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披着羊皮的魔鬼是什么鬼

“看样子，你都准备好了？”楚尽墨看了看周围山地。

“楚尽墨……你先回去吧。”

黑色的风衣迎风晃动，落寞的身影坚强地伫立，银发少女露冷冷地说。

楚尽墨顿了一下，他也知道露会支开他，因此也没惊讶。

“好。老地方，我等你好消息。”楚尽墨戴上绅士的帽子，转身离开了山崖。

他走的很轻，几乎没有声音，走得很果断。

露微微侧头看着山崖下的官道。

在丘陵通往平原的交界，是一处地势降落的山地区，是官道中最危险的区域，因此，这里的官道只有一条，也就是上官琼的必经之路。

而露埋伏的地方，便是即将踏入平原的终点。

埋伏很简单，很老套，但没有任何情报的上官琼，断然不可能发现。

利用即将走出危险地带的放松心理也是很容易注意到的点，但对于露而言，上官琼的印象便不是一个保持警惕直到危险结束的小心翼翼的人物。

对付简单的人物，复杂的陷阱反而派不上用场。

“好……就让我迎接你吧……身为抢夺者的魔鬼，可不要……让我失望。”

露微微攥紧拳头，脸上一副冷冷的表情。

“亲手……解决你！”

……

天刚蒙蒙亮，上官琼一脸疲惫地看着地平线上冒出来的平原。

“啊啊啊～终于……要离开这鬼地方了啊！嗯！”上官琼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听到小彬的提示，上官琼也知道这是一个比较危险的区域，比方说遇到的一型恶魔增多了，但二型恶魔没遇到。

不过饶是如此，对二型恶魔也不是很担忧的上官琼，倒真提不起警惕，她可不是一个会因为要防范于未然而无故打起精神去警惕去思考的家伙。

这种事，交给“自告奋勇”的小彬就行了，至于她的不满，便以后再说吧。

因此上官琼那是一个放松啊，只差一头睡着了。

“大晚上不能睡觉，我也很痛苦的呀！”上官琼无奈地看了看枕在自己大腿上的令狐止。

“果然得学学小彬说的跪坐？我大腿好酸～”上官琼晃了晃被令狐止抓住左手。

本来上官琼是可以抱着跟个抱枕一样的令狐止睡觉的，现在不仅不能睡，自己还被当作睡枕一样，上官琼能舒服吗？

“睡觉睡觉！”上官琼压根不等马车开出山地，就迫不及待想要躺下去了。

抱枕小止止，本小姐来啦！

“嘭！”

一声枪响犹如空谷足音一般，顿时把上官琼的睡意清洗的空空荡荡，回音袅袅之下，上官琼警惕了起来。

那枪射中的是……自己身边的地面。

狙击枪的偏差吗？是不是有点大？现在可没有什么风啊！

……

那是两个少女，出乎意料的多出了一个人物，但看着那幼小的身体穿着大了不止一码的蓝色对襟广袖外套，露便猜测，这家伙完全不会近身战斗，顶多是个特异能力者，

看着她睡的毫无防备，露就气不打一处来。

转眼一看，那不知名少女竟然枕在自己的目标上官琼的大腿上！

焦点回到上官琼身上，露倒是微微被惊住了，那里坐着的是一个银白发少女的背影，她穿着黑色的修身风衣，上面绣着暗金色的花纹，沿着布料边缘分布。

最气人的还是，她那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就算达到了自己的预期松懈了下来，但露却有点怒不可歇。

露开枪了，不是狙击枪，只是她右手的黑色手枪羽生，但她故意射偏了。

上官琼警惕地站了起来，将熟睡不醒的令狐止护在身后，上官琼转身看向了开枪的方向，也就是露的方向。

直到此刻，上官琼才看到上官琼的全貌。

上官琼过臀风衣下是一件白色的黑褶裙和一件高腰圆领T恤，穿着白色过膝袜和白黑色高跟运动鞋。

上官琼身材微胖，但长相柔美，尤其是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和露黯淡的神色、深邃的目光不同，上官琼是一双灵动着闪耀着名为希望之光的眼眸。

看到上官琼，露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

“真是恶趣味的打扮。”露冷冷地出言讽刺。

在露心里，上官琼一个羞涩的少女怎么会选择高腰T恤、百褶裙搭配过膝袜这样的战服兴趣？虽然知道这是那叫段仙的棘手家伙做的，但露还是忍不住嘲讽起了上官琼。

有一点露很在意，因为露也是风衣下T恤搭配百褶裙，而上官琼的着装不仅有撞衫的意味，而且更过分，上官琼的不仅高腰T恤来露腰“显摆”，而且还搭配过膝袜增加“魅力”，露不得不在意啊，她出言嘲讽，也可能是憋不了这口气，既然段仙不在，就干脆全撒在上官琼身上好咯。

露静静看着上官琼，心里想：反正都是死，死前给我出口气也好。

“你是那之前想杀我的家伙！”上官琼看到露的一瞬间便知道她是谁了。

平顶房，水库旁，河岸边，金属箱，雷鸣电闪绵绵雨，镜面少女持枪欲杀人。

上官琼怎么也不可能忘记这件事啊……嗯……好吧，上官琼也许真已经忘掉了不短的时间了，但这一刻，她绝对绝对记起了那家伙。

见面一言不发就要杀掉自己的“自己”！

这种离奇的事情，上官琼怎么可能忘记。

“原来你还记得我……我以为，你沉溺在温柔乡里，不可能记得我。”露冷冷地说。

“你这种恶趣味的家伙，我怎么可能忘记！”上官琼回击道。

两人的声线出奇的相似，但上官琼更偏向柔和，露更偏向冰冷，两人的声音在这山地间不断盘旋，显得颇为奇异，像是一个人在用不同的语气说话一样。

“我……恶趣味？”露微微皱眉。

“啊！是啊！你那着装真恶趣味，段仙姐姐给我准备的就好得太多太多了！”上官琼丝毫不留情地打击。

虽然上官琼有很多问题想问露，但，此时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琼，我觉得，你们着装品味差不多啊！”小彬不解地问。

“懂什么，那只是看上去，看上去相似，其实，完全不同。”上官琼如此小声回答小彬，虽然她也不知道不同在哪儿。

露紧紧握住拳头，皱着眉头，右手食指微微用力地按在扳机上。

“你可能……还没意识到你身处怎样的危险中。”露黑着脸说。

露很自信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对付上官琼，哪怕是带上了一个帮手，毕竟，埋伏了这么久，露处于绝对的优势和主动中，再说，现在还睡着的那个帮手，真的不是累赘吗？

能在那么突然的枪响中仍然稳稳地睡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可谓不强。

“危险？”上官琼愣了一下。

“琼，她可是之前见面就要杀你的家伙啊！”小彬提醒道。

“你又想要杀我？”上官琼问。

“虽然又字很别扭，但，的确如此。”露俯视着上官琼，一脸冰冷。

“等等！我是你的姐姐对不对？”上官琼大声问。

“谁是你妹妹！”露伸出右手便按下了扳机。

“嘭！”

“砰！”

寒光划过，金光一闪，上官琼站在原地，右手握着一把匕首。

刚刚上官琼用匕首挡住了子弹！

“不……可能……”露微微一惊。

“既然你执意杀我……”上官琼微微低头。

自己的生命，可是有太多的牵挂的。

段仙姐姐在等我，等我回去，等我带着她喜欢的百合花，等我回到她身边，段仙姐姐，还在等我给她一个救赎的机会，从城主的束缚，从人类生存危机的牵连中……

还有那个把自己当妹妹的郑王，我说过，我说过的，我会很快回去的……

酱蕨在等我，小止止还需要我保护，我不懂，这样的我，就算自己再怎么卑微，再怎么没存在感……

“但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怎么可能放弃生命！”上官琼猛然抬头，眼神里充满凝重和坚定。

露微微一愣，那一瞬间她恍惚了一下，那一瞬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动摇了她的坚定。

用自己的坚定，动摇别人的坚定。

比谁坚定，自己不如她？

露睁大着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颤抖的左手。

“如果我做你妹妹，你会不会放弃杀我呀！”上官琼仍然抱着最后的希望，说出了这不可思议的话。

此话一出，之前的气氛荡然无存。

“小彬摊上了一个怎样的主人，求解析。”

露微微颤抖着身子，她低着头，看不见她的眼睛。

似乎有戏？这是上官琼不知道怎么诞生的荒唐想法。

“开什么玩笑！”露却突然大声打破了上官琼的美好幻想。

露一脸狰狞，左手按在心脏处。

“说什么不可以死在这里，说什么不可能放弃生命，你凭什么会这么坚定？凭什么？”露睁大了眼睛质问上官琼。

露扯着嗓子问，她大声地问，以至于说到后面嗓音都嘶哑了。

上官琼被露吼的一脸懵，她愣愣地看着露，听着她的嘶吼。

“你永远不知道生命多么可贵，你永远不知道死亡多么可怕，你凭什么，敢这么坚定，你凭什么，比我坚定？凭什么，凭什么！”

露浑身颤抖，她愤怒，她惊恐，她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假的，都是假的！

“我……”上官琼能感受到露愤怒下的悲伤，惊恐下的恐慌，但她不清楚，那是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去帮助到她。

“你这个魔鬼只要展现出你的獠牙，只要凶恶狰狞地扑向我，就，就这样，不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摆出这样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凭什么你能如此坚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来？”

上官琼呆住了。

第一次有人把上官琼和魔鬼扯上关系，为什么？为什么她叫自己是魔鬼？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明明自己，没做任何愧对自己的事情……

“你这个魔鬼，披着羊皮的恶魔！你是我见过比恶魔还丑陋，比邪更肮脏，比人心更可怕的魔鬼！魔鬼！”

露的声音完全嘶哑，但她仍然自顾自地吼着，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她心中的不满和愤怒，来缓解她心中的惊恐和懦弱。

魔鬼？披着羊皮的……恶魔？

上官琼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露，甚至下意识地微微张开了红唇。

……

“他就是一个魔鬼啊！他害死了父母、害死了九族上下的人、害死了数万无辜之人啊！全是他！他压根不是希望，是恶魔，是地狱之光！”

……

“说起来，你那大义灭亲，不都是一层伪善吗？我们都是一类人，你也不必拘束，我知道，这世道上，羊和狼都不好生存，也只有我们这种披着羊皮的狼，才能够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

“魔鬼啊！”

少女的手掌刺穿了年轻夫妇，而周围的人都纷纷害怕地逃离开来。

每一个人都面露恐惧，面露害怕，而少女的周身弥漫着淡淡的灰色气体。

渴望血液，渴望死亡，渴望恐惧。

那是……上官琼记不起来的记忆和感受！

上官琼明明那么讨厌杀人，却在一个月里结束了上辈子持续一生的习惯，上官琼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过去的点点滴滴，却仿佛都是自己做的，无论是上辈子，还是曾经的那十四岁。

“我……是魔鬼吗？”上官琼问。

上辈子，是一个不杀人却沾满鲜血的魔鬼，这一世，是一个失忆的恶魔？

所以，才被实验所监禁研究，其实，自己不是正常人？

也是，那么正规的实验所，囚禁自己的理由那么蹩脚。

也是，难怪自己莫名其妙不讨厌杀人了，不讨厌血腥。

自己，是个怪物，是个魔鬼？

上官琼的记忆仍然不完全，但是，露那份丝毫不掺假的感情，让上官琼陷入了自我怀疑。

沟通生物的本质情感，说起来好听，说起来梦幻，说起来如同读心术一样，但任何事物都是双刃剑，拥有读心的同时，你必然陷入到读心的作用中。

上官琼不可能在知道别人最深的情感后，却置之不顾。

即使想去怀疑，即使不想去相信，但上官琼做不到，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怀疑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

那是深信不疑的，耳听眼见的未必真实，但上官琼感觉到的生物最深最强烈的情感，从来没有错，她拿什么去怀疑？

此时此刻上官琼深深地怀疑起了自己，因为，露是如此深信不疑自己是魔鬼，是一个比恶魔更恶心、比恶鬼更可怕的魔鬼啊！

而且自己的记忆里，似乎的确有着如恶魔一般嗜血的冲动……

上官琼感觉大脑都快死机了一样。

“主人！”

是什么声音？

还有，似乎有什么……软软酥酥的触感……

“嘭！”

上官琼的眼中，只有伸出左手模拟手枪来指着自己的露。

上官琼能看到……她的愤怒，她的恐惧，还有她的犹豫。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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