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诘问

赫弥尔一听这话，小脸立刻绷紧了，嗓音沉闷下来：“都不看看是谁送的么？”

“看了也记不住。”格瑞丝随口说，一回头，却看见赫弥尔失落的面容，“怎么了？”

赫弥尔不说话，大踏步走到礼物堆前，把自己那个礼物盒捡了起来，想想，又把伊耶塔的一起捡起，转身，推进格瑞丝怀中。

在赫弥尔灼灼的目光注视下，格瑞丝低头观察起两个礼物盒来，看见上面的两个名字，恍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上次你送我那匹马，我还没有回礼。”格瑞丝将两个盒子放到桌上，说。

“马呢？”

“……送人了。”

“你！”赫弥尔杏眼圆瞪。

格瑞丝撇开目光，用指尖卷弄着鬓发，说：“那时候情况特殊，不好带着一起走。”

赫弥尔脑门上腾起一股热气：“在哪，我去要回来！”

“多少钱，我可以赔你……”

赫弥尔伸出双手，扣住格瑞丝的肩，凑近她的脸，说：“你很过分。”

格瑞丝自知理亏，也不好还口，只能低低地说了声“抱歉”。

此刻的画面有些怪异，矮一头的学生扣住高一头的老师，平日里英姿飒爽的老师仿佛变成了一只鹌鹑，甚至不敢对上自己学生质询的眼光。

“格瑞丝，你很过分，”赫弥尔重复了一遍，“我送你的东西，你转手就送给了别人；明明见了面，你却假装不认识；别人送你的礼物，你一点都不重视；我进来了这么久，你连一句‘好久不见’都不肯说……”

察觉到女孩的声音渐渐染上水汽，格瑞丝不禁生起了一丝罪恶感，即便这所有的情景都是事出有因。

默默地叹了口气，格瑞丝握住赫弥尔的双手，将之捧在手心。赫弥尔心里一跳，吸了吸鼻子，默不作声，脸颊却悄悄染上一抹红晕。

“赫提尔，”格瑞丝微笑，“好久不见。”

“我叫赫弥尔！”女孩纠正道。

“好的，赫弥尔。我可以看看你送我的礼物吗？”格瑞丝问。

赫弥尔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被捧在手心的温暖冷却下来，赫弥尔望着格瑞丝的双手松开，转而去拆礼物，有些恋恋不舍，却有有些紧张和期待。

礼物盒里装的是一双白色的软皮手套，优雅而纯洁，戴上后与十指亲密贴合，舒适而温暖。

“月焱这边比较冷，还有，经常用剑的话，戴一副手套比较好。”赫弥尔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

“谢谢，”格瑞丝双手合十，“我很喜欢。”

赫弥尔怔怔地看着她，然后低下头，嘴角勾起一丝柔软的弧度：“喜欢就好。”

“那匹马，我会去找个时间要回来的。至于那天的事，你最好不要对别人说，尤其是伊耶塔。”

“……我明白。”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堂堂月焱三皇女会被以那样的姿态装在箱子里，流落民间，其背后显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赫弥尔联系到之前听说的种种传闻，隐约察觉到有一个巨大的旋涡正在缓缓成型。

“格瑞丝，你……”赫弥尔咬了咬唇，“安全么？”

关于这一点，格瑞丝也是非常头疼。原本以为自己将伊耶塔送到帝都就算完成任务，没想到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始料未及的事件，以至于到现在陷入了和伊耶塔剪不断理还乱的奇怪关系中。和身处旋涡中心的焦点人物牵扯不清，格瑞丝不敢说自己还是安全的。

不过，面上还是得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才行：“我只是这所学校的一名老师而已，不会有危险。”

说到老师，赫弥尔的神色一下子兴奋起来：“对呀，真没想到，你会是一名老师！不过也是，那时你还指导过我呢，你说的那些话，我一直记得！”

忽然察觉格瑞丝在盯着自己，赫弥尔矜持地低下头：“这样看着我干嘛？”

格瑞丝笑笑：“只是觉得很奇妙。”

“奇妙？”

“嗯，我是第一次做老师，要说的话，你应该算是我第一个学生吧。”格瑞丝望着赫弥尔惊讶的脸庞，眉眼趋向柔和。

赫弥尔仿佛掉进了一团暴风眼中，呼啦呼啦地席卷过心灵的每一处角落，四散的尘埃中，只有一句话在不停地回荡：我是格瑞丝的……第一个学生？

最终，赫弥尔晕乎乎地离开了办公室，临走前脸上还挂着一副傻笑，引得不少路人回眸叹息：这么漂亮一孩子，怎么年纪轻轻就傻了呢。

格瑞丝换了一身常服，锁好办公室。放学后的教学楼渐渐变得静谧，走廊上空无一人，格瑞丝清脆的鞋跟声响在其间回荡着。

另一道脚步声也于此响了起来，就在楼梯的转角处，格瑞丝脚步一顿，看见一大摞的书本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蠢蠢地向自己撞来。格瑞丝敏捷地往旁边闪开，本该就此擦身而过，然而或许是刚清洁过的地板太过湿滑，一道响亮的打滑声钻入耳中，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尖叫，书本顿时化作出笼的燕雀飞舞而去，隐藏在书本后的小小身形则惊慌失措地往后仰倒。

格瑞丝见状，伸手拦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后脑勺与地板的一次亲密相会。

瑞萝呆呆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眼角泛着泪光，小脸苍白，缠绕着脖子的纱巾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

“没事吧？”格瑞丝问。

瑞萝闻言，偏头望了她一眼，如梦初醒般：“苔丝？！”

她连忙想要站起来，不料又是几声响亮的打滑声传出，就仿佛是鞋底打了蜡一般，瑞萝在光滑的地板上跳起了滑步舞，手舞足蹈，伴随着一串压抑不住而略显中性的惊呼。

“别动！”格瑞丝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她稳定下来，“扶着我，往这边走。”

瑞萝点点头，在格瑞丝的引导下，战战兢兢地走到干爽的路面上。

脚底终于不再打滑，瑞萝松了一口气，用手拍着自己贫瘠的胸部，忽然想起格瑞丝还在一旁，脸上透出一股不自然的神色。

“刚才……”

“我什么也没听见。”格瑞丝断然道。

瑞萝面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一手抓着自己的手臂，低低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教课。”格瑞丝弯下腰，帮瑞萝把书捡起来。

瑞萝面色一慌，抬腿便往这边走：“我自己捡就行！”

“别过来！”格瑞丝立刻提醒道。

然而已经晚了。

“咚！”

瑞萝坐在地上，与格瑞丝对视，小脸一瘪：“呜……”

格瑞丝抚额，无奈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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