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也善

姥爷的平房在城区一个几乎要废弃的平房堆里，甚至只有一条人走出来的路。

这段路他们走都有些费力，真不知姥爷是怎么每天都来回走的。

姥爷还是和平常一样，坐在平房门口发呆。

“姥爷！”

许叶大叫了一声。

可惜他没有听到。

他的耳朵已经很难听到声音了。

直到许母过去拍他的肩膀，他才转过头。

“来了....”

“嗯！来了！”

许母趴在他耳边大喊。

姥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许母张着嘴笑。

“爸！咱今晚说吧！”

“好....好....”

许母搀扶着他站起，小心走回屋。

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甚至还险些摔倒。

他真的老了。

坐时间长了起身会起不来，趟时间长了浑身没力气，时不时打瞌睡....

今年九月份，他将迎来他九十岁的生日。

那些他熟悉的战友，他的朋友，都已离他远去。

想要去听一听现在的人聊什么，却什么也听不到。

电视也只能是一个画面。

也许要不了多久，老天爷就收了他这条老命吧。

坐在床边，看着许母忙碌的样子，嘴唇分离又合闭，什么都没说。

他心里清楚子女不愿意陪他的理由。

年轻时，他做了很多对不起他们的事。

现在想想，真是个混蛋啊....

“你儿子...多大了啊？”

“你说什么！”

许父有些没听清。

“你儿子，多大了？”

“十八了！”

“什么时候结婚啊？”

“快了！就这几年！”

“我还能看到吗？”

许父没有立刻回答。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时日无多，开始关心起自己的外孙子。

“能！你身体硬朗着呢！肯定能！”

“不行了！老了！”

老人用拐杖翘了翘腿。

“没感觉，不行了....”

“这才哪到哪！你能长命百岁的！”

“百岁？”

“对！活他个一百岁！”

“好...好我等着看我孙子结婚！”

许锦老舅家的表弟，也就是老人的孙子，如今十四岁。

两人说话基本用喊，正在做饭的许母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将桌子仔细擦拭。

即使行动不便，房间依旧整洁，甚至连被子都尽力叠的整齐。

记得小时候还想让许锦的舅舅去当兵，但后来解放了，便没去成，出来自己闯荡了。

只是他并没有像许父一样成家立业，甚至住着出租房。

考虑到老人牙口不如以前，母亲熬了些粥，做的菜也是以汤为主。

当老人拿起酒壶想要倒酒，却被许母一把抢过。

“不能喝！”

老人楞了一下，随后吧嗒着嘴。

“好....”

那模样，活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喝酒对身体不好！”

“喝了一辈子了...不喝就不喝....”

老人拿起筷子去夹菜。

饭桌很安静，哪怕老人根本不会听到，他们也没有讨论什么，而是安静的陪着老人吃完这顿饭。

饭后，许母去刷碗再做些东西让老人晚上热一热。

许父则和老人一起坐在床边给他拿东西。

“这个！你女儿给你买的！药酒！以后喝这个！不够让志祥和我们说！我们再给你送过来！”

“好...好...”

老人咧着嘴接过酒瓶，放到破旧的柜子上。

“这我老婆给你买的毯子！铺下面睡觉舒服！还有这两盆花！别像上次养死了！”

“好...好.....”

不论许父说什么，老人都咧着嘴应声。

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到。

可当提出将老人送到敬老院，老人说什么也不答应。

“我坐不住....我不给你们添麻烦的....没事！”

“不是嫌你麻烦！年纪大了！那有人能聊聊天！要不志祥上班就没人陪你了！”

“我...我等着就行了....”

老人对敬老院有些抗拒。

“没事！就在这附近！志祥每天下班去看你！”

“不用不用，这挺好的.....我能照顾自己.....”

不管许父怎么说，老人就是不答应。

其实在这之前，许锦的舅舅也说过，老人也没答应，因为去了敬老院，他儿子就不会总过去陪他了。

“那要去我们家吗！”

“啊？”

老人没太听清。

许父趴在他耳边又喊了一遍。

“去你们家？”

“对！我们家！”

“好啊！你们家好！”

在厨房的许母手一哆嗦，险些将碗打翻。

就是因为不想接过去才要送敬老院的。

接过许父当场说接他回去。

“那我们和志祥说一声，然后我们就回去！行不行！”

“我随意....随意....”

老人的脸上再次布满笑容。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他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年纪大了，能看着自己孩子，就心满意足了。

许父也没耽搁，给许锦的舅舅打电话说了这件事，对方也欣然同意。

他巴不得许父他们把老人带走，他还省得麻烦。

一家子把房间收拾好，扶老人坐上车，踏上归途。

“你怎么能接他回去呢？”

“哎呀，人老了，照顾照顾，怎么说也是你爸。”

“算了算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关键咱们两个平时都没空照顾他。”

“这不许锦回来了吗？一个人不行还有许叶，实在不行请个保姆，咱家还不差个保姆的工资。”

“我不管了，你随意。”

许母也不是讨厌他，只是会觉得别扭。

为人父，他没尽任何义务。

但不可否认，他给了她这条命，哪怕再混蛋，也是她父亲啊.....

“听到没？交给你俩了。”

“我们又不是聋子，看来这个暑假有事干了。”

许叶往后一仰。

她还有一大堆计划没能实施呢。

“少跟我贫，出事了唯你们是问！”

“知道了。”

不同于许锦，许叶与老人之间接触并不多，也就是一个偏僻亲戚的程度。

到家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

时间不早不晚，休息一下就该准备晚饭，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安顿好老人。

当然，许叶是直接拉着许锦回去找白茗了。

因为白茗说准备好饭菜了。

“这是...紫菜汤，还有菠菜....今晚肉好少，是冰箱里没肉了吗？”

“这两天吃了太多油腻的东西，吃点素食调理一下吧。”

白茗笑着给两人准备好碗筷。

“怎么感觉和今天在姥爷那里老妈做的差不多？全都是易消化的。”

许叶无意之间的吐槽让白茗手一顿。

她选择这样的搭配的确有理由。

消化系统已经在退化，不能再增加太多负担了...

“白茗怎么不吃肉？没食欲？”

“最近在调理身体，尽量少吃油腻，不消化。”

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哦？调理身体？备孕？”

“怎么可能。”

白茗一下就被逗乐了。

“我都还没结婚，备孕做什么？”

“说不定是打算搞未婚先孕，谁说的准呢~”

许叶一脸奸笑的看着饭桌上的两人。

她什么意思，白茗和许锦都知道，但很明显不会说什么，只是闷头吃饭。

“啊~我吃饱了~”

“明明不喜欢吃紫菜和菠菜，到最后吃的最多。”

“没办法，谁让白茗做的这么好吃~”

许叶瘫在沙发上。

“老弟，给我倒杯水。”

“吃完就躺，祝你早日胖成球。”

“切，差得远！”

许叶一脸的不在乎。

“对了白茗，明早吃什么啊？”

“刚吃完晚饭你就开始想早饭？你脑袋里还有其他东西吗？”

许锦起身和白茗一起收拾碗筷。

与往常不同，这一次，白茗没有推辞，默认了许锦的行为。

“民以食为天！看动画片喽~”

“唉.....”

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姐真的是个奇葩。

没有再理会这个傻**一样的姐姐，许锦站在洗碗池边开始刷碗。

突然，白茗从后面将他抱住。

“恩？白茗？”

许锦脸色微红。

靠的太紧了.....

“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我就抱一会儿.....”

“你....哭了？”

“想到以前的事了....抱一会儿就好.....”

许锦没有再说话，手中的动作开始放慢，尽量不打扰到这个紧紧搂住自己的女孩。

因为是夏天，衣服单薄，许锦很容易就能感觉到来自白茗胸前的柔软。

但他此刻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白茗的泪水，也浸透了他的衣裳。

“许锦....”

“我在。”

“暑假结束，我要离开湛城一段时间.....”

“还回来吗...”

“我去找一些以前的朋友，可能要很长时间吧.....”

“我陪...”

“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

“这样啊....”

虽然这么说，可许锦总有一种她不会再回来的感觉。

“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许锦有些糊涂。

“我这个人，各方面，和正常人相比。”

“相比之下....”

许锦皱着眉仔细搜索自己的脑海。

可思来想去，哪里都好啊....

“我觉得...最好....”

“哪里最好？”

“哪里都最好！”

“噗嗤。”

眼角还挂着泪珠的白茗被这回答逗笑了。

“我又不是上帝，完美无缺。”

“可我找不到你身上的缺点啊。”

“我不擅长沟通，不懂人情世故，自私还不自量力.....”

“这些不都是优点吗？”

许锦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也一样，我从来都是这样，什么都不会，还总是逞强催眠自己什么都会，到后来一事无成....”

“怎么会，明明做的很好....”

......

....

..

ps：咳咳咳，各位看官麻烦把手里的锤子砍刀什么的都先放下，容我做个解释，白茗作为我以自身模板创作的一个角色，更是本书女主，就像是我女儿一样，我怎么会做那么残忍的事情？而且这个也没什么毛病吧，身体莫名其妙的变化总会带来一些后果的，这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后果大小不同....咳咳...辩解完毕，各位能把东西收一收了吧...我可不想明天早上起来有人拿刀架我脖子，我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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