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听到夜未艾的话,沉默了一会儿。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可是,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听别人说过“我爱你。”
这种体验让她感觉到很新鲜。
她知道这几个字代表着什么,也很清楚地了解到,她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被爱。她的结局早已注定,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到:独自一人过完无数个生日,独自一人执行完很多的任务,独自一人成为导师,独自一人教导出许多学徒,独自一人变老,如果幸运的话,还可以独自一人躺在花园里的躺椅上死去。
她也正处在爱幻想的年纪,她也曾做过许许多多的幻想。
可在她的人生设想,站在她身边的另一人从来都是模糊的影子。那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只是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即。
但在夜未艾开口的那个瞬间,洛水感觉站在自己旁边的人似乎变得清楚了一点。
是谁呢?
洛水眯着眼睛想要努力地看清那个人。
她看到了夜未艾的脸。
洛水浑身一颤,宛如大梦初醒。她使劲地晃了晃脑袋,将突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驱散了出去。她刚才一定是被鬼上了身,所以才会产生那样奇怪的幻想。
她以为被驱散了的念头,已经化作了一粒种子潜伏在她的脑海深处,只待时机合适,便会破土而出,肆意生长。
洛水很沮丧,她有了一种失败感。她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而这正是刺客的大忌。她很想成为一个刺客大师,但她的弱点使其成为了不可及的幻梦。
“他还好吗?”
背后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而且距离她不足一米!
洛水虎躯一震,几乎就准备拔枪向背后扫射。还好任北及时按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背后教训道。
“你的警惕性怎么这样差?让人摸到了背后都不知道.”
洛水回过头来怒视任北的眼睛,但随即就低下头去认错了。
她刚才,是不是对着导师生气了?
洛水和导师都对此感到惊讶与不解。
对于学徒而言,这样的情绪是绝对不应该出现的。
刺客的后背是不能随意接近的,所以她才会生气。
洛水和任北同时想到了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很【合理】的借口。但真实原因是什么,洛水自己也不知道。
任北笑了笑,向洛水提了提手中的酒。
“喝酒吗?”
“不,先生。”作为一名受过系统训练的刺客,而且作为一个未成年人洛水向来是滴酒不沾的。可是,作为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导师,喝酒真的合适吗?
异样的感觉在她的心种愈演愈烈。以至于她对周边的世界产生了一种没有明确对象的怀疑。
任北没有在意洛水的拒绝,他拿来一把带椅背的椅子坐在窗边,背对着洛水,看着窗外的月亮开始自斟自饮。他觉得洛水刚才是觉得被他摸到背后很没有面子,毕竟是新一代的【天才】。现在他背对着洛水,在后者看来应该就是一种挑衅。骄傲的小公主应该不会放弃这样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他到时候再故意放水假装不知道她摸到了自己背后…小姑娘应该就消气了。
很圆滑的大人手段。
但这一点都不像一个刺客。
所有刺客都知道从背后杀人是最简单的,甚至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便可以用一根琴弦勒死一个久富盛名的刺客大师。因此,没有人会把后背轻易暴露给任何人,尤其当他坐在一把有椅背的椅子上时。
这个人,
真的还是一个刺客吗?
看着任北的后背,洛水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手机震动了一下。
洛水低头便看到了来自先知的讯息。
“任北叛变。肃清叛徒。带走目标。断掉与其他所有组织成员的联系,潜伏以待变化。”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异样的感觉是哪来的了。
原来,这个人,真的抛弃了光荣的信条。
洛水看向那个男人的后背的目光变了,变成了看到猎物时的嗜血模样。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钢丝,把其中的一端轻轻缠绕在手上。袖剑出鞘的声音她和猎物都太过熟悉,一旦提前让猎物警觉,杀与被杀的关系可能就要调换一个位置了。
“导师阁下,黄金药剂您带来了吗?”
每说一个字,洛水便向任北走一小步,同时细微地调整自己说话的音量与语调,使得听起来她仍然坐在病床边一样。她用这样的手段暗杀过不少的人,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招数对一个导师级别的存在是否有用。
人只要存在,便会发出声音,呼吸,心跳,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通过这些来判断安静的室内的人和自己的距离,只要掌握相应的技巧是很容易做到的。
说话声能遮掩掉走路时发出的轻微响动,但却无法遮掩掉间隙中露出来的细微的呼吸与心跳的变化。
任北想到。
这个小妮子还是太年轻。不过做的还是挺不错的。
在洛水站到他背后的时候,他几乎要忍不住转过头去。但考虑到自己已经决定要放水,便无奈而又自恋地笑了笑,扭了扭脖子,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瓶子。背后的女孩,似乎心跳突然加快了。这么近的距离,简直就可以说是轰鸣了。
当洛水看到任北的脖子向右转动一个细小的角度的时候,在那一个七分之一秒内,她几乎都要准备抖出袖剑和他决一死战了。当时她已经没有机会在任北看到她手里的钢丝之前把那家伙套到后者的脖子上了——以导师的实力,这样的时间足以让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并且做好战斗的准备了。这可不能用玩笑就能轻易解释过去的行为,二代大师的结局大家可都没有忘记。
更重要的是,任北已经叛变,他应该早就做好了对她下手的准备。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洛水连从任北的手下逃走都做不到。
但是任北到底是没有转过来——他永远也没有机会转这个头了。
洛水只看到任北伸手掏出了一个装着金色液体的瓶子,然后隐约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这个颜色很漂亮吧?”
下个刹那,钢丝勒上了任北的脖子,更巧的是他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药剂。
已经来不及了。
酒瓶掉落在地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可是他已经来不及挣扎了。陡然间被勒住了脖子让他在几秒内失去了意识,然后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死亡。
…
巅峰时期组织第二的,距离大师只有一步之遥,曾经刺杀过圣殿骑士团长与上任教皇,被敌人恐惧地称呼为“夏日之阳”,名字被刻录在密室墙上,执掌一个刺客分部长达二十二年的领袖人物。
一代导师,任北。
就此谢幕退场。
…
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某事,遇袭,导师北以身诱敌,不幸牺牲。
…
不知道是说给夜未艾听还是在自言自语,洛水呢喃道。
“我们虽行于黑暗,却侍奉光明。”
军用探照灯的强烈灯光从窗外照了进来,照亮了躺在床上的夜未艾,却没有照亮站在阴影里的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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