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心结（三）

「你别说，这下手还真的有点狠。」

「是啊，下午训练的时候他左眼似乎都看不见」

「请去掉有点和似乎好吧。」

晚餐过后，现在已是傍晚时分，太阳已经在树林的另一边落下，取代太阳光芒的是众人眼前燃烧着的篝火以及一盏破旧不堪的油灯。

灯光前是左眼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夜雨和在一旁照顾的赤瞳，其他人围着篝火坐成一圈。

「痛——痛——痛。」

「抱歉，是我下手太狠了吗？」

「没...，只是药起作用了，不过，如果可以，我希望这句话是那位大小姐亲口对我说。」

夜雨惨叫一声，赤瞳涂药的手有些唯唯诺诺的收了回来，但是夜雨示意赤瞳继续，幽怨的眼神望着坐在对面的花音。

「哦，原来你是在说我呀。」

瞥了一眼夜雨，轻轻抿一口茶水，花音优雅的将茶杯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

「亏我还让赤瞳留手了，不然你现在就等着躺在帐篷里吧。」

「那是实战，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你！啊，痛——痛——痛。」

夜雨激动的攥起拳头，但是面部表情一改变，强烈的肿胀感便再次让自己痛苦不堪，这算是达到花音所说怀疑人生的标准。

「哈哈，这个氛围不是很不错么，同伴之间就应该这样，既是对手也是同伴。」

「布兰奇，你还笑，要不是你不来阻止，我能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再说，这算哪门子的点到为止。」

「花音酱只是用拳头打你呀，这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倒不如说你应该把它当作一种享受。」

「你管打了我十分钟叫享受？」

夜雨以看待异类的眼光重新审视面前有些脸红的安拉尔，光从脸红这一点来看，这个前辈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呃，虽然有些出入，但是除了你以外，花音酱几乎就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肢体接触哦。」

「我想要有肢体接触，但是绝对不是这种，啊，痛——痛——痛——，赤瞳，你干什么啊。」

「夜，你个大色胚，这算是对你的一点惩罚。」

赤瞳的脸上带着些许红晕，嘟着嘴的表情上写着对夜雨话语的不满，虽然是命权的召唤物，但是赤瞳仍然拥有基本的常识和伦理感情，而花音的反应就相对比较平和。

「大变态。」

「我明白了，你们两个女的就是联合起来搞我对吧。」

「谁知道呢？」

于是原本寂静的营地再次响起两位旁观青年爽朗的笑声。

「时间也不算早了，差不多可以休息了。」

「欸？这么早休息的吗？在公会里不都是到凌晨三四点后才睡觉的吗？」

「第四课，公会是公会，野外是野外，凌晨的野外可不亚于地狱，所以早睡早起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但是在休息之前，我们需要排一下班，在大家休息的时候总需要有一个人在营地周围巡逻，那么有志愿者吗？」

「我！」

「我！」

「我！」

赤瞳、夜雨、花音，三个人面面相觑，因为三个人异口同声并且同时举起了手。

「赤瞳别捣乱，你本来就是和我一组，不需要举手。」

「好。」

赤瞳吐了吐舌头，乖巧的把手放下，于是夜雨接着把头转向花音。

「所以，你又是怎么回事，巡逻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了，更何况我还有赤瞳，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守个夜已经足够了吧。」

「我可不放心在我睡觉的时候有一个大变态醒着，况且你的左眼不是看不见了么，侦察能力必定有所下降。」

「你不想想是谁弄的。」

「自己技不如人就不要怪别人，大变态。」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够了！」

布兰奇严厉的话语将在场的两人都镇住了，将自己手中自带的啤酒一饮而尽，布兰奇作出自己的决定。

「今晚你们两个一起巡逻，理由花音说的很充分了，巡逻时间初步规定在四小时左右，时间到了，我和安拉尔换你们的班，走，安拉尔，我们休息去。」

「得令，我早就想休息了，不过你先前的语气好像会长啊，又有气势又有决断。」

「啊，是这样的吗，想耍个帅哈哈哈哈，还不错吧！」

「可以可以，刚刚我都被你镇住了呢。」

「喂，别走啊，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一下。」

说完话的布兰奇自顾自的往帐篷的方向走去，安拉尔紧随其后，可是不管夜雨怎么呼喊，他们都没有转头，看来这是一项不可违抗的命令。

如果在一般情况下，这种命令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他原本的计划是今天晚上自己和赤瞳守夜，在守夜时间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便叫醒下一组轮班的人，趁交班的空隙，自己悄悄离开，彻底销声匿迹。

而现在和花音一起组队，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离开，或者即使离开也会被叫醒的前辈们追上。

「怎么办......」

没过多久，帐篷里就响起两位前辈的呼噜声，赤瞳也靠着自己的肩膀睡着了，只剩下花音又若有所思的坐在火堆旁边，周围简直安静的可怕。

「噼里啪啦——」

篝火里的火星因为燃烧迸发出来，在场唯一醒着的两人依旧没有任何对话。

可能是因为自己之前和花音吵架了，才导致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就在夜雨在思考要不要道歉的时候，花音开口了。

「那个......」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刚刚不应该和你吵架，实力不济确实是我自己的问题，脸被打肿是我自己活该。」

没等花音说完话，夜雨将自己在心中默读好多遍的道歉措辞快速的念了出来。

花音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扑哧一笑，这是夜雨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竟然觉得有几分可爱。

「我还在想你为什么不说话，原来在想这些东西呀。」

「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嗯，让我想想，忘川之上一次，公会一次，去回魂街的路上一次，在回魂楼的下面一次，实战的时候一次，总的来说，我觉得是的，你看起来就像是容易生气的人。」

「没想到你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我原本还以为你很大气的呢？」

少女将腿抱在胸前，蜷缩起来，头靠在膝盖上，有些不满又有些开玩笑的对夜雨说道，声音轻柔和细小，让夜雨有些不太适应。

「我说，你是不是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感觉平时的你要更高冷一些，但是现在却有点......」

「笨蛋，那些都是我装出来的，我还以为你早就发现了呢。」

夜雨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一直在等少女亲自和自己说出这些话，自己之前就已经感觉到，花音和赤瞳本质上是一样的性格。

只不过花音在自己的身上裹上了一层厚厚的伪装，让别人难以察觉到她内在的可爱和体贴，当然夜雨也明白为什么她现在去掉了自己的伪装。

「那个......」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晚上要离开了，对吧。」

「你怎么知道？难道是赤瞳告诉......」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花音连忙将自己的嘴巴堵了起来，一脸抱歉的看向正在夜雨肩头熟睡的赤瞳，可夜雨确实已经听到了，他没有任何的吃惊。

「也可以说是赤瞳告诉我的吧，只不过并非她自愿。」

「你已经可以做到记忆互通了吗？」

花音想起赤瞳上午曾和自己说过，她可以共享夜雨的部分记忆，但是夜雨尚未掌控这样技能。

「嗯。」

「可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你一开始就知道了？从最初的树林开始？」

「没有那么早，准确来说是在第二次实战的时候，自从我将领域内的召唤物进行初步分工后，赤瞳的记忆便与我互通了，我还因为这短暂的记忆冲突，导致瞬间的失控，不过好在还是控制住了。」

「原来是那个时候......」

回想实战中，自己最后一招就是趁夜雨出现短暂的精神不稳定时发动的攻击，也就是说那场实战本来的结局应该是夜雨的胜利。

「不过那一场战斗确实是我输了，布兰奇和我说过使用未开发的命权能力会让我自己陷入困境，看来他说的话又一次的灵验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你还是要选择离开吗？」

「嗯，这是已经决定的事项。」

夜雨从旁边的柴火堆挑了一块正常大小的木头添入即将燃烧殆尽的篝火中，映衬着逐渐复燃火焰的黑色瞳眸中是比早上更加坚定的决心。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就没有办法了。」

「我还以为你会阻拦我，毕竟从赤瞳的记忆里可以看出这个意思。」

用木棍将篝火内的燃料弄得更加集中，夜雨头也没有抬，不过手上微微的颤抖还是表明他的心里因为花音的话有些动摇。

「规定他人应该如何生活向来不是我的风格，我可以让你离开，也可以替你向前辈们撒谎，但是你必须听我讲一个故事，故事讲完你便可以离开，这个交易如何？」

「随便你，反正我意已决。」

「看着我的眼睛答应我！」

少女带着一些哭腔的命令似乎有一种难以拒绝的魔力，夜雨缓缓抬起头，凝视着少女那有些湿润的眼睛。

说实话他真的很不愿意这么做，因为每次看着少女的瞳眸就仿佛在接受灵魂的鞭挞，这让他浑身不自在。

「唉，我答应你。」

少女伸出小拇指，显然嘴上的发誓对于少女来说并没有多少的说服力，夜雨犹豫了。

「勾指起誓，我接下去的话，你要认真的从头听到尾，绝对不许再像刚刚那样心不在焉，不然我现在就去把前辈们叫起来，告诉他们你想要做的事情。」

夜雨的表情变得沉稳而严肃起来，他知道自己眼前的少女并没有在和自己开玩笑，于是再三思考后，夜雨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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