让她有了些新鲜感。

她侧着身子，刷了一会儿朋友圈，在那之后，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怎么样都睡不着，硬是暗示着自己，硬是脑袋里有一种东西阻碍着她闭眼，尽管她很困，但她的意识就是不愿意消停下来，像是有一团杂乱的毛线球，在脑海里滚来滚去，越滚越乱。

“要不睡前发泄一下？”

苏浅回想起以前在宿舍里，只要那天晚上不是特别累，睡不着，他就通过这种传统方式，看着教学视频，戴着耳机，不断挥洒着青春的汗水，将欲望一瞬间压抑到最低。

然而现在，缺少了必要的工具，无法像男生一样正常地展开，遂放弃了这种邪恶的念头，转而口中默念着“一头羊，两头羊，三头羊…”

数羊数地那叫一个无聊，数到两百多的时候，她不仅没感觉到睡意，还有点想上厕所，她听着外面的声音回归沉寂，悄悄地跳下床，拉开门往门缝里盯了一眼。

一片漆黑。

完全不是她可以控制的程度。

更别提大胆地跑出门外。

现在就像是有个黑暗的结界阻挠着她，不让她出去，她的胆子又小，之前看恐怖片哪怕是封面都惧怕得要死，如果让她大摇大摆地在黑暗中行走，就算没妖魔鬼怪，她的脑海里都会脑补出它们的形状和样子。

假如真的有，就像她之前不认为地狱存在一样。

那她是跑呢，还是加速跑呢？

太丢人了。

她摇了摇头，重新盖上被子，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是打个电话给段奕，让他给自己望风，还是一直憋到睡着，但其间假如忍不住，她的卫生巾虽说起得到一点作用，但大水可不是她能治得了的，除非换婴儿纸尿裤。

痛定思痛。

她给段奕发了一条微信：你开门到客厅。

段奕发了个问号，接着听到了门响的声音，苏浅再拉开一条缝，客厅已经一片白昼了。

“还在怕吗？”段奕淡淡地笑道，给她披上了一件外套，“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你知道？”苏浅有点不好意思，“怪我把你吵醒了。”

“没事，我还没睡呢，想着你的事情睡不着。”

苏浅硬着头皮跑进了卫生间，也许是夜里太安静，段奕听得见水的响声，但只持续了一会儿的功夫，苏浅冲完水便跑了出来，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看着他满是难为情，

“那个…客厅的灯可以不关吗？”

“不关也行，只是太浪费电了。”段奕悠悠道，“你要是实在睡不着，可以来我房里睡，我也睡不着，咱们俩负负得正，说不定一会儿就睡熟了。”

“说得好像有道理。”苏浅鼓着嘴冥思了一会儿，“还是不行，我睡觉爱踢被子，上次感冒已经给你添许多麻烦了，再害得你感冒，我愧疚难安，这样吧，假如到11点，我还是睡不着，我就来找你。”

段奕扬起了小拇指，玩味地笑道，“说话算数。”

苏浅勾着他的小拇指，得意地笑道，“你尽管放心，我不到11点一定就能睡着了，我可不是个没良心的人。”

“再次晚安。”段奕挥着手，重新关上了门。

苏浅再次钻回被窝里，积攒的暖气已经通过被子掀开的一角跑了一大半了，她将手机塞到了枕头下面，不再去理会，为了防止灯光的毒害，她把被子拉上来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可是呼吸不畅又是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她躲在黑暗里，时常需要松开被子透个气。

就跟清晨湖里缺氧的鱼儿一样。

一来二去的，她又睡不着了。

痛苦地拍打着额头，恨不得一巴掌能把自己扇晕，然而终究下不去手，她选择了向黑夜缴械投降，从枕头下面抽出手机，给段奕发了另一条消息：

开个门，我要睡觉。

“好嘞。”段奕高兴地在门口守着她。

她抱着个枕头，羞答答地走到他卧室的门边，一步步朝里，当段奕的门关上，就像是命运之门也被带上了。

她做好了随时都有危险发生的可能，在段奕的指引下，睡到了靠窗的一侧，佝偻着身子，直直面对着透过窗户投下来的皎洁月光。

“现在感觉怎么样？”段奕背对着她问道。

苏浅的语气格外地低沉，“还好，给…给你添麻烦了。”

“我们俩是情侣，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段奕说着，关掉了大灯，“既然这么怕黑，以后就跟我睡呗，反正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我这床上就缺个暖床的，你一来岂不是正好。”

“不要。”苏浅拒绝道，“我明天早上网购一个小夜灯，以后靠着小夜灯睡觉就可以了，跟你在一块睡，我怕哪天真的擦枪走火了。”

段奕爽朗地笑道，“我像是那种人吗？”

“男人禽兽起来都不是人。”

“你说得对。”段奕转过身来，“今晚破个例，可以让我抱抱你吗？”

苏浅思考再三，“抱哪里？”

“当然是抱你的腰，还能抱哪里？”

“你是不是睡觉的时候有抱东西的习惯？”

段奕眨了眨眼，“是啊，如果你不在这里睡的话，我想我会靠抱枕入眠。”

“那你的抱枕呢？”苏浅突然提起了兴趣。

没想到这不属于宅男的家伙，竟然也喜欢抱枕，他的抱枕会是怎么样的呢？

搂住了苏浅的腰，段奕跟着打了个哈欠，“我在网上买的，好像是什么狂三抱枕，我也没细看，反正一直抱着的，至于上面画哪个二次元小人，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你这话要是被宅男听到肯定挨骂。”

“那你这个宅女呢？”

苏浅咳了咳嗽，“我无所谓啊，你是我的嘛，有没有二次元小人都没关系。”

“这是我今天听过的最甜的一句话。”

苏浅的脸蛋又红了，“就今天晚上一次，明天你想都别想。”

“不过说起来，浅浅你的腰好细啊。”段奕有感而发道，甚至上手捏了捏。

“你再捏小心我打你哦。”苏浅往后驱赶他的手，“给我安分一点，不要乱摸。”

段奕的动作大了一点，把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你离得太远了，现在调整一下距离好多了。”

苏浅警惕地问道，“你想干嘛？”

“睡觉啊。”

“睡觉就给我乖乖闭上嘴，不准动了。”

“好，听老婆的话。”

大概是凌晨五点多，苏浅从噩梦里醒了过来，梦中她被一个人用绳子捆住，怎么样都无法挣脱，当她注意到腰上缠着的手，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伸手往回推了推，无意中抓到了个柔软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一脸红，发现这东西还能移动，再放到面前，原来是个绒绒的小鸭子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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