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猎人上钩

另两名杀手对视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在这寒冷的北方雪域，他们的额头上竟然布满了汗水。

“上！”其中一人大喝。

两柄利剑再度举起，一左一右向格瑞丝包夹而来，两人无论是身法还是出剑的速度，都比先前更快更急。在见识过前一人被直接秒杀的惨状后，他们已不敢再对这看似柔弱的村姑抱有丝毫大意！

格瑞丝的眼眸左右各看了一眼，看似整齐划一的两柄剑，实则无论是速度亦或是着力点都有着细微的差距，这样的差距是来自多方面的——两人的默契度、身高差、体重差、乃至是肌肉力量的不同。在看似齐头并进、包围得密不透风的两柄剑里，实则充满了无数可以利用的空当与漏洞，无论是从那一个入手，都能轻易将两人的合力攻击化解。

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些？

在疾风骤雨般的战斗中，格瑞丝甚至还有余力来思考战斗以外的问题。两年来的第一次，她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一丝兴趣。

侧身，手握剑刃划出写意的一笔，在躲过其中一人的攻击同时挑飞了另一人的剑，近乎随性地正面化解掉了两人的攻击。在身体自发旋转并挥动剑刃时，格瑞丝心里想的却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茫茫雪原时的情景。

没有任何踏入雪原的记忆，也没有关于自身的任何记忆，格瑞丝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处雪原村某位村民的木屋里了。而当她推开门，看见这天地一色的纯白雪景时，她便肯定，这莽苍雪域，将是她最好的归宿。

因此，格瑞丝从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是从何处来，过去是一个怎样的人，拥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以及，是否还有人在为她等待。

除了一个名字，格瑞丝什么也不曾拥有，如同一个新生的**婴儿般，降临于此，并在此定居。

狩猎、砍柴、织布、做饭，这是格瑞丝在两年的雪域生活中从村民身上学到的，都是一些非常实用的技能，掌握了这些技能，格瑞丝将能更好地在这片雪域上生存。而除此之外，她再也没学过任何无关紧要的东西。

——所以，这样的剑术……这样的杀人技巧，又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

格瑞丝的剑刃轻描淡写地划破了两人的喉咙，身体如同跳着优雅的舞蹈般从两人之间掠过，身后鲜血如凋零的花瓣般喷涌而出，却没有一滴落到她的身上。在这古老神秘的地宫里，格瑞丝持剑而立的身影彷如历经寒暑而初绽的莲花般，有种不染纤尘的错觉。

“啪啪啪……”伊耶塔轻轻鼓掌，“真是精湛的剑术。”

格瑞丝抬眸望了她一眼，将目光落向手中的长剑。钢铁打造成的锋利剑刃上，此刻已沾染了温热的血液。她顺手将剑往地上一挥，手腕震动，剑刃上的血液便被悉数抖落，变得洁净如新。这看起来悉数平常的动作，落在伊耶塔眼中，却让她眼放异彩。

不知为何，格瑞丝握着这柄剑，竟有些不舍了。她捡起地上的剑鞘，将剑收入其中，并没有要物归原主的意思。

“走吧，”伊耶塔道，“那个去报信的也差不多要带着其他人过来了，我们看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绕过去。”

伊耶塔走了两步，停住，回头，对矗立不动的格瑞丝露出狡狐般的微笑：“或者说，你想独自逃走，然后被这些杀手一路追杀到你的雪原村去么？”

格瑞丝眼中现出一丝恼怒：“你要我把他们全杀完？”

“进来地宫的总共有二十八人，现在还剩二十二个，”伊耶塔仰起脖子鬼魅一笑，“你还是有机会的。”

格瑞丝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一旦她在这里离去，那么剩下这些人如果没有找到“纹章”，必定会一路追至雪原村，给村子带来巨大的灾难。要知道村民们大多老弱病残，面对这群全副武装的杀手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余地。而设下这个局的伊耶塔手中捏着坚韧的绳索，就像栓狗一样紧紧拴住她，逼迫着她去咬那些本与她无关的人。

地上的鲜血告诉格瑞丝，她并不是反感杀人，她只是反感这种明知是**控着却又无可奈何的境况。

诚如伊耶塔所言，要杀掉二十二个人，对完全没有经验的格瑞丝来说，并不是不可能。如果是利用这个地宫复杂的地形，像一开始那样将分散开来的杀手们各个暗杀的话就能做到。而为了不让这些杀手将灾难带至村子，格瑞丝只能选择这么做。

耳边再次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这一次的脚步声更加嘈杂无序，昭示着更多人正往这里赶来。

不再犹豫，格瑞丝目光冷冽地望向伊耶塔，并迈出了脚步。伊耶塔嘴角掀起一丝淡然的笑意，转身带领着格瑞丝走出大石室，钻进了另一条通道里。

在跟着伊耶塔七拐八拐之后，身后那群人的哄闹渐渐被甩在了远处，尽管心里有些惦记，格瑞丝的注意还是不由被地宫里奇谲吊诡的装饰和摆设分走了一部分。

沿着这条通道往前，两侧斑驳的壁画似乎在讲述着某个宏大的史诗，如连环画一般铺展开来，随着两人的行走而层层递进。

壁画上绘有许多神情、样貌、姿势各异的小人，可能是代表着某种原始人；除这些小人外，壁画里还时常出现一个如小山般体格健壮、神形雄健的巨人；壁画的背景则是同雪域风景一般无二的冰天雪地。

这些小人最初是在巨人的庇护下生存，巨人为他们抵挡狰狞的凶兽和狂暴的风雪，而小人则畜牧耕地来报答巨人。这样的生活一开始是和谐而平静的。

可是到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巨人和小人们产生了争执，巨人面色愤怒，而小人则手持武器，两边最终没能协调，一场战争就这样开始了。

战争打得异常惨烈，小人们牺牲无数，尸横遍野，即使墙上的染料已然褪色不少，仍旧能看出其上遍布的猩红。最终，巨人被杀死，小人们站在巨人的胸膛上欢呼雀跃，讴歌这场属于他们的胜利。

再往后，壁画上出现了小人们建造地宫的场景，他们将巨人和牺牲在这场战争里的小人埋葬于此，并毁去一切入口，将这段历史彻底掩埋。

壁画的尽头，一道刻满神圣雕纹的深色金属大门肃然挺立。格瑞丝跟随着伊耶塔的步伐在门前停下，望着这道不知被尘封了多久的大门，心里猜想，那名死去的巨人，大概就在这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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