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靴子踩在厚厚的白雪上发出轻轻的噗呲声。

冬天的景象一般都很简单，尤其在下过大雪之后，就算常青的植物压在厚厚的白色下面也像是黑的一样。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的棕头发少年走在小树林里，边哈着气边四处张望着，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终于他停了下来，明显是发现了目标，转弯径直朝一颗树走了过去。

“悠。”

少年蹲下身子，朝树后藏着的小家伙说话。

小家伙这才抬起了头，看来是埋在手臂里哭了挺久，满脸都是眼泪，还有因为埋久了出现的红痕。由于年纪尚小，别人估计会以为是个男孩，淡橘色的短发乱蓬蓬的，穿着可以说是非常单薄了，估计是从屋里跑出来的，都没来得及换厚些的衣服。

“果然你在这里啊。”少年苦笑着说，“又生卢修斯的气了？”

悠扭过头去哼了一声：“我才不知道那种人！不知道！”

少年叹了一口气，明明看起来不过是十一二岁，却给人非常成熟的印象。他脱下来厚厚的羽绒服，给蹲在一旁的悠盖上，自己也陪她坐在一起。

“那和我说说好吗，为什么生气？”

悠慢慢把头转过来，抹了一把眼睛。

“......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绀紫色的眼睛周围肿了一圈，“我问他我有没有爸爸妈妈，我到底是哪里来的，不论问他多少遍，他都说我太小没必要知道。”

少年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

“......悠，想要爸爸妈妈吗？”

“唔.....不知道。”女孩摇头，“一开始也没有过，我也不知道有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但是，不论怎样卢修斯也该告诉我才对啊，我的事情对他来讲就那么....不值得说吗....”

女孩又一次将头低下去，埋进自己小小的身躯。

少年摸了摸她的头。

“悠，你听我说。卢修斯他不是不把你放在心上，就是因为太担心你，才不肯对你说的。”少年微笑着说，“他的个性就是这样。刚才我回来他可着急了，才叫我出来找你的。”

“.....真的着急干嘛不自己来。”女孩不相信，“肯定是懒得来找我.....”

“他也需要时间理一下心情呀。”少年劝说道，“而且，他不肯对你说这件事，是真的不想在你还这么小的时候留下阴影的。”

“又来，又说因为我还小。”悠吐吐舌头，“就连律哥你也这样，不过就是问问我从哪里来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律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现在可以和你说的，就是我们是被卢修斯救下来的。”少年说道，“我六岁，你才一岁的时候，由于某个事件走投无路，是卢修斯在那个时候收养了我们。”

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

“...这样吧，悠，以后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

“真的？”女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作为交换，这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和我说。生气也好，伤心也好，接下来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和我说，好吗？”律拍拍她的脑袋，“还有，也别再生卢修斯的气了，他....咳！咳咳！”

“啊！”女孩这才反应过来，“律哥你不是不能在冷的地方待这么久的吗！我们快回去...”

“没...咳，没事....”律抓住她的肩膀，又让她先坐下来，“听我说，悠。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你的事情，当初他就不可能愿意收留我们。一会回去，好好和他谈谈，好吗？”

女孩愣愣地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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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啊！”

“起来起来，煦！你就这程度吗！”

三人穿越来新世界的第二天早晨，布鲁赫血族营地内的训练场就围起来了几层人墙了。这是一块没有杂草，没有石块的宽阔大空地，普通日子足够容纳下几十个人同时演练。一般这个时候训练场还没有什么人，而今天会有这么多人围观，还是因为那三个不速之客。

伊丽莎白一大早找过来，提出了要测试三人的身手的要求，且不允许拒绝。不过也就是赤手空拳的过招而已，悠第一个兴冲冲上前作伊丽莎白的对手。虽说伊丽莎白的能力使得她更加习惯于使用武器作战，但是每一个布鲁赫血族在正式学会绽血以前都必须经历充分的战斗技巧的学习。加上在常驻外出部队里，伊丽莎白的战斗风格算是最为利落凌厉的，所以她本还抱着不使出全力的准备来试试三人的。

第一个悠就让她大吃一惊了。先不提悠有着她的眼睛几乎要跟不上的速度，一个大意就被她的右腿横扫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紧接着的一拳好在被她的及时翻滚躲开，直接打在地面上的一拳将土地打出伴随着巨响的刺眼裂缝。也是被这个声响所吸引，才引来了不少血族过来围观。

虽说悠的身高算是这个超过了她这个年纪的平均值，但是她的四肢都属于细长的类型。伊丽莎白完全不明白，那么纤细的手臂，究竟为什么能打出如此重力的一击。

昨天的悠还赞叹了布鲁赫血族的强大，但说实话悠这样的，就是放在血族里面也是强者了。

梟则不必多说了，意料之中的也是熟悉作战的类型。若他真的是在失忆之后，依旧能拥有这样滴水不漏的战斗方式，想必曾经也是身经百战吧。有了悠的先例，伊丽莎白也没有再放水的意思。速度，力量，以及看穿破绽和空隙的眼力梟都十分优秀。漂亮的拳击，肘击，踢腿，如果说悠的战斗风格是粗犷又难以找出破绽的，那梟这种就大半是在严格的训练下完全掌握的，称得上是技巧派的风格了。

虽然是很短的过招，旁边围上来的人看了也忍不住发出连连的赞叹声。

然而到煦就完全是另一码事了。

完全不成样子。不对。伊丽莎白看着被她仅仅一个过肩摔就砸到地上的煦抽了抽眉毛。这个家伙根本就是战斗的外行。围着看的血族们也忍不住发出了哄笑声。

该隐也是被吸引过来的一个。不过是独自站在另一边看着伊丽莎白与三人的过招，沉默地思索着。

“你在这啊。”

血族现任族长，也是该隐的青梅竹马，弗拉德，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训练场，和该隐站到了一起。

“早上好，弗拉德。”笑着对他打了招呼，“昨天忙的怎么样？”

“基本上我都说服了...基本上。”蓝黑头发的青年迟疑地说道，“但是光我这么做是不行的，得他们自己来。”

“......你明明不用这么勉强的。”

“既然受大家的期待当了族长，这也是必要的了。”

该隐沉默了一会，便不再看着他，将视线转到训练场中间的四个人身上，问道：“那三人伊丽已经按你说的测试了，怎么样？”

“嗯，有结果了。”

悠苦笑着刚刚将煦拉起来，弗拉德便径直走进了训练场。三人发现他朝这边走过来，煦便忙向他招手。

“啊，你就是弗拉德吧！昨天真的谢谢你了！”

“我们昨天最后都没见到你，还在想怎么办呢。”

弗拉德微笑着也挥了挥手：“没事就好。我现在有事情要和你们商量。”

“你们应该也对我们的状况有了解了。昨天我也说了让你们必须在营地内，但是......”弗拉德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就实际情况而言，不能让你们在这里吃白饭。所以我决定把你们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帮忙，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劳动，也不是不能暂时将你们当作族里的一份子看待。”

梟紧跟着问道：“劳动的话都要做什么呢。”

“刚刚让伊丽测试也是为了决定这个。”弗拉德回答，“梟你就算作外出探查的一员吧。虽说外面有食尸鬼的威胁，你应该不成问题。”

梟听罢点了点头。

“煦的话，你能免疫病毒很有优势，不过你在战斗里起不到作用，就留在营地内吧，一会告知你详细工作。”

“啊...嗯...”

也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不过金发少年依旧是把脸低下去了。

“那我呢我呢？我也是出去吗？”悠的双眼亮闪闪的看着弗拉德。

“不。悠你也得待在营地。”

“哈？？”

拖得老长的声音充分展示着惊讶和不服气。不仅是悠，伊丽莎白也没想到弗拉德会这么决定。

“为什么，弗拉德？”伊丽莎白先问道，“她的能力可一点都不差啊。”

弗拉德倒不以为然：“那也不行。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里面，可只有她一个没有能应对食尸鬼病毒的能力。”

伊丽莎白哑然。布鲁赫血族长年以来发掘出来的能力Sânge【绽血】，就是在不停的受伤流血的极限生存下进化出来的。据塞特所说现在的他们和几百年前完全是不一样的体质，经过训练可以将血液化作自己想要的样子。他们的血液已经对食尸鬼病毒有一定的免疫力，其变化出的武器更是能将食尸鬼置于死地。可以说布鲁赫血族也算作那群食尸鬼的天敌了。

梟拥有那强大的黑雷，煦不受病毒影响。这么看来悠的确是最容易出事的一个。

“几百年以前，”弗拉德继续解释，“我们的先祖也是和你一样的，没有任何能力。他们的结局几乎都是成了那些怪物。”

非常少见地，悠直视着弗拉德的视线中，能让人感受到些许的敌意。

“我啊，”她开口，“我可不是为了安全才来这里的。”

“那你的意思是出去送死吗？”

“死不了的，怕死还谈什么冒险。”

弗拉德有些怒了：“适可而止吧，悠。你不要命也许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要是你死了，周围的人会是什么感受吗！”

少女愣住了。

“作为交换，这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和我说。生气也好，伤心也好，接下来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和我说，好吗？”

弗拉德看着愣在原地的悠，没有再多说什么，又给其他人安排差事去了。

该隐说弗拉德只不过是不想见死不救而已。这个说法也不错。要弗拉德自己说他为什么竭力阻止悠，为什么没有多想就会去帮助煦，不过是因为他真的再也不想看见什么人死在眼前了。

毕竟那实在是件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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