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曾经的“魔女”

听到这个回答的一刹那，老人眼中大放异彩，竟忍不住拍手叫好。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便能对剑之一道有这番理解，着实是后生可畏！可否将你的姓名告予老夫，与老夫我交个朋友？”

格瑞丝略微打量了一下这个奇怪的老人，目光在他手腕处稍微停留，道：“格瑞丝。”

老人露出赞许的目光，格瑞丝爽快的态度令他非常满意：“好，格瑞丝，老夫名叫科哲，很高兴认识你我的朋友！”

“老先生气度不凡，想必对剑有着非常深刻的见解吧，可否与晚辈探讨一二？”格瑞丝微笑道。

科哲眼前一亮：“正有此意！”

习剑之人身上必有一种气质，这个老人其貌不扬，却锋芒隐现，加之手腕上长期练剑留下的痕迹，必是一位剑术大家。出于骨子里对剑术的热爱，格瑞丝一反常态地主动与他探讨起来。

不出所料，科哲确实对剑术有着非常独到和精辟的见解，但又囿于某些现实条件，他的理解仍旧停留在物质层面；格瑞丝偶尔提出的观点，总能让科哲神情为之一振，对她赞许连连、自愧弗如。

时间就在这一老一少废寝忘食的探讨中飞速溜走，待格瑞丝回过神来时，天色已然完全变黑。

“与格瑞丝小友这番交谈，真让老夫我受益良多，以前想不通的地方现在都被尽数解开，真是通体舒畅！”科哲布满皱纹的脸庞容光焕发，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

格瑞丝脸上亦带着真诚的笑意：“与老先生此番对话，格瑞丝也是受益匪浅。”

不仅是剑术方面，令格瑞丝没有想到的是，一些过去的记忆也在探讨之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记起了自己的童年，记起了那道改变她一生的黑色火焰，以及那个在她孤独无助之时将她捡起老人。

在两年的空白之后，这些再度浮现出来的记忆，让格瑞丝并不好受，但她依旧维持着平静的笑容，与科哲道别。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格瑞丝犹豫再三，开口喊住了他：“老先生。”

科哲脚步一顿，回头，“还有什么事吗，格瑞丝小友？”

格瑞握着剑鞘的手指紧了紧，“那个，您知道……‘魔族’吗？”

科哲眼中掠过一丝困惑：“‘模组’？你是说锻造用的模具吗？”

格瑞丝微笑：“对，就是那个，您知道哪有卖吗？”

“一般的模具在铁匠铺里就能买到，小友想自己造剑？”

“是我一个朋友想要，谢谢，没事了。”

科哲不疑有他，对格瑞丝笑笑，转身离去了。

格瑞丝脸色渐渐沉下，抬头望着这片清朗的月空，体内那股奇异的能量又开始涌动了。

——我曾经，是个魔女啊。

遥远得仿佛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中，不受控制的黑色火焰从自己幼小的体内迸发出来，烧毁了房屋，也将双亲吞噬。在她孤苦无助的时候，一位名叫格里菲斯的老人和她相遇了。她后来才知道，那个老人被人们称为剑圣，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老人抚养她长大，帮她学会了如何控制黑色火焰，教导她剑术，顺便还教会了她做菜。

至于这黑焰的来由，老人告诉她，是因为她体内藏着一个“魔族”——或者说，她自己就是那个“魔族”。

人类的身体，魔族的灵魂，这两样东西，组成了现在的格瑞丝。

在这些记忆里，魔族显然是令人厌恶的存在，所有人都会对这两个字露出忌惮和恐惧的神情。但是，为何科哲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会完全无动于衷呢？他甚至还将其误解为了模具，就像从没有听说过这个词一样。

格瑞丝现在有些烦躁，中间那一大段记忆的断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想，果然还是不应该踏足这片人类社会——在雪原上生活的时候，她可从来不会胡思乱想。

拿着剑，走到船头寻了一处地方坐下，船夫奇怪地问她：“小姐，天色不早了，还不去休息么？”

格瑞丝摇摇头，目光平时远方，“这条航线上有盗贼么？”

船夫不由笑了：“这是国家重要的运河，管理极严，没有宵小敢在这里闹事的，小姐不必担心。”

“是么……”格瑞丝眼睑微垂，不置可否。

夜深，一轮明月遥挂天边，在她周围还分布着数颗星辰，大小不一，闪烁着莹莹的光彩。

格瑞丝眼眸渐深，她试着将过去的记忆与这两年相比较，发现了更多的不同。比如说，“剑意”消失了。到现在为止，所有见过的人，所有经历过的战斗，几乎无不是一招一式的纯力量与技巧的比拼，没有出现过一剑挥出一道巨大剑波的情况——除了同巨人和灾兽的那两场战斗。

杀死巨人亚尔弗列德，格瑞丝借助了“纹章”的力量；战胜灾兽，则是使用了隐藏在体内、只会在月夜中涌动起来的黑焰。

也就是说，要使用出那种攻击，必须借助常识外的力量才行么？

剑术似乎在这里，回归了它最纯粹、最原始的模样。

宽广的江面上，远远地出现了数道大小不一的影子，如鬼魅一般靠了过来。格瑞丝睁开微阖的眼皮，知道她等待已久的客人终于来了。

叫醒一名守夜的船夫，让他立即去通知船上的乘客和护卫，格瑞丝则握剑立在船头，身躯挺拔如同雕塑，静候着这些江河鬼影的造访。

很快，商船便被这些船只包围，数人手持兵器跳上船来，个个凶神恶煞，面带诡笑。为首一大汉望向格瑞丝，面上带着一些困惑：“女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站船头是想学男人撒尿啊？”

周围盗贼立马哄笑成一团，动静引得商船里的护卫站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几名胆大看热闹的乘客。那位名叫科哲的老人也在，手里握着那把古雅的木伞，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格瑞丝的举动。

“叫你们船长出来！”大汉高声道，“老子只要钱财货物，老老实实给我们搬上船就放你们安然离开！”

“唰——”

剑出鞘的声音，在一众嘈杂之中显得极为鲜明。肆意开来的凛然之气，令贼群不由为之瞩目。

“这艘船，你们动不得。”格瑞丝头顶月光，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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