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梟。”

听见身后人的声音，黑发少年停下步子，回头看着他。

“虽然我没有资格叫你做什么事，但真的有事可不能瞒着。”

梟知道塞特指的是什么。刚刚冲击到自己的脑子的混乱记忆断片，像是要将自己撕裂一般地突兀地出现。梟一度将无名的刀扔在一旁，痛苦不堪地跪在地上，甚至都没听见自己的惨叫声，缓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现在已经是回去的路上。梟觉得也不能就把这把刀丢在原地，便将它收入了旁边的刀鞘带在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击杀掉了最强的那只食尸鬼，又或者是这把刀被自己拿走了，回来的路上明显碰到的食尸鬼数量减少大半，连攻击力气都软弱许多。

“...我知道。”梟回答，“但还有不确定的东西，回去我会说的。而且.....”

他看了看自己左手上的这柄刀。

“虽说我对源力也说不上了解，仅仅这一把刀的破坏源力，真的能影响整个世界吗。”

塞特没有说话，他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也只能先将它带回去了。二人继续跟随侦察碟往营地走，吱呀吱呀地踩在枯木乱布的土地上。

“等等。”

面前的少年突然又一次停下将自己也拦住。梟谨慎地往右边看着，不知道发现了什么。

“食尸鬼？”

“...不是。”梟答道，迈出步子往那边走了过去，“稍微绕一下路。不是活的东西，但是那边有什么东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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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困难吗，煦。”

伊丽莎白站在煦身边，看着这个依旧是坐在地上苦思冥想的少年。他不会是从自己走了之后一直没动过吧，伊丽莎白暗自想着。

“唔.......”煦发出十分艰难的声音，“总觉得....要是能有点提示就....”

“哪有提示啦，这可是完全靠你的偏好和习惯啊。”伊丽莎白苦笑，“别人都是半天学不会塑型，你倒连塑什么都想不出来。”

煦依旧是眉头紧锁。明明他都没有动过，却大汗淋漓的。

伊丽莎白算是拿他没办法了：“行啦，既然没有头绪再怎样都是浪费时间。”

“但是......”金发少年果然满脸的不甘。

“这种时候转换一下，反倒好些哦。”伊丽莎白也在他旁边坐下，“来聊聊吧，聊关于你的事情。说不定能找到提示。”

煦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的名字，你的梦想，都可以说一说啊。”伊丽莎白拿手肘戳他，“顺带一提我将来的梦想就是让大家都不必挨饿。为了这个，我才一直坚持着训练，坚持着为大家做一切我能做的。你呢？”

金发少年低头看着地面，沉默良久开口道：“我倒没有想过将来......但我知道现在必须做的事。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保护到我想保护的东西。再就是...找到我会是这种体质的原因吧。”

“你自己完全不知道吗？”

煦无奈地笑道：“完全不知道啊。不过我的名字倒是有点头绪，这个名字啊，好像是很早就留在我的脑子里了。”

伊丽莎白疑惑地看着他。

“就在我有意识起，我就觉得我的名字是这个。”金发少年抬起头，“不可思议吧？明明从没有听过这个发音也从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但我就是觉得，我的名字是煦（hiyori)。”

“......煦啊...”伊丽莎白收起双腿抱住自己的膝盖，“也许，是什么人给你起的名字？”

“欸？但是我完全没有印象啊，直到最近知道我的名字的人还只有我呢。”

“可以这么想嘛，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有人为你起了名字，”见煦还有些懵，伊丽莎白反饶有兴致地说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个人肯定很重视你了。因为煦这个名字，不就是太阳一样温暖，火焰一样炽热的意思吗。很适合你的名字啊。”

刚刚说完最后一个字，伊丽莎白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下意识捂住了嘴巴。见煦一脸深沉地在想什么事，她赶紧接着解释。

“我可没有...就是这个字我单纯觉得很好哦！你要配得上这个名字现在还早的很...”

“伊丽。”

煦突然转头无比认真地直视着自己。蓝色的双眼仿佛是耀眼的宝石一样，刺的自己的眼睛发痛。伊丽莎白紧张地看着他，她越来越觉得刚才自己真的太不小心了，甚至有点想时光倒流回去删掉刚才那句话。

“太谢谢你了！伊丽！”金发少年突然抓住自己的双手拉着自己跳了起来，“你太厉害了！现在我有头绪了！”

“欸？欸？”

“Sânge【绽血】啊！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煦恨不得兴奋地开始跑圈，“好，等着看吧伊丽！我绝对会马上完全掌握的！”

看着金发少年逐渐自说自话地远去，伴随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夜色慢慢地笼罩在他身上，伊丽莎白愣在原地，双手还保持着被煦大幅度拉起来乱甩之后的位置。

“......这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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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guise【拟录】”

悠将双臂并拢，双手作出圆形。手臂上的装甲自动分离组装，竟然在她的双手之上组成了长长的炮筒。

“焚束炮！”

对准下方的尼莫发出可怕高温的光束。极大的后坐力就是悠的背后有机翼支撑，也将她的身子往后推开不小的距离。

“Disguise【拟录】：第三法则，介入封禁。”

尼莫的右手抬起，五瓣晶莹的红色透明防御迅速展开，准确无误地将光束全部挡下。

悠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径直冲下去到尼莫的侧边，他刚刚将光束尽数防下，悠横扫过来的腿击就到了自己眼前。

嘭的一声击中自己的头部，整个人都被她踢开。不过由于尼莫的武装，并没有被踢出去多远。机翼抬起喷出气体，在大桥之外的半空中稳稳停住。

【果然......那个家伙把我的数据都给你们了！】阿尔忒弥斯愤怒地质问他【那个可是我的技能！】

尼莫有些吃惊。这个能力是之前索洛给他们定期维护的时候增加的。当时他明明说的是新研究出来的源力技能，用来加强遗产之间的配合才安装的。

“......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技能。”

悠小声地咦了一句。这个家伙居然这种情况都还会道歉。

“但是你刚才的焚束炮可是我的技能，我们应该扯平了才对。”

电流的声响刹那凭空出现，悠下一个瞬间又冲到了尼莫的面前，右拳硬生生打在了介入封禁的防御上。明明如此接近的距离，悠却无法伤到他分毫。

“Anchor【览照】 凡尔纳”

“启程锁”

晶莹的防护盾消失之时，尼莫一把抓住了悠的右手。紧接着从肩膀和膝盖发射出四条带着尖锐前端的锁链，紧紧绑住了悠的机翼，双脚，还有右手臂。

悠用力想要挣脱掉这四条越来越紧的束缚，然而似乎自己越动，它们就绑的越紧。

“结束了。老实点。”尼莫说道，“不会对你怎样的。让阿尔忒弥斯解除武装，你由我送下去。”

“切......”悠偏脑袋非常不乐意，僵持许久才极其抗拒地说，“行吧，你赢了。”

全身的装甲逐渐开始粒子化消散。尼莫始终抓着她不放，锁链也没有放开的意思。直到他确认悠四肢的装甲还有机翼全部消失，才慢慢将锁链放开收回。

粒子渐渐增加发出淡淡的紫色。尼莫正打算带着悠就这样将她放回大桥上，那些粒子迅速也聚集了过来。

尼莫突然意识到这些金属并没有重组回人的时候才惊觉，但是已经晚了。

悠这下得逞了，露出好似是剧里的反派才有的笑容。

“上当了吧。”

【武装访问 阿瑞斯】

散发着紫色光芒的粒子迅速集中到了悠的左手附近，然后凝聚成了流转着金色光芒的银色金属武器，被悠一把紧紧握住。

【无败嗜血之矛（Φλόγα δόρυ）限制解除】

尖锐的刺耳声响，是这把矛型武器刺穿了尼莫的金属右臂的声音。

尼莫不得不放开了她，悠一脚踩在自己身上当成踏板，纵身向后一跃稳稳当当落在了大桥之上。漂亮地舞动几下长矛收在了身后，仿佛已经胜利了一般看着空中的尼莫。

“怎么样啊，尼莫。”她笑着问他，“现在是不是觉得人类很不可思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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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吉侬以最快的速度将旁边的铁柱向着弗兰肯斯坦撞上来。没能躲过这一击的弗兰肯斯坦嘭的一声巨响被完全击中，手也放开了阿尔吉侬的机翼，径直向下坠落到地面。

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弗兰肯斯坦没能停住自己，沉闷的撞击声响了两次，这才被人稳住。

弗兰肯斯坦抬头，是弗拉德正稳稳的抓着自己的肩膀。

“怎么样。”

“成功了。”他回答，“本来想直接改写到他的根印的，不过飞行能力现在一时半会不会恢复...”

弗拉德咂舌打断了他：“我是问你怎么样。”

“啊，我......”

重重的撞击声又一次在他们面前响起，从高空中坠落的阿尔吉侬直接掉到金属的地面上，不小的凹陷生生让他砸了出来，冒出一阵模糊视线的白雾。

重重的警报声在不停地回响。阿尔吉侬那张机械的脸上，此时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第三法则介入封禁，这层防御若是被破坏，只可能是从边缘开始往中心破裂消散。阿尔吉侬没有计算到的是刚才贯穿了他的肩膀那一枪，竟然直接像是无视了他的防御向自己冲了过来。自己的机能没有问题，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血族的残刻器有某种类似贯穿源力的能力了。

妨碍视野的烟雾刚刚散去，弗拉德就出现在了阿尔吉侬的眼前。

一直倚仗的防御对他没有用，阿尔吉侬便又将弗拉德脚下的地面迅猛地向上升起。

“嘁，就只会这一招吗...！”

弗拉德直接翻下来向下冲。右手伴随着血色光芒的长枪迅速凝聚，直接往阿尔吉侬的方向投掷过去。

机器人回避开来，血红的长枪铿锵一响刺入左脚边的地面，弗拉德就又一次接近到了自己。他直接握住刚刚投掷的插在地上的那柄枪，左手的武器又马上到了阿尔吉侬眼前了。

居然是双手惯用武器吗。

阿尔吉侬抬起左臂，以最大的力量打在弗拉德左手的武器上使他的准心偏离。机翼现在无法使用，毕竟弗兰肯斯坦黑掉系统的能力是遗产中最优秀的。即使是自己，在战斗中也不能立刻修复。阿尔吉侬只好弯膝躲开，再及时借助神识化自己脚下的金属将自己送去后方拉开距离。

弗拉德右手拔出地上的长枪，左手的另一把血色长枪熟练的旋转几圈，一手向前，一手在后，红色的双眼充满敌意地看着自己。

那是两把并不相同的枪。右手的枪更为细长，而左手的要稍短，但其直径明显大于右手那把。这是十分罕见的惯用武器，枪这种兵器本来一柄都需要双手使用，两把枪则意味着一只手得做到普通人的两倍。然而眼前的这个血族，还是使用的两把攻击范围和攻击力道都不同的枪。

“......原来如此。”阿尔吉侬直起身子，“这个血族就是你的王牌吗，弗兰肯斯坦。”

“弗拉德远比你想的要强，阿尔吉侬。”弗兰肯斯坦向他走近，站到弗拉德的后方，“莉莉丝在哪。”

阿尔吉侬并没有马上回答。

下一秒自己就突然被血红色的荆棘贯穿全身的关节。数不清的荆棘正好完全限制了自己的任何行动，腿上，手臂上，甚至是手指，全部都被荆棘一个不落地刺中。

“我只再问你一遍，废铁。”

红色的警告几乎要布满阿尔吉侬的视野，却依旧没能挡住这个血族的怒意。

“莉莉丝在哪。”

猩红的枪尖直指阿尔吉侬，空旷的广场上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阿尔吉侬。”

低沉而苍老的陌生声音凭空传进耳朵，弗拉德一瞬间立刻警觉，向着声音的源头将右手的枪尖指向了对方。

那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者。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双手背在身后，弓着腰站在不远处。

见弗拉德拿枪尖指着自己，老人也丝毫没有慌乱。弗拉德正纳闷天空城上居然还有并非机器人的存在，就听见身后的弗兰肯斯坦的声音。

“......索洛。”

老人眯起眼睛看着弗兰肯斯坦。

弗拉德要是没有记错，这个人就是现任天空城研究所的所长，应该也是弗兰肯斯坦的前任管理人。

“弗兰肯斯坦......为什么你没有被毁掉。”索洛看向阿尔吉侬那边，“怎么回事。”

阿尔吉侬像是全身被电流刺激了一样，猛地颤抖一下，保持着被浑身刺中的样子回答。

“向主人（Master）汇报 弗兰肯斯坦由于不明原因 现已认此名血族为管理人”阿尔吉侬机械式地答道，“受其命令 前来讨回我们抓捕的血族女孩”

老人皱着眉头，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走远了。

“......喂！是你命令他们来抓莉莉丝的吧！”弗拉德上前几步对他大喊，“目的是什么，给我说清楚！”

“目的....哼。”索洛停下脚步，背着他不屑地回答，“我和你们这群上天眷顾的家伙没什么可说的。”

“阿尔吉侬，不用限制神识化，把他们扔下去。”

机器人头上的感应器闪烁着红色的光。

“遵命”

弗拉德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大幅度震动，赶紧将一把枪插入地面稳住自己。轰隆隆的声响此起彼伏，刚刚才站稳，弗拉德脚下的地面直接坍塌了。

简直就像是脚下凭空出现的无底洞，弗拉德在空中强行转身向下想要确认自己究竟会坠到哪里。然而在无限的黑暗之后直接出现的，竟是天空城下的云朵。

阿尔吉侬竟然将整个居住区都挖穿了。

“弗拉德！”

弗兰肯斯坦及时追上他带起他飞翔，还没有飞多远，弗拉德看向他们身后，瞳孔骤然缩小。

“后面！躲开！”

天空城的底部散开成无数的粒子，迅速聚集成了一只巨大的机械手掌，径直向着二人追来。黑压压的手心像是巨大的囚笼一样往他们的头顶上盖来，还发出宛若巨鲸一样的巨大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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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的碰撞音不断地在大桥上响起。

尼莫的拳撞上矛尖，带起刺眼的火花，持续几秒后立即向后拉开距离。悠自如地舞动着长矛，甚至能说她现在非常游刃有余。

那把矛很不普通。几次碰撞下来尼莫能够确信，每次接触那把武器，自己的源力都在被抽走一样。他谨慎地看着悠，之前的战斗他本认为悠是近战肉搏类型，因为她的体术非常厉害。然而现在却能这样熟悉地使用长矛武器。难道说她其实更为擅长用兵器吗？加上阿尔忒弥斯，一会变成遗产的装甲又一会变成单一武器，这是残刻器吗？

“哐！”

悠一个箭步直接撞上了尼莫的重甲，长矛刺入他背后的机翼和背部的连接部分，喀拉拉地掉落下一堆金属碎片，架在了他的肩膀上面。

尼莫的源力又开始流失，他的飞行能力甚至遭到了破坏，视野中出现了能量迅速下降的警告画面。

“想什么呢。”悠的双腿直接踩到了尼莫肩膀上的装甲上面，“战斗中犹豫是最蠢的行为哦，虽然不是我说的...唔，哇？”

地面开始疯狂地震动，悠就这么架在尼莫身上也被甩地头晕目眩。

“哇，什么什么，发生什么了？哇啊！”

响彻天际的金属撞击声震得人耳鸣，大桥开始倾斜。连接推进器的部位被悠的长矛刺入不断地在吸取自己的源力，这么一倾斜本来就在边缘的两个人就这么压到一块掉了下去。

“啧...你放手！”

“才不！好不容易抓到你的！”

“把矛拿走！”尼莫抓住悠的肩膀，“就这么摔下去你会死的！”

呼呼的冷风在耳边肆虐，二人卡在一起径直往下面掉落，厚厚的云朵遮挡了一切，四面八方全是雪白一片。

“你少在这种时候顾着别人了！”悠在强劲的气流里大喊，“我才不会因为这种事死掉！你看着吧！”

不知道还有多久，他们只是一直一直在往下坠落。

少女的声音让机器人沉默了。在零件的深处，在身体的什么地方，和尼莫的记忆逐渐重合。

“没事的，尼莫。”

无法感受到温度的机器，无论如何都想将这定义为温暖的话语。

“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死掉的。”

我不明白啊。明明清楚自己的极限，明明活下去的可能性是那么微小，为什么人类总是会认为他们不会有事呢。

死亡难道不是会夺去一切的东西吗？为什么明知前方就是地狱也要坚持向前呢？

为什么，你再也没法回答我的任何问题了呢，卢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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