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断桥要塞

晒太阳真开心啊！

吴言惬意地躺在马车顶篷上。

这是他们出发的第六天，锡安城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连绵起伏的沟谷，造型奇诡的嶙峋石柱如同森林般矗立在沟壑纵横的大地上。道路不仅崎岖难行，还经常遭到异化野兽的埋伏。

吴言挺起腰背，目光投向前方。

一片石柱围成的天然屏障横亘在前方，岩石的缝隙被金属浇筑，并在后方形成了一条环形走道。这些金属走道将多个被削平的石柱链接，构筑起架设在高空的营地。

“这里就是断桥要塞。”

艾丽莎跳出车门，指向最高处飘扬的黑十字旗。

断桥要塞，锡安架设在撒马尔荒野东方的前哨驻地。

“为什么要在这里设置前哨呢？”

吴言不解。

“等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艾丽莎没有解释，将马车赶到了一根石柱前。

这根石柱和周围有明显区别，表面刻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吴言分辨了一下，似乎是教团的某部典籍。

艾丽莎走上前，将胸前的十字架贴在岩层表面。

嗡~

石柱上的文字模糊起来，一道光环从底部如涟漪般扩散而出，最后在吴言背后的位置停止。

吴言一惊，他发觉自己正在离开地面，被光环形成的平面托举到高处，抬升是如此地平缓，以至于他都没有感受到超重。

这神奇的升降平台吴言很是在意，他不明白为什么无形的光环也可以承载重量。

艾丽莎表示自己也不懂，毕竟这涉及到真理和创造的双重领域，非相关专业的信徒很难理解信仰驱动设备的原理，那不光需要信仰，还需要复杂的古代学识和超凡技巧。

吴言扫视四周，然后愣住。

由于视角高度的调整，他完整地看到了地形之后的变动，在辽阔的石林后，是一道匪夷所思的大裂谷，裂谷的宽度极其夸张，仿佛星球的伤痕，从中间一分为二。断桥要塞就建立在悬崖的一侧，而另一侧是茂盛的森林，两边的生态环境截然不同，似乎雨水更加眷顾对面。

吴言目测了一下，裂谷的两端距离并非完全一致，但哪怕最近的位置都有千米，最宽的地方简直就像把大地狠狠挖了一勺，呈现出深不见底的漏斗形地貌。

吴言在战斗的时候去过不少星球，各种堪称绝景的地貌他都见过，但眼前的大裂缝要是排名也能进他心里前十位置。至少他用肉眼无法揣测峡谷的起止，单纯的地质变化就能造成如此夸张的视觉效果，简直就像大陆架强行撕裂形成的深渊。

吴言发现了几个残留在岸边的桥墩，这意味着曾经有桥梁架设在峡谷之间，可是不知为何被拆除，只剩下孤单的残骸。

“为什么要把桥拆掉？”

艾丽莎一挽发丝，轻声道：

“因为对面就是陷落的圣乔治城。”

吴言立刻反应过来，这桥也许是当初撤离时被摧毁的，目的是防止追兵。

“以教团的力量，为什么不去夺回圣乔治城呢？”

“吴言，你觉得如果教团的敌人只是那些异化野兽，为什么我们的领土依旧不多呢？”

艾丽莎语气郑重：

“这个世界，不仅有教团，还有那些诞生在黑暗深处的古老物种，即使异化现象会摧毁理智，但新的秩序也会在疯狂的尽头显现，当邪物拥有了智慧，他们就拥有和教团分庭抗礼的资本。”

恶孽。

吴言想起了多次被教团书籍中提出的单词。

这个单词，指代最高等级异化现象。

普通的异化现象，最多让人们身心扭曲腐化，是可以通过多种手段规避的。

而异化浓度高的地区，会诞生远比这一切更加怪诞离奇的东西。

它们可能是物品，生物，甚至是一个族群，一片地形，一种天气现象。

它们是疯狂中诞生的极致结晶，堕落沉沦世界中孕育的奇迹。

每一种恶孽都足以对教团造成毁灭性打击，幸好大部分恶孽都不会离开自己诞生的地方，一旦进入天启的控制领地就会被大幅度弱化，可一旦回归高异化浓度的地区就会重新激活。

有些恶孽本身就是异化浓度升高的原因，它们会无意识或者有目的地在这个世界运动，在力量耗尽后就地沉眠，等待下一次行动。

教团想要安稳地发展生存下去，就得将恶孽一个个处理干净。

最好的办法就是建设由圣洁奠基的城市，将那里纳入天启的控制。

“圣乔治城曾经是教团的重镇，是前往弥赛亚等东方五城的起点，可是百年前，东方的五座城池接连失去与教团的联系，只剩下圣乔治。”

艾丽莎悠悠地叙述旧日的要闻：

“教团决定以圣乔治城为起点，重新收复失去的区域。可是俄狄斯的背叛让圣乔治彻底陷落，永世伤痕的东岸被完全舍弃。”

“苦修者营地建立在这里，估计也有打探对岸虚实的目的，教团不会轻易承认失败，总有一天神的军队会重新踏过这里。”

艾丽莎摇摇头：

“算了，这也不是我们能考虑的事，还是快点去营地集合吧。”

一路上，吴言看到分布在不同石柱上方的营地，默默记下了分布，偶尔会有灰衣的修士在石柱间轻易地跳跃，让吴言很是羡慕，他现在这个跳跃力，连十分之一的距离都跳不过去，只能老老实实走正道。

很快，一个极其宽阔的广场映入眼帘，仿佛整座高山都被削平巅峰，只留下平坦的空地，然而除去一座漆黑的大教堂外，吴言没看到任何高层建筑，大部分都是平房，还有形似地球蒙古包的小屋。

不亏是苦修者，一点也不在乎居住条件。

吴言冒出一个念头，可仔细琢磨后发觉，这好像不是正确答案。

这种可拆卸的房屋，怕不是为了方便跑路吧！

平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来参加苦修者试炼的各城教徒，有男有女，年龄的跨度也非常高，吴言甚至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在广场上游荡，稚嫩的模样在地球也就是刚上初中的年级。

所有人都穿着白色的教袍，区别只是款式和胸前的徽章。

已经是苦修者的教徒，是身着灰袍的。

吴言观察人群，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他发现自己哪怕走了六天，依旧赶上了大部队，这说明要么锡安离这里近，要么他其实是提前很久出发的。

一想到所有马车都由首席导师安排，他懂了。

这个货显然知道自己的问题，专门留了时间出来。

“嗨，兄弟，咱们现在该干啥啊？”

吴言随手拦住一个青年教徒。

对方倒也好脾气，说道：

“等人到齐后，导师们就会从断罪教堂中出现，宣布试炼的方式。”

“话说我们的食宿怎么解决？”

“只有导师在教堂里有房间和饮食，苦修者可以住在移动帐篷里，我们这样的，自己解决。”

啥？!不包吃包住！

吴言慌了，他还想着到地方了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谁能想到是这种情况？

他看了看艾丽莎，艾丽莎苦笑，表示她也不知道。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要遭殃。

吴言现在急切地想找点什么东西打打牙祭。

铛！铛！铛！

教堂塔楼悬挂的大钟发出三神沉闷的重响。

所有人都停下教堂，面向教堂正门。

吱嘎~

雕刻各种妖魔杀戮场景的古铜色大门从里面被缓缓推开。

五位身着金边灰袍的修士带领着十三位银边灰袍的修士站立在镶嵌纯白砖石的广场前，他们的面孔笼罩在兜帽里，就连男女也无法分辨。

断罪序列的导师，足以扭转战局的强大苦修者。

离导师过近的男性教徒一个激灵朝后连退几步，大口喘着粗气，他刚才对导师产生了某种莫名的畏惧情绪，似乎对方宽大教袍下藏着什么可怕的事物。

左边金灰教袍导师朝前一步，张开双手。

“诸位，我是迪拉克，我代表未能出席的首席导师和诸位导师同仁，欢迎各位的到来，希望你们能享受这场噩梦之旅。”

广场很安静，没人敢出声应和。

“苦修者并非单纯的征伐领域序列，我们这些导师来自多个领域，无论你们来自哪里，都能得到相关的指导，不过师资力量有限，我们只需要在痛苦和考验中走的最远的同伴。”

迪拉克的声音很有磁性。

“我们不打算用繁琐的方式来筛选，各位试炼者，先学会如何在断桥营地生存下去吧。如果你们能忍受这里非人的生存环境，我们会宣布下一个考验。”

一时间，所有人都明白了导师的言下之意。

生存的资源是有限，谁先占据有利位置，谁就能夺得试炼的先机。

广场几分钟后空了下来。

迪拉克望着四散而去的教徒，轻轻叹气。

“导师？”

迪拉克看向说话的人。

吴言拽着艾丽莎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腼腆的笑意。

“导师，咱们教堂里还有空房不？”

“有。”

迪拉克言简意赅。

“那我们俩能住不？”

“只要你们能住得下去。”

迪拉克语带笑意。

“谢谢导师。”

吴言带着一脸懵逼的艾丽莎朝导师鞠躬。

“欸？咱们不是不能住教堂吗？”

艾丽莎悄声询问。

“不问怎么知道？况且这里如此荒凉，想要呆在这早晚都要去峡谷那边探一探，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过去，但导师肯定有办法。”

吴言回道。

“可是......我有点害怕。”

艾丽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啊？你害怕啥？”

艾丽莎凑到吴言耳畔，呼出温暖的吐息。

“导师。”

“导师很可怕吗？”

“不知道，但我就是怕。”

艾丽莎瞥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拿出勇气啊艾酱！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加油！”

吴言也察觉到了导师身上某种不谐的气息，但他不太在意。

我和首席导师谈笑风生，还能怕你们？

艾丽莎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和吴言一起行动。

迪拉克将一把褐色的狼头钥匙交给吴言。

“妥善保管，就这一把。”

“放心。”

吴言收起钥匙，朝艾丽莎大手一挥。

“走！跟我开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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