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吹落飘叶纷纷,一身大红如血的人影站在岳阳城的城门楼,极目远眺,远山之间夕华慢沉,映在他脸上,螭龙面具熠熠生辉。
苍生,值符星。
“回来了啊。”
“嗯。”
应着值符的问话,阴影之中走出了一身黑衣的剑客,抱着一口古剑,带着螣蛇面具。
“两手空空,身受内伤,看来我交付你的两个目标,一个也没完成了?”
“嗯。”螣蛇沉沉点头。
“何止失败,要不是我出手接了他一阵,只怕他现在已经被押回天剑府,或者直接被他那小师叔给杀了。”又**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摇摇荡荡不知由何处而来。
“哦?太阴你居然出手了?”值符的语气听起来颇为讶异,“我以为你都不在乎别人死活的。”
“螣蛇还有用,总不能真让那叶玄擒去。”阴影里乍现一袭白衣,口气轻佻,“还不都是为了值符你。”
“那还真是辛苦了,这两天就好好休息吧。”值符冲着太阴点点头,又转向了螣蛇,“至于螣蛇你,鉴于你惊动了天剑府尊,失败也不能怪你,但是元神丹我已经提前给了你,这一次的出手不算你答应我的三次之内,可有异议?”
“没有。”
“不过太宰哀不在太宰悦身边乃是意外,两目标全部失败也委实不能全算在你头上。”值符顿了顿,从袖中摸出一个玉制丹瓶,“这是十颗元神丹,算是你的补偿吧。”
“多谢。”螣蛇接过丹瓶,声音中头一次带上了喜悦,“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不用说谢,也不必记人情。”值符声音淡淡的,“我们苍生,只有交易,没有人情。”
“嗯。”
“受伤就去找勾陈看看,最迟后天就有行动,莫要拖累他人。”
“我知道了,那若没任务,我便先走了。”
“记得只能住我们自己的点,你身份格外不同,切莫被人发现了。”值符又叮嘱了一句,螣蛇点点头,身形一闪,便又消没在了阴影里。
“你能在叶玄手上接下他,想来是用了昊雷五殛?”值符的声音居然多了一分关切,“那武功以肉身纳天雷,对身体伤害极大,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知道啦知道啦,我就是练这个的,你还能比我清楚不成?”太阴摆了摆手,忽然凑到了值符身边,“话说你刚刚是在担心我?”
“你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我怎么能看着你自残。”值符不动声色地横跨半步离开太阴,“你的命是我的,别浪费了。”
“知道啦,切,真没意思,不解风情。”
“太阴你该知道的,他这个人不就是如此么?”
又是一个新的声音,太阴身后的楼梯,缓缓登上了一个青衣披坎肩的身影,与他们俩一样戴着苍生的面具。
“六合。”值符没回头,光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了,“你怎么来了?”
“我就不能来么?”六合走到他身边,半开玩笑地道,“哦,除了太阴你谁都不想见是吧?要我说你干脆就娶了人家……”
“六合你想死是吧!”太阴像只炸毛的猫,周身雷光爆窜,眼看就要动手。
“我刚说过少动这个。”值符挥挥手,一股真元逸出,强行压住了太阴的真气,“六合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承诺互不干预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你别逼我。”值符似乎有些愠怒。
“诶我也没说什么,过来和你换换情报也不行么?”
“我们俩还需要情报交换?”
“你也可以认为我是来问你的看法的。”六合不急不恼,“琼侯昨日与四奇共宴,你也都知道了?”
“琼侯已经与道门正式合作,李氏历来崇道抑佛,道门如此选择毫不意外。”值符微微颔首,“而他急于拉拢白玉楼,想来佛门选择的该是武家的小丫头。”
“佛门自从被圣上威逼宣称圣上是弥勒转世之后就已经和武家牢牢绑在了一起,想脱也脱不开,选择武家说是自愿倒不如说是逼不得已,毕竟武家身后只有圣上。”六合叹了口气,“哈,所以儒门立场最为紧要,毕竟三教之中儒门涉世最深,在朝廷的影响力远非佛道两门可比。”
“没错,儒门支持尤为重要,但是其实儒门自己却有天生立场,而且就算是圣上也没办法以此为由为难儒门,因此儒门虽然涉世最深,却也最为周全。”
“是啊,毕竟无论如何,皇上的儿子还是姓李,她终归还是李家的媳妇,儒门只需要坚持自家礼法坚持圣上逊位之后传位于亲子,任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六合淡笑一声,“话说儒门如此,那你觉得棋琴画三宗又会如何?李阙也不可能只拉拢,其余门派又当如何?”
“你想确认的并不是这些,因为其他门派如何原本与我们没关系。”值符瞥了一眼六合,淡淡地回,“我们并不是门派,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组织,哪边给钱帮哪边,谁也不会说我们什么。”
“好吧,告诉我李阙是不是又联系你了?”
“我就知道你是问这个,没错,昨天他又通过城里的玄级给我发了密信,你还别说,开的价码我倒还真是有点心动。”
“你心动可不代表我们心动啊。”六合笑了笑,“说来听听?”
“六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当初魔教出钱买孔家的《仁王七卷书》,是因为《仁王七卷书》涉及到所谓的圣师秘宝?”
“说过,说什么儒门初祖曾有一批天运之宝藏在九州某处的话,你当时还跟我说无稽之谈纯粹骗傻子玩来着。”
“李阙跟我说,这是事实,而《七卷书》下落皆已落实,若是能帮他集齐七卷,所谓天运之宝,可分我们三成。”
“天运之宝,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敢称天运,就算真有宝藏,他一个王家侯爷,贪图财宝做什么?”六合嗤之以鼻,“完全是无稽之谈,不理他不就是了。”
“所以我已经派出三名地级外出查探这圣师秘宝的事,消息核实再做打算。”值符也叹了口气,“话虽这般说,但其实他李家要的东西,绝对不会是金银财宝,最不济也该是甲胄军械。”
“有理,不过他李氏能查出来的,没道理咱们苍生查不出来,核实了再说不吃。”六合点点头,“如此说,他这一次联系你除了向你借人手之外,还想要你……”
“攻陷魔教之时,先于十六家之前,取得魔教所藏的《仁王七卷书》之《尽心》、《归藏》两卷。”值符轻轻说道,“开价……五千两黄金,丹元参二十株。”
“丹元参是……”
“元神丹的主要,二十株便是六千余枚元神丹。”
“这可真是天价,一卷十株,只怕我们拿了之后坐地起价他也会给的吧?”
值符默默移开了视线,“那么说是情报交换,你那边有什么有价值的么?”
“最新消息,气宗人马,已经落脚凤梧佳舍,领队武莘亭,随行一位太上长老两位长老,还有不知道多少平辈的弟子。”
“这也不算有价值的吧?”
“最有价值的……大概就是人家刚落地后脚就去了枪楼那边吧。”
“武莘亭的二哥乃是军中红人,与枪楼来往多很正常,不过这倒也代表枪楼可能会站在武家一遍了?”
“那伙二愣子,现在答应得挺好,指不定什么时候跟人家意见不合就能闹翻。”六合耸了耸肩,“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消息最有价值?”
“最有价值的被你藏起来了,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值符猛地转过头,盯住了六合两个眼洞,“风云阁少阁主,风云榜上天下第一谋,百里乘风,夜访凤梧佳舍棋邪的小院,陪同人是止武司尧未雪,你真以为你能瞒得住我?”
“你说这个啊,我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和你说。”六合懒洋洋地道,“你看就是两男一女见个面,有啥大不了的。”
“棋会两代棋首皆非凡俗,鱼忘机文武兼修心思难测,如此人物会见天下第一谋,居然还有止武司的人陪同,你觉得这是我会忽略的事情么?”
“你又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他们见了面有什么用。”六合依旧懒洋洋的,“顶多也就只能得出一个风云阁和琼侯是一伙的去和棋会谈合作而已,你还能知道什么?”
“至少我知道了岂会可能会帮助琼侯府,也知道了风云阁站到了琼侯府一边。”值符语气又缓缓恢复了平静,“这种能够帮助我们衡量两边实力的情报非常重要,实力强的一方出价哪怕略低也不是不能接受,我们苍生要想平安无事,这样的权衡绕不开,六合你明白么?”
“知道了知道了……”六合无奈,“我真的只是觉得这不重要……你都知道了也不用我说什么了,那我也先回去了,告辞。”
“不送。”
一直没说话的太阴,直到六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下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看来他是真的倦了啊。”
“是啊,他比我还要厌倦江湖,厌倦苍生这种见不得人的组织,厌倦自己脸上的面具。”值符点点头,也长出了一口气,“但我不得不为,而他是……”
“为了制衡你而不得不为。”
“没错,上一任六合的誓言就包括了制衡值符的内容,到了他这里自然也不会有不同。很多事情也正是因为顾忌他我才用了更为平缓的手段。”值符转过身,最后一丝夕阳落下,天地骤然一片昏淡,他叹了口气,抬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时候不早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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