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战利品”的搬运工作终于结束了。

其实单单是抢回来的那个大箱子的话，搬起来也不会太费劲，之所以耽误这么久，是因为还要顺带搬运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呼，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本来就够沉了，那帮白痴科学家毛病还这么多。”

士兵抱怨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自然不知道自己搬运的这些电子设备不太经得住糟，也不知道把备用电机摆在主线够得到的地方，所以很容易与那些看上去只知道指挥白大衣起争执，加上在这里被严令禁烟，大家的情绪多少有点糟糕。

“别抱怨了，这是命令。”

副官劝阻着坐在木箱上的士兵，长官离开的当下，身为唯一真正的士兵，他需要扛起责任，免得这群乌合之众失去秩序。

“来当搬运工的命令吗？”

“是啊，我拿钱是来干脏活的，不是在这种又暗又湿的地方当苦力的。”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让副官面露难色。

“话说，你们不觉得有点太潮了吗？”

背着步枪的高个子巡逻员的话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汗流浃背的劳动让这群的士兵们没有感受到空气中水含量微妙的变化，直到皮肤上的汗水挥发得越来越慢，水蒸气逐渐凝结时，忽然回过神来的他们，已然处于一片浓密的雾气当中。

“怎么回事！？”

“热水管道漏了吗？”

“没感到有热气啊。”

“那是怎……啊！”

某人的说话声随着仿佛被钝器击中而从肺中挤出的最后一丝叫声，戛然而止。

“敌袭！！”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副官。

“在哪边！？”

“从后边过去了！”

“该死……呃！”

虽然事先安排过了负责警戒的人员，但面对这种形式的突然袭击还是第一次，混乱的状况中没法建立起有效的指挥系统，只能眼睁睁地被不知道从哪过来的敌人一个个干掉。

“我看到了！”

零散的枪声响起，火光在雾气中闪烁着。

“白痴，你打到我了！”

“不要胡乱开枪！”

咆哮声，谩骂声，惨叫声，呼啸而过的子弹声，都随着钝器的碰撞声和其后的倒地声归于平静。

“马维？谢尔盖？亚西？”

副官呼唤着队友的名字，但回答他的是另一个人。

“你是最后一个了。”

以大概会让对方得脑震荡的力道用刀柄敲击下去，夺走了最后一个敌人的意识。

“这样就完了？”

爱丽丝把粼在空中甩动了两下，撇掉剑刃上的几滴血液。

“喂喂，说好的尽量留下活口呢？”

“天依你太天真了，这样可没法在战场上活下来的。”

“是，我知道。”

虽然她自己这么说，但还是好好地避开了要害，选择了死亡率最小的部位去刺，究竟是谁才天真啊……

“周围没有漏网之鱼了吧？”

对着从藏身处走出来的伊芙问道。

“感应不到其它的大型活物了。”

“大型？”

“有一些微弱的生命反应，推测是老鼠和蝙蝠。”

“哦……嗯。”

该说是一丝不苟还是说话总是绕弯呢，创世者的思维果然还是和常人不同。

“说来，你不觉得有点太容易了么？”

爱丽丝用脚尖戳了戳倒在地上的士兵，突然问道。

“你指什么？”

“这些人虽然装备不错，但是应激能力也太差了，感觉不到内部的配合，指挥也一塌糊涂……”

“的确，军国的部队不可能这样涣散。”

站在袭击者的角度上这么说虽然不太好，但对方的应对实在说不上多专业。

“而且最奇怪的一点，”爱丽丝环视了一圈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敌人，“这里面一个guardian都没有吧。”

“是这样吗？”

为了再次确认看向伊芙，对方默默地点了点头。

自己对军国的部队结构多少有所了解，或者说当今绝大多数国家势力都采用着相同的模式：即常规军和守护者部队是不同编制的。诸如军国的雷神之锤部队，其成员全部都是守护者，而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般部队和雷神之锤会互相借人，以互补对方数量或质量上的不足。守护者往往会以小组的形式与其他部队一同协作。除此之外也存在着单独雇佣的形式，具体的还是要看实际情况了。

并非说只靠普通的士兵就不行，但像是护送运输这种任务，加入几个守护者以备不时之需才是常态，如果遭遇了泰拉族或者是其它势力守护者的袭击，己方是否有同样的战力将会是胜败的决定性因素。

（是因为没有必要么？还是说有别的目的呢？）

烦躁地搔了搔头，最后只能叹一口气。

“总之在意这种事情也没啥用，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敌人上。”

思考对方的意图这种事等战斗结束后再做，况且最难缠的敌人还在后面。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两人找来绳子把昏迷的敌人捆在一起后，继续往地宫更深处前进。

“在吗，阿尔蒂？”

“姑且还在。”

“什么叫姑且啊……你能定位自己具体的位置吗？”

“很遗憾不能，和我的能力不一样，GPS信号被完全隔断了。”

“你的能力没有定位这一条么，真没用啊~”

“啊？你说啥？”

“别闹了，战斗中严肃点，接下来往哪走？”

站在队伍最后方的爱丽丝制止了还在拌嘴的两人。

三人以天依打前锋，伊芙在中间，爱丽丝断后的顺序排列，以便保护没有战斗力能力的伊芙。

这个地下空间大概兼有城市排水系统和防空洞等用途，空间广阔，通道四通八达，加上光线昏暗，建筑风格大同小异，很容易让人迷路而原地兜圈。

“啊，向左吧。”

阿尔蒂指了指左边的通道口。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不能定位吗？”

“看地上啊，傻小子，刚刚他们搬过东西的吧，左边拐弯处的墙上有划痕，还很新，一看就知道往左走吧。”

天依上前摸了摸水泥墙的拐角处，确实有一个浅浅的白色划痕。

“你有点太高估人类的视觉了吧，阿尔蒂小姐。”

“我有点太高估你的智商了。”

“你们两个啊……”

爱丽丝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

咔嗒。

三人加一个投影像瞬间安静下来。

天依对阿尔蒂点点头，关闭了影像。

“伊芙，能感应到什么吗？”

“前边有一个guardian，有些熟悉。”

有些熟悉的敌方守护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怎么办？”

爱丽丝靠前了一些，压低声音问着。

“提高警惕，继续前进。”

爱丽丝先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但理解了天依的意图后，便退回自己的位置没再说什么。

继续前进，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们正处于狭窄细长的连接通道中，高度上看不见顶部，而横向仅能容下三人并肩通过，两边没有可以隐藏的掩体，发生战斗的话行动会很不便。

优势与劣势则对半分。

自己对将要面对的敌人非常熟悉，却又一无所知，不论是否有意而为，那个人从未在自己眼前战斗过，也对此只字未提。用的什么武器，采用什么方式，擅长何种技巧，甚至连有没有instinct也不知道。与之相对的，对方对这边的了解大概是相当透彻，所以在开战之前，自己已经输了一半。

保持着与刚才一样的步伐，天依像是什么都没注意到一样前进着。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伏击应对伏击，这便是自己唯一的优势。

对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察觉了，利用这一点，可以打她个措手不及。

[对方有什么动作吗？]

已经链接完毕的两人，即使不张嘴也可以进行交流。

[没有移动。]

凭借着共感，天依多少也能感觉到前方那个不寻常的存在，但做不到像伊芙那样精确的定位，这并非是能力的原因，只能说是感受世界的方式不同。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天依的精神也紧绷起来，身后爱丽丝的呼吸声也逐渐压得更加轻微，对方却迟迟没有动作。

前方几米处一个微弱的光源映入了视野。

昏暗的光线下无法分辨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路也只有这一条，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举手示意身后的两人停在原地，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

俯身查看，地面上的物体显现出原本的模样：一个形状独特的敞开一半的金属容器，四面裸露着被粗暴扯断的连接线，从敞开的缝隙中可以看到中间有一块放出幽光的贝尔原石，但由于断了开与主人的连接，随着时间的流逝，其中的源与亮度正在逐渐减弱。

天依对这个东西很熟悉，况且不久前还见过原物，自然不可能忘记。

所以在着眼的一瞬，他就明白了为什么感觉到对方始终一动不动，以及当前的处境。同一时间，如同一阵突如其来的刺骨寒风一般，骇人的杀气从背后席卷而来。

“上面！”

天依一把拽过伊芙，黑暗中闪过一道亮光，两把修长的匕首以如同子弹一般的速度从她手臂边飞过，划开了一道伤口，落在了她刚刚的位置上。

“唔！”

突袭者自上而下径直地袭向最后的爱丽丝，即使心理早有所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攻击角度打了她个措手不及，锋利的刀刃在最后的一刹那被挡开，从脖颈旁擦过，白皙的皮肤留下一条红色的血迹。

“丽娅！”

混杂着惊讶与愤怒地声音呼喊着她的名字，但对方连头都没回一下。

娜塔丽娅没有留给爱丽丝恢复的空档，掏出了另一把短刀配合匕首发起了攻击。武器间激烈的碰撞声在通道中回响，不断迸出的火花在黑暗中闪动着。丽娅的进攻简单而致命，瞄准内脏，动脉，眼睛，筋部，无法一击必杀也要一次性夺去对方的行动力。再加上本就狭窄的空间，短小的武器更能发挥出速度和灵敏的优势，能把每次攻击都化解到只是擦伤的地步，只能说爱丽丝的应对也很令人惊叹。

天依也不是一直傻站着，让伊芙尽量离远一些后，把武器由钝器改变为同样的短刀——对方已经动真格的了，已经不是犹豫的时候了。

而且看到伊芙和爱丽丝身上的伤，多少有些火大。

趁着娜塔丽娅与爱丽丝对峙，悄然移动到其身后，毫不留情地刺过去。

天依确信自己没有像是初学者那样挥刀还要喊出来的愚蠢举动，甚至没弄出多余的声音，但仍然被抵挡住了，而且同样是没有向这边看一眼，直接用一只手背向后方，用单手长剑抵住了他的攻击。

（等一下，长剑？）

在迟疑的一刹那，带有危险闪光的脚后跟已经接近到了眼前。

反射性地后仰勉强躲开了对方的后踢，但脸颊上依然传来火辣的疼痛感，温热的液体沿着皮肤滑落，滴在水泥地面上。

“在鞋里藏刀，你是古代的刺客吗。”

娜塔丽娅没有回话，侧身闪开爱丽丝正面的突刺，横向挥动长剑逼退了对方，随后在墙面上一蹬，在狭窄的通道间来回向上跳跃着，最后停在了两人仅能识别其轮廓的高度。

散放着蓝色幽光的眼睛紧盯着他们，只是对上目光就有一丝凉意从脊背爬上来。

就这样对视了几秒后，娜塔丽娅彻底隐去了身影。

“逃走了吗？”

爱丽丝把剑柄用力锤向墙壁，看起来是刚刚的失利让她非常窝火。

“大概是战略性撤退吧。”

“能追上去么？”

“那种杂耍一样的移动方式我可做不来。”

在墙壁间跳几下还可以试试，像她刚才那样停留在一个地方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哼，真没用。”

“嗯，抱歉。”

“啊？不……没事。”

本以为会进入以往的斗嘴模式，没想到会被耿直地道了歉，爱丽丝有些不知所措。

天依平时可不是会这么干脆认错的人，但这次确实是因为自己大意了。

“伊芙，没事吧？”

“没事。”

伊芙抚摸了一下胳膊上被划伤的地方，让天依看一下，本应存在伤口的地方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伊芙给娜塔丽娅提过你能力的事情吗？”

伊芙摇了摇头，银白色的长发随之晃动着。

“没有。”

“这样啊。”

解决了一个疑问，转身向爱丽丝一边。

“你觉得娜塔丽娅怎样，就刚才那个可怕的小姐。”

“就交手了几下而已，也说不上有多少感觉……”

爱丽丝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向天依身上打量着。

“看我做什么？”

“怎么说呢，有一种莫名的，天依的感觉。”

“哈？”

爱丽丝似乎也对自己摸不着头脑的发言有些含羞，干咳了一声。

“总之，非常棘手，战斗技巧灵活多变，武器就像长在她身上一样，力量大，速度快，精度又高，每次都是朝着致命点下手，和以前我遇到过的敌人完全不一样。”

“这算是在夸我吗？”

“不，只是感觉上像，但行动模式和攻击着眼点完全不一样，天依的话，嗯……会更滑头一些。”

“你就不能说随机应变么……”

天依一边抱怨着，一边蹲下身在地上摸索。

“你找什么？”

“刚刚娜塔丽娅丢的匕首，至少知道对方的惯用武器长什么样的话应对方案也能多一些。”

这点对自己来说尤其重要，毕竟拥有可以随意创造武器的能力，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然而无论怎么搜寻，都没有看到武器的影子。

“怎么还没找到，是不是该配一副眼睛了。”

“有空在那抱怨不如来帮帮忙。”

“是这个吗？”

爱丽丝拿起一块圆柱形的细小金属条，外表看起来倒是挺新的，但边角怎么看都不是能把人割伤的锋利度，大概是之前运货的人落下的东西吧。

“我看你才需要戴眼镜吧，能用这东西当暗器的只有小说里的人物。”

“唔嗯~？”

爱丽丝没有理会他的挖苦，眯着眼盯着手中的金属条好半天，才耸耸肩丢到了一旁。

通道很窄，进行战斗时也几乎没有移动，这么小的范围内不可能会看漏。

（难道走的时候还顺便回收了？）

不可能，哪怕娜塔丽娅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两人的夹击下偷偷完成这种事情，难道……

“喂，找够了吧，对方还在前面等我们呢。”

“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看到她最后的那个眼神吗，明显是叫我们跟上去，换个方便的地方再战。”

“嚯，我只感觉到是在挑衅。”

“都一样。”

确实在这里想再多也是没用的，必须面对的敌人就在前方等着自己，不会逃走，也无法躲避，能做的只有沉重地叹一口气，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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