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袭击（二）

自出门到现在，我欣赏着优美的街景。

公路延伸至类似大型别墅的公寓区的末尾，我走在人行道的一侧，旁边是嫩草和复古垒砖砌成的植物区，其堪比林园的规格、花木伸展出唯美的颜色颇为惹眼。其中或有别出心裁的幽静石路向未知处延伸，只待人随性深入……

我家在北京至天津的连接带，学校在趋近七环的边缘，两者直线距离大致是二十公里。坐城铁的话，算上停站时间，应该十五分钟可以抵达。

城市化进程到了最后地步，全中国夜景灯光图都被集中到了大城市。过去两城的间隔中尚有一个廊坊市，现在已经被分开并入两城。但为了政策一贯性，两市的AI市长保持着高度警惕，杜绝身份不明的公民在城市缝隙中滋生。

走进岳庄车站，我们在购票处排队买票，至安检处分开，然后一起上楼上站台。要说在当前信息网络化的末期，依然使用人工售票的原因，能从收费亭中大叔面无表情地动作中看出端倪吧？

我和连娜就这么一言不发，终于等到十分钟一班的列车。外表是带着子弹头，银色合金质地的列车带给人略显过时的速度感。车厢内同我一样的年轻男女们，乘坐城铁去上学或是上班。

城市铁路仍是半个世纪前的基础设施，在旧有轨道上，AI政府准许经过整修的列车继续使用。

我背靠车窗，越过不知是公民还是人类的女性，看到对面窗外的建筑飞速转换着。高楼林立，街道却保持着完美的整洁。——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站。

车门关闭后，我才意识到有刚上车的人在我身边。我一眼看到她的腿，露在校服外面的部分相当富有活力，由此我判断她是偏好运动的人类。而在她一旁的帅哥，无疑是她家的公民。

她转过身，视线就锁定在我身上，让我心里一怵，自视一周也没发现什么不妥。

“诶？同校的诶。那个，可以挤一下嘛？”

“嗯？哦。”

我给腾出地方的同时，她立刻坐下了。动作不够快的我，被她的大腿压蹭到一点点。虽然隔着布料，但肌体碰撞摩擦的触感还是令我稍稍脸红。

不单单只是一方。

为了给她留位，我不得不挤向连娜那边。

技术到了这一步，我身边的连娜也不只是外表和皮肤上相近人类。脂肪的密度，血管下血液的流动，据说甚至五脏六腑也做到了哪怕无法发挥全功能，拟真度仍然在90%以上的地步。

平时抵触的感觉这次一并泛起。

话说我并不经常与她肌肤相抵。

上个时代出现了很多沉溺于**而堕落的人。自人类被管制后，虽然那样的人少了许多，但依旧存在不少与公民恋爱的人类。

我从未将智能机器人当成异性，虽然表面没有表现出来，但实则坚决抵触。在人类江河日下的现在，那种行为根本就是对着原石、原始森林、原材料**。

大概是受到我的影响，连娜也稍稍被培养出女性的自矜。我能察觉到刚才挤向她的时候，她那轻微退缩的动作。

“诶？我也好想要的说……”

就在我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侧时，耳边传来刚才那个女生的感慨。

我有些诧异，貌似她对话的对象并不在这个车厢内。也有其他人或多或少投来目光，但那个帅哥却淡然处之。

“啊……抱歉抱歉啦，我不是有意的。那个……游戏，我一时间忘掉真身不在那边啦。对了，游戏你一定打过吧，同校的？……嗯哈哈。（嗯嗯，我在处理这边的事，先挂啦。）”

不用解释那么多也会理解的哦。

游戏我刚才也在玩，只是稀松平常的事。被问到这话回答没玩过的人才奇怪吧？另外还保留着语音通话是闹哪样？

我内心虽然颇为精彩，但面上要保持尊重。嗯，我想好了，果然还是没法无视这个热络过头的女孩。

“呃……我一直在打单机游戏，和这个家伙联机的。”

“我就说嘛。那你下一步就该试试打联网游戏咯，你们俩都是。与世隔绝太长会得社交匮乏综合征的。”

忽然就被归为亲密党了。我不禁怀疑这孩子一直和管理者保持这关系吗？他那边的帅哥怎么看也不觉的诶，我决定稍微抗击一下。

“那种游戏里不也是充斥着不知情的智能人吗？我想还不至于那么糟。”

这个论调立马诱发了女孩的兴趣。

“就是说啊，不管是人类还是智能人也好，单人游戏完全不能与网络游戏相提并论的嘛。全是提线木偶的世界肯定不会比充满竞争的环境有趣呦，你试一试就知道了。”

看来是好斗的女孩儿呢，还能见到真是太好了。

“嗯，言之有理呢。你那个游戏最多有多少人在线？”

“那个不太清楚，不过到底是容纳了一千多家公会的大型游戏，应该是最大的了吧？”

水蓝色短发的女生随口一说，顺带盯上了我的便当。

“说起来我还没吃过早饭耶。我能消灭这根火腿吗？”

呃，只拿一根火腿的话，不如全都收下吧。我倒没很饿，准备答应她时——

“我可以线上点一份。”

连娜先我一步回应了她。

可是这明明是我的早饭，要弄得连我也没权处置吗？

“啊……那个……”

那女孩遭遇了短暂的尴尬。

“早上忘掉买面包啦……呃哈哈，再买一份就算了吧。”

不不不，情况有点令我不太满意。我二话不说，把手提袋递到女孩儿手上。

“这样好了，到学校之后我自会去食堂。”

“啊咧？”

女孩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么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多谢了。”

“呼，不，没事。”

我做出这种独断，随即看到连娜那双紫色眸子冰冷地看着我，索性也放开与她对视。

……

最后是她先撇开了头，应该是生气了。

会惩罚我的吧？

我能想象到的惩罚大概有几种，比方说降低三餐标准，禁止登陆游戏，又或者利用芯片对我体罚之类的。印象中好像最近一年没闹过什么大别扭，但我还是像犯错了的小孩儿一样暗中注意着。

明明只是小事。难道到了大叔的年纪也会这样受限吗？

我的手撤了回来，那饭盒就在落在那姑娘手里，那位帅哥对此视若无睹。看来那位是更加宽松的放任主义者啊，包括允许在车上游戏，以及放任他家被监控人与我交流这事。

话说，自打两年前开始，我接触的人类便远不够多了。打游戏也大多是单机游戏，搞不好我内心早已坠入孤僻，成为崩溃边缘的自闭症患者了。

“你来我的游戏吧，作为这顿早饭的补偿，我带你升级好了。”

女孩儿观察到这边的气氛，却并没有退缩。我本来不太上心网络游戏，姑且不也能示弱地回应道。

“嗯，偶尔尝试一下也好。我叫36702连海，你的名字呢？”

“孤海星竹。”

我愣了半秒。

女孩一副“你中计了”的表情，对着我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该不会以为那是我本名吧？”

“——啊！我反应得太慢了，真狡猾呐！”

那是她的网名。我看她开怀大笑的样子，我勉强配合着她，显得慢了两拍。难道我不擅长社交到这份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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