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山墨海,名典祠,儒门刑部所在之地。与书山墨海其他地方或典雅或明秀的景色不同,名典祠立在山下背阴之处,一年四季只有秋分到冬至短短的一段时间能见到阳光。
儒门自从吞并法家之后,内部就产生了流派之分,以荀子为代表人物的“法儒”一派,融儒法两家之长,同修礼乐刑名之学,书山墨海历代刑部执令,皆身出法儒一派,当代执令许沧海也不例外。
刑部在书山墨海六部之中,也是很特殊的存在,并非如其他五部一样负责书山墨海教化工建之类的具体工作,刑部的存在意义只有一个,关押各类犯人以及赏罚处刑。
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白玉楼抬起了头,门后站着一身黑衣的儒雅中年人,头戴古雅高冠,眉目严肃。
书山墨海当代刑部执令,名宇罚天许沧海。
“刑部执令许沧海,见过圣司。”
“师叔不必多礼。”白玉楼连忙托起了躬身下拜的许沧海,许沧海乃是上代圣司的师弟,就算他是圣司能受大礼,这礼还是不受也罢。
“不知我前几天送来的犯人……”
“早已安顿妥当,圣司请随我来。”许沧海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虽是长辈,礼节却一分不差。
名典祠中阴气逼人,空气中都泛着淡淡的血腥气,毕竟本质是监狱,无论书山墨海本身是什么样的地方,儒门究竟有多崇尚仁义,毕竟是在融合法家之后才设立的,名典法刑的刑部。
“就在这里了,圣司还请自便。”许沧海把他带到了一处牢房外,微微行了个礼,缓缓退出了牢房区。
“多谢师叔。”白玉楼回了一礼,转向了牢房内。
牢内卧着身着囚服的少女,黑罪孔雀,叶阡阡。
“住的还习惯否?圣女阁下。”白玉楼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
叶阡阡蹬了他一眼,默默地转过了身。
“看来这半个月,还不能让你考虑清楚么?”
“没什么要考虑的。”叶阡阡哼了一声。
“我一直都没让许师叔对你用刑,还以为能让你多多少少清醒一点。”白玉楼轻叹一声,从腰间摸出了钥匙,“没想到圣女阁下还是这么天真。”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叶阡阡看都没看他。
“死不可怕,很多人都不怕死。”白玉楼笑了一下,打开了牢门,“不过啊,不怕死的人却怕疼,是不是很可笑?”
见对方还是一副任君施为的样子,白玉楼耸了耸肩,伸出右手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提了起来。
“你……干甚……”叶阡阡尽力挣扎想要挣脱白玉楼的掌握,奈何就算她功体尚在也不是白玉楼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世外书香楼,保存有佛门欢喜禅的法门。”白玉楼自说自话,“在我自囚三年里,学尽了楼里的典籍,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用,招待不周的话,就多多包涵吧。”
话音刚落,左手已经手印连结,一指点中了少女的额头。
“空色两忘,般若摩诃,诸相非相,明心见我。”
佛门七十二指法中的禁手,欢喜禅宗的“极乐天指”,被佛门正宗列为邪道外法,却还是有不少密宗佛者修行,密宗淫邪之风屡禁不止,直到上上代首座雷霆手段合并佛门三宗才有所改善。
不过所谓法无正邪,这一门指法的本意却非是为了与人媾和,乃是以色界极乐考验修行者内心,助其明心见性的魔考之指,清净莲海的高僧都需经此一考,方能成就果位。
一指点中,少女登时发出一声销魂蚀骨的呻吟声,眼光迷离,颊上春潮泛起,仿佛与人淫乐一般。白玉楼右手一松,叶阡阡落在地上纠成一团,双腿绞紧,呻吟声不绝于耳。
白玉楼低头盯着被春梦折磨的少女,心下幽幽一叹。佛门魔考又岂能只有这一门指法,“极乐天,落无间,轮回法,因缘愆”,一共四法,白玉楼除了莲海秘传的“因缘愆指”未曾学过,其余三法都在楼内有所记载,就算除去佛门之法,尚有道门“阴阳判”和儒门的“法天纲”,手段多的是,之所以选了“极乐天”,与其说是因为对女子威力更甚倒不如说是恶趣味……
“极乐天”的幻梦时长因人而异,不过白玉楼也没有让对方死的想法,只用了约摸一刻钟的功力,想来应是足够。
一刻钟眨眼即逝,呻吟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粗重的喘息声,白玉楼睁开双眼,看向了卧在自己脚下,仍旧眉目含春的叶阡阡。
“圣女阁下,滋味如何?”
“你……无耻!”叶阡阡剧烈喘息着,骂声也轻飘飘的像是打情骂俏,只是双眼中的杀意越发无法掩饰。
“如此极乐,你应谢我才是。”白玉楼摸了摸下巴,“圣女阁下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你……想问什么……?”
“你们的总坛在哪?当家的是谁?有多少教徒?想得起的就说说呗?”
“休……休想!”
“冥顽不灵!”白玉楼皱皱眉,右手忽出一掌,正按在她的胸腹之间,丰沛如海的浩然气沿着手臂灌入她体内,直逼肺腑,儒门刑法之招“法天纲”,与重幻梦的佛门手段不同,这就是纯粹的“招式”,以真气灌体,中者五内俱焚,生死与否,全看施招者用力几何,单以痛苦而论,远超佛道两家刑术。
刚从极乐之中苏醒,又受极刑冲击,叶阡阡高声惨嚎,面上黑白两色轮转,双目暴突几要裂开,面目狰狞如恶鬼,狠狠瞪着白玉楼,牙缝之间鲜血淋漓。
“啊——”
“现在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白玉楼才撤回了右手,浩然气渐渐收归,叶阡阡张口呕红,跪倒在了他脚边。
“无……无垠瀚海……”叶阡阡几欲晕厥,奈何白玉楼手法老到,刚好控制在她极限之内,便是求死也是不得,“无垠瀚海……秋沙岭!”
“这才乖嘛。”白玉楼微微一笑,“来人啊。”
“圣司有何吩咐?”牢房外的阴影里,忽然踱出了路行夜的身影,冲着牢内微微弯腰。
“……为什么小夜你会在这里?”
“燕谷主马上就到,师傅让我过来叫您过去。”路行夜看了一眼牢内好像刚刚被**过一样的叶阡阡,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啧,来的这么快,燕老谷主就这么想把女儿嫁进来?”白玉楼无奈地撇撇嘴,起身离开了牢房,“小夜?”
“圣司。”
“去弄点药给她,别死就行,不用太好。”
“是。”
“圣女阁下,再会咯。”白玉楼把钥匙丢给路行夜,冲着叶阡阡扬了扬酒葫芦,转身走了出去。
路行夜心里微微叹息,缓缓走进了牢房,想要先看看她的伤势再决定拿什么药,谁知刚蹲下身,右手忽然就被另一只手握住。
“杀了……我吧……”叶阡钎声如蚊呐,右臂不断颤抖,握手这么简单的动作,就仿佛已经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求你……”
“您是重犯,予您速死无异于私纵,如此罪名,行夜担待不起。”路行夜不为所动地拂掉了她的手,拎起叶阡钎的左手,开始号脉。
“求你了……可怜可怜我……”
“求饶讨死的话,请下次和圣司说。”路行夜大概了解了一下脉象,径直起身走向了牢门口,“行夜一介执事,并无徇私之权。”
“嫂溺不授以手者,豺也,儒门恻隐佛门慈悲,你连恻隐之心都没有么?!”叶阡钎努力抬起头,看向了那个相貌与自己不相上下却寒气逼人的身影。
路行夜瞥了她一眼,还是锁上了牢门。
“圣司说的没错,圣女您还是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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