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断臂之鬼

02 断臂之鬼

“茨木童子？”姬莉叶愣了愣。

“我看过关于一些日本的传说，茨木童子是罗生门之鬼。”姬堇铭说。

“罗生门之鬼？”

“相传茨木童子是一个弃儿，他的母亲怀胎超过十六个月才生下他，所以他一生下来就被人称为‘鬼子’。”贺茂丽矢在一旁解释，“他的父母是人，可他却是与生俱来的鬼。”

“怀胎十六个月？”姬莉叶眨眼睛，然后把头转向姬堇铭，“你们中国不是也有个怀胎三年才出生的怪胎么？”

“你说的是哪吒。”姬堇铭面无表情，“传说哪吒的母亲殷氏怀胎三年，也就是三十二个月才生下他，他出生时是一个肉球，他的父亲李靖认为他是一个怪物，所以就拿剑把肉球劈开，可谁也没想到肉球内是藏着一个婴儿。”

“所以那个哪吒被当成妖怪对待吗？”

“没有，在传说和神话里哪吒都是神仙”姬堇铭说，“你们看过《哪吒传奇》么？”

“《哪吒传奇》？”

“那是我们小时候看的动画片，讲的是小哪吒与妖怪石姬斗智斗勇的故事。”姬堇铭想了想说，“我想中国的小孩子都应该知道这个。”

“踩着俩风火轮乾坤圈手中拿，混天绫护着他，轩辕箭满弓拉，两眼是照妖镜双腿是追风马乾坤圈伴着他，上天下海本事大，三头六臂显威力，千征百战斗魔法，要问他名字叫什么，哪吒，哪吒，小哪吒！”张祈梦在一边轻轻地哼着动画片的主题曲。

姬堇铭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张祈梦竟然能把动画片的主题曲给哼唱出来，张祈梦在他的映像里一直就是冰块一样的女孩，这样的女孩平时的生活大概就像是苦行僧一样，淡得像是戏馆里的茶。他可真没想到对方的业余生活还是挺“丰富”的，这家伙应该把《哪吒传奇》给看了好几遍了，不然谁能一字不漏地唱出十多年前动画片的歌词？

“这歌很棒！”姬莉叶大声赞叹，她打着响指，派头像是迪厅舞池里摇摆的中年大叔。

“从某种意义上说哪吒也未必不是鬼。”尼禄忽然说，“鬼或者神，它们究竟是不是同一种东西，谁又能够说得清楚呢？”

“是的。”姬堇铭点头，“各国的神话人物追其根源也许只是同一种东西......能够使用魔力的某种东西。”

在他们说话的时间里贺茂炀与茨木童子依然在对峙，双方都没有贸然行动，因为是不是强者看对方的眼睛就能明白，很显然他们双方都察觉到对方是极大的暴力者。

“竟还有你这样的人类啊。”麻美，或者说茨木童子笑笑，“仅凭人类的肉身便能与我对抗。”

贺茂炀紧紧地盯着对方，不敢有任何松懈。姬莉叶他们不曾来到这只鬼的面前所以也并没有感受到那股尸山血海般的杀意，只有真正面对过这个怪物才会知道它的可怕。刚才的碰撞中他已经开启了魔力刻印，这才能勉强与它对抗。

他从源家神社中取走童子切安纲后便和阿瓦隆学院的众人们来到了大江山，阴阳寮有自己的一套搜查方法，哪里的鬼气特别浓郁是可以知道的。他们原本只是想着来找几只低级的鬼练练手，可却没想到会撞见传说中的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被称为“罗生门之鬼”，所谓罗生门，在古代日本的怪谈里是通往地狱的门。罗生门阴森恐怖，鬼魅聚居，而茨木童子则是这些鬼魅中的佼佼者，是极恶的化身。

看来传说倒是真的，仅仅只是一次碰撞就让贺茂炀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一般的妖怪。

“我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茨木童子会是女子身。”贺茂炀说。

“身形与姿态对我们鬼来说并不重要。”茨木童子淡淡地说，她终于不再掩盖自己的气息，那股极浓郁的鬼气从她的口鼻眼睛中喷出，黑色的血管遍布在她那对红色的角上的，“这难道不是你们人类最喜欢的身体么？”

她缓缓地舒展自己的身体，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这是一具任何男人看了都会血脉喷张的身体，雪白的肌肤与红褐色的鳞片相互交织，圣洁与狰狞，人类与恶魔，这些都可用来形容她。她既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又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魔鬼，种种不同的因素同时聚集在她身上，竟然让她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魅力。

但她眼前的男人却丝毫没有动心，只是冷冷的，警惕的看着她。

“你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茨木童子皱起眉说，“人类有七情六欲，他们常常会被自己那黑色的欲望所支配，迄今为止任何男人看到我的身体时眼睛里都会闪过各式各样的欲望，色欲、征服欲，可你不同，你的眼睛平静得就像是水。”

“我也有欲望啊，没有欲望就不是人了。”贺茂炀低声说，“只是我懂得克制自己，不被欲望所支配。”他顿了顿，“那么你们呢？鬼有欲望么？”

“你在说些什么呀。”茨木童子笑起来，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们鬼，就是由欲望产生的啊，仇恨、怨念，那其实也是一种欲望，如果说你们人类产生欲望的话，那么我们就是欲望本身！”

她以极速冲向贺茂炀，贺茂炀的瞳孔徒然收缩，因为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几乎反映不过来。魔力刻印瞬间开启，但就是那么零点几秒的差距，让他无法错过了防御的最佳时机。茨木童子的爪子在他的身上划出了一道狰狞的口子，他被巨力轰飞出去，只是碰撞的余波就让周围的墓碑四分五裂。

茨木童子踩着墓碑跟了上去，贺茂炀在空中翻转稳住身形，刚才那下他勉强避开了要害，但对方恐怖的力量还是差点打断了他的几根肋骨。正常人在那样的攻击下早就死了，贺茂炀也是因为冰天雪女的冰甲才躲过一劫。

他的右眼渐渐变为诡异的白色，冰天雪女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那也是绝世的美人，冰蓝色的雪花围绕在她的周身旋转，就像精灵们在空中舞蹈。她将一只手轻轻搭在贺茂炀的肩膀上，冰蓝色的气息从他的口鼻中溢出。

四周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零下，青草地上结了一层淡淡的冰霜，贺茂炀拔刀，三日月宗近伴随着清冷的刀光出鞘，寒冰如同铭文缠绕在刀身上。空气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那是刀上的寒气将空气冻结的声音。

他们在空中进行碰撞，难以想象茨木童子竟然用双手接住贺茂炀的刀，要知道在冰天雪女的加持下刀身上的温度在-196℃以下，那是连空气都能冻结的温度，可茨木童子却不以为意，徒手接了下来。

贺茂炀斩出狂风暴雨般的刀光，每一刀都让空气发出尖啸，而茨木童子则以拳头回击，分明是抚媚动人的女人，可打起架来却暴力至极。她挥出的每一拳都带着极大的暴力，就像是几百头大象陷阵冲锋，贺茂炀被巨力轰得不断后退，这个女人的行为方式就像阿瓦隆学院的校长普林姆尔，用最简单也是最极致的暴力解决对手。

力量上不及对方那么便在速度上抢先，贺茂炀释放阴阳术，风属性的咒术让他的速度徒然加快，他紧贴着茨木童子的拳风躲避，灵活得像是风中旋转翻飞的猎鹰。土元素的咒术发动，地面开始下陷，黄色的泥土将茨木童子的双腿束缚，这是他的极限了，同时操控两种元素理论上也只有炼金术师能够做到。

他挥刀而下，带着流星般潇洒的轨迹，那是镜心明智流的刀法，这种刀法最讲究力量与美感，他朝着茨木童子的头颅劈了下去！

一只手抓住了他握刀的手臂，贺茂炀吃了一惊，因为他看清楚了那只手，那就是茨木童子的手臂，可茨木童子分明就在他下方的坑洞里，被牢牢禁锢着，她的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色的雾气渐渐散去，贺茂炀终于看清了那只手的全貌，那是竟然是一只断臂！

从断臂上传来惊人的力量，贺茂炀的手腕被掰断，三日月宗近脱手，他毫不犹豫地拔出身上另一把刀，童子切安纲以居合的形式挥出，斩断了那只断臂。

“这是......这是童子切！”茨木童子惊呼。

贺茂炀的阴阳术并不能束缚住她很久，她从坑洞里跳了出来，那只断臂飞到了她的身边，可却被她自己亲手捏碎了。

“染有百鬼之王鲜血的武器，对鬼来说是剧毒！”她死死地盯着贺茂炀手中的童子切安纲，露出忌惮的神情。

“你的手臂......”贺茂炀缓缓退后，他的右手手腕已经折断，因为充血已经开始肿胀成紫红色，“对了，你是断臂之鬼。”

“断臂之鬼？”尼禄说。

“传说茨木童子曾经被源赖光的家臣渡边纲斩断一条手臂，这是日本家喻户晓的故事，那把斩断茨木童子手臂的刀被世人称为‘鬼切’。”贺茂丽矢解释，她小跑过去帮贺茂炀查看伤口。

“所以她的手臂能够自由行动。”姬堇铭明白了。

“童子切安纲是染有酒吞童子的血，百鬼之王的血对于鬼来说是剧毒，所以她没办法收回那只手臂了。”贺茂炀说，“我们用一只手换了一只手，不过还我赚了。”

他只是手腕骨折，用治愈的魔法几天内就能好起来，可茨木童子不同，她的断臂根本就没办法再接回去了，她自己知道这点，所以亲自将残破的断臂捏碎了。

“一只手而已。”茨木童子淡淡地说，“既然断了，就用你的代替。”

她再次扑杀过来，失去一只手臂并没有让她的力量有所减弱，她挥拳就带着锋利无匹的拳风，贺茂炀将贺茂丽矢护到身后，左手缓缓握紧童子切安纲的刀柄。

空气忽然变得极静，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停了下来，落叶在空中静止，土黄色的六面晶体出现在贺茂炀的面前，这样的状态仅仅只是持续了三秒，一切都回到了原样，茨木童子的攻击落在了六面晶体上，所有的冲击都像是被吸入了黑洞中。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种违和感，就像是时间在刚才停了那么几秒......

“这是时间魔法！”尼禄脸色凝重。

“可......可时间魔法一直以来都是禁术。”阿黛尔吃惊地说。

“是的，魔法部严令禁止的两种魔法，生命与时间。”尼禄说，“这两种魔法触及到了禁忌，魔法部称它们为‘邪道’，一旦发现有人使用就会不惜任何代价将其消灭。”

“生命和时间算是古魔法，再加上魔法部的禁止，相关书籍和文献的焚烧，几乎已经绝迹了。”姬堇铭说，“没想到这种魔法会在日本遇见。”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茨木童子近乎癫狂地吼叫起来，从断臂的切口处传来的阵阵剧痛让她疯狂，这是她第二次被人斩断这条手臂，没有比这更让人愤怒的事了，“不将你弄坏，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雄厚的鬼气从她的身上涌出，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那尸山血海般的杀意终于弥漫开来了，空气的温度分明没有下降，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去帮他，那不是一个人能够对付的东西。”姬堇铭面色凝重。

他与尼禄同时行动，要换在平时他们不会干扰贺茂炀的战斗，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骄傲。但现在形势不同，对方是一只真正的鬼，他们这次本来就是要按小队的方式行动的，也不在乎一起上了。

LOM.5与LOM.4的魔力全力爆发，两个强大的魔法同时发动，那是风与火的组合，火焰龙卷像是腾空的巨龙俯冲向茨木童子，空气在高温中扭曲，茨木童子吼叫着冲向火焰龙卷，黑色的鬼气缠绕在她的拳头上。

碰撞声像是惊雷，阿黛尔和姬莉叶已经带着山田旬远离了战场，那里已经不是她们可以涉足的领域了，LOM.4与LOM.5的魔力全开威势不亚于空对地导弹轰炸，整片墓地没准都得被夷为平地。

“听说上次你一个人就制造出了类似的火焰龙卷，可却没有伤到对方。”姬堇铭盯着前方燃烧的火海，“你觉得这次会怎么样？”

“这次起码我不会再烧伤。”尼禄耸耸肩膀，但很快地他的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凝重了起来，“恐怕效果和上次差不多。”

火海中女人曼妙的身体渐渐浮现，火焰在她白瓷般的肌肤上留下淡淡的红光，她轻轻挥手，火焰豁然停止。

“现在我十分认同你刚才说的话。”姬堇铭说咂舌，“鬼或者神，谁又能知道它们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呢？该死的我们不会面对的是一个神吧？”

“没那么夸张，起码贺茂炀曾经伤过她，她是有弱点的。”尼禄说，“有弱点的东西就能被杀死。”

这时，茨木童子对着天空发出尖锐的咆哮声，四周的森林里，数百双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晃动，野兽般的咆哮声从山的四面八方传过来，像是在回应茨木童子的呼喊。

“我们还是先担心能不能从这里平安出去吧。”姬堇铭开启了魔力刻印，“它们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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