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箱操作

所谓灵鹿评，乃是云天门内一特有的审判方式。犯错的弟子若不能支付罚金，便交由百兽园内的老灵鹿评判善恶，善者如一，恶者各不相同，或被逐出山门，或受牢狱之灾，甚至门规处死！老灵鹿不暗人世，却最能看穿人心是否纯粹，自也公正，自也无情。

既然是迦陵要入云天门，便是迦陵要受老灵鹿判决。

“好！”

“不错！”

“这个好！”

一听到【灵鹿评】三个字，众人纷纷点赞唱和。旋即众云天弟子们皆拱手作揖，一齐拜向项凌云：“请师尊主持灵鹿评！”

妖僧和项凌云一齐无奈摇头，可是眼下于情于理，怎么算也都是闯山门砍人的师徒两人不对，云天门的处理方式都已经还算温和。

“要是你们平时也能够这么团结就好了！”

项凌云看着周围一圈的弟子，白了一眼：

“那就准了吧！”

“谢师尊！”众修士一齐拜谢，项凌云揉揉一脸懵逼的迦陵的脑袋，正准备散去，忽地听到又有人起哄：

“请师尊让罪人单处一室！余下的事还请师尊勿要插手，一切全听灵鹿意思！”

“没完了还！”

“既然决定启动灵鹿评，那就按规矩来，不然难以服众啊！”灵犀长老恳切地拱手劝谏。项凌云轻轻咋舌，看着满脸怒容的众修士，哪里肯放心，于是片出一片龙鳞放到迦陵手心，大声向众弟子宣告：“见此龙鳞如见本宫！若是明天一早这个孩子有半点差池，有如僭越！”

“嘻嘻，谢师尊隆恩。”妖僧大笑，招呼迦陵把那片龙鳞收起，贴在额头最显眼的地方，龙鳞一触碰肌肤，就如同天生般紧合。

“顺带一提，这个死秃驴随便，若是弄死了，有赏。”

闻此言，众人雀跃！各种砍刀、法器、麻袋、耗子药齐刷刷举了起来。

“？？？”妖僧无语。

但是项凌云不管，轻柔地将怀里孩子放下，蹲下，揉揉迦陵脑袋：“别怕，没事的。安安心心睡一觉，其余的事情师娘会搞定的！”

迦陵虽然还是摸不着头脑，但看着身前师娘的眼睛却又莫名心安，于是乖乖地点头。

“不可以叫师娘！是师尊！师尊！”传话的白衣仙子一旁生气地提醒：“没大没小！”

项凌云看了看那气鼓鼓的小仙子，只是爽朗地笑笑，并不语。

而后转身，龙鳞羽衣轻挥水袖，卷起漫天云气！

只见皎白中一条白玉蛟龙腾空而起，白鹤嘶鸣飞起伴随——消散在仙泽的另一边去。

一场闹剧，仿佛应该就此收尾，但是众修士敌视的眼光不变，只是碍于师尊之令还得假装客气。

迦陵本能地感觉不舒服，小跑到师父身边抱紧大腿。

众人紧紧地围着师徒二人，各堂堂主，行走，长老，尊者还有众多普通弟子，里三层外三层，仿佛准备用目光瞪死这二人。

许久，灵犀长老终于出列， 坐在灵兽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师徒二人，傲慢地摆动拂尘：

“且跟我去静思堂吧。”

妖刀弥勒笑，缓缓地将钩镰剑归鞘，牵起了迦陵的小手。

。

一个时辰后，【云天门百兽园洞天】

跨过云天门仙泽群楼上那方浅浅红门，便可到达一方全新世界。

此夜喧嚣，清风不宁，然则洞天之外却一片祥和温暖，生机盎然。

暖阳轻吹浅草，青白神骏驰骋嘶鸣，灵狐火牛休憩。

远方群峰立于层云高处，有毕方鸟，昌明、青鸾、鸿鹄飞过。

仙瀑飞落万丈，流水清冽澄澈，游鱼溪涧有白象灵犀饮水。

所有灵兽无忧无虑，安享灵脉抚过躯骨神识，可谓安然自得。

这方便是云天门百兽园，方圆数十万丈，乃是当今世间最大洞天。

说起这世上洞天之术本就稀奇难得，虽经云天门经营——普通人也可以重金购得，但大凡仅有三四寸空间，只能用来存放兵器、首饰，大些的两三丈便要卖到数十万钱以上，一般有兵家诸侯订购。

然而百兽园此方洞天，竟容得下仙山、河流、草原、丛林，甚至其中有灵脉流动，能使万千灵兽栖息，须知自然之中，一方灵脉往往也只能供一头灵兽生长，但在此处真就难以想象其灵脉灵力之丰富，可谓是真正另一方天地。这样的洞天——除非有神话造物时代的神器，不可偶得，据传这百兽园洞天原核，竟来自于当年女娲补天石一块小小碎片，是真是假，已不可考。

但这并不重要。

只见是洞天一条小径之上，云天门七八位当值的长老呼啦啦一片片挤着往前行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老年人协会举办登山活动。

但他们当然不是来登山。

灵兽园中，既有来者，必有所欲。

“辣个裂彰碧血死！！！（那个孽障必须死）”说话的正是方才化成白蛇时被妖刀弥勒斩裂嘴唇的兽灵老祖，此时他变成了个大兔唇，说话漏风——又疼又气。

“老友勿要焦躁。吾等皆是为此而来。”一旁，灵犀长老拍拍兽灵长老肩膀。“不知诸位道友方才见到那孩童异处没有？”

“自然，此子体内流淌北境魔血，但意外地身体孱弱，神魂有些松动。”

“不是松动，是已然涣散。”灵犀长老断言。“甚至灵基也分崩离析，毫无半分灵力，更无法修炼。”

“不愧是灵犀长老，一眼便看穿。但这神魂涣散，灵基崩溃，那孩子到底如何存活？”

“依靠外部强大灵力修补。方才你们看到了，那孩子初在妖僧怀里时奄奄一息，沐浴兽灵蛇血后稍有起色，得师尊相助后更精神焕发，想必之前也是如法炮制，以天材地宝养护方能勉强吊命，不过他体内那伤太沉太重，就连灵气也保不住！多少灵药仙草也只能治标。”

“这孩子看上去八九岁，难道之前都一直如此过来？天呐，那得多少宝物作陪？”

“灵基也许有可能是近来斩断，但神魂必是年幼时便已然涣散！”

“我的天，那这孩子就是个一辈子的药罐子！”

“而且还得吃灵药！吃神草！这谁养得起？那妖僧还要送他来我们云天门，真当我们师门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可恶，若非是师尊与那妖僧有旧……师尊居然还要收他做入室弟子，那意思是真的要收！琉璃与她那样亲近，日夜服侍追随，都不曾被收为入室弟子！师尊真是昏了头了！”

“琉璃是个好孩子，绝不能让她这样被欺负！”

“对！我们仙草堂也供不起这样一个药罐子！”

“牙踏四！牙踏死！（要他死）”

“绝不能让他通过灵鹿评！”

众长老一下子达成共识，手牵手向着百兽园中央的一颗万年老榕树步去。

这棵老榕树极为显眼，树梢方圆可达百丈，高处甚至已接云霄，在洞天中任何一处都能望见，浩然如城市森林，数下灵气四溢圣洁，万紫千红，是最高贵的灵兽领地。

一到树下，只见是花海缤纷，灵蝶如晨星游弋。

微风轻拂，吹动暖阳透着树梢投下无边光点，卵石碧翠，小溪中流淌的竟不是溪水，而是已成流质的强大灵力，散发着淡蓝色的辉煌。

众老者深呼吸，毕恭毕敬踏过那灵兽领地，来到榕树树底，一块裸露的岩石旁，一齐跪拜。

“求见灵鹿老祖！”

须知，这灵鹿老祖虽在百兽园中，但年岁已逾数千年，有无穷智慧，乃是这云天门中最德高望重之灵兽，即便师尊项凌云前来，也要行礼！

也正因为如此，老灵鹿的判决才会被如此尊重。

众长老跪拜请命。

但回应他们的却只有清风，只有流水。

灵鹿有慧，知道来者有意，无意者不来。

所以灵鹿不出，但长老们不急，继续跪拜。

这一跪拜，竟就败了一个时辰。

虽然都是后辈，但这么拜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无奈，一阵灵风吹过。

一只鹿角如同星辰璀璨的白鹿缓缓地踏上山石，默默地看着身前众老。

“吾已知晓灵鹿评一事，但时辰未到，汝等这是为何？”

“恳请长老判那妖僧弟子罪！”

“有罪无罪，只在于心。”老灵鹿摇头。“若是要说这等事，就退去吧！待到明日，吾自会判断，不偏，不倚。”

“此子恶，大恶啊！那妖僧所带出，必是恶人！”

“若真是恶人，吾绝不包庇。但若是善，吾也一定指出。”

“这，灵鹿老祖……”

“退去吧。”灵鹿有些乏，准备转头离去。

但是灵犀老祖却按捺不住，起身说道：

“此子无论本心善恶，都将会给云天门带来灾祸！”

灵鹿驻足，听。

“此话怎么讲。”

“此子，乃是修罗命格！”灵犀老祖义正辞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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