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百步闻百世

“你们在我的面前，谈论妖主复苏，合适吗？”白老爹叼着烟的脸，挤皱的很是玩味古怪。

这种仿佛遇见‘沙雕’的感觉，让白老爹有些不适应。

就好像你要跟人干架，撕了衣服提了刀，叠了最厚的甲，准备挨最毒的打的时候。对手的小弟，就得提前庆祝胜利般的，意洋洋的冲你嚷嚷：我老大，除了脚后跟不能碰，其他地方无敌！

如果说清河镇的灵使，是沟通阴阳，连接生灵与鬼魄的桥梁。那么辅灵使，就是守护这道‘桥梁’的守桥人。

历代灵使，多是心善之人，以德报怨之辈。但并不妨碍，历代暴脾气的辅灵使们，直接把‘怨’抹杀在萌芽状态。

例如，某个即将苏醒的百世妖。

白老爹不知道前面这两‘人’是二五仔，还是蠢，亦或者是真的蠢的二五仔。

“君侯大人，妖主，不仅仅是清河镇三山的妖主。无数的古老之地，无数的阴魂妖鬼，都在期盼妖主的归来。”赤脚头陀的言语，依旧噙着恭敬，但言辞中，多了几分重量。

虽然这份重量，在老君侯眼里，有些令人发笑。

“您是驻守阴阳的君侯，不能厚此薄彼......”

“那是曾经...”白老爹打断了头陀的话，摩挲着胡子，不咸不淡的说道：“我现在就是个寻常老百姓。赚点小钱，喝点小酒。

顺便盼着儿子能给我添一两个孙子。驻守阴阳之类的活计，便扯到我身上。太重，担不起。

了不起就是两不相帮，作壁上观，这是我的底线。”

“老君侯何必欺骗吾等可怜人。”风狸美妇风情万种的轻声叹道：“前无灵使的天地律令，后有小君侯挑灯而至。

妖主的轮回百劫，又怎会机会完成？！还请老君侯见谅。召回小君侯，妖族上下，定当感激。”

“呵呵...”白老爹无有任何犹豫，直接摇了摇头：“辅灵使辅的不仅是连通阴阳之‘桥’，更是看护一地生灵的生老病死。

生老病死皆有因果缘定，妖主轮回是因，我儿去竹林探查是果。违逆因果，我担不起，你们也担不起。”

““唉~~””赤脚头陀与风狸美妇，齐齐叹了一口气。叹了疲惫的心气，也叹了无奈的晦气。

“为了黑夜里的生灵，我们不能退。”

“妖族的气运，不能再失。”

头陀轻语合十，美妇垂泪而宫礼。数万道洁白的光亮，从清河镇的百里三山，汇聚到了头陀与风狸的身后。

白光有形无相，看而无意，却好似又生灵走动，花木开落；闻而无声，却含千百的鸟叫虫鸣。

众生之愿，了生灵之愿，承众生之所托。

民众弱小无力，被权贵压迫，被天灾欺辱。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无数的民众，无数的民意，一旦有了共同的目标，便有改天换地的无上伟力！

故众生之愿，亦为众生之责。担此重任，众生自会相助。

头陀与风狸的气息，在万道白光中，透着陟罚臧否，意气风发的激昂！短短数息，便有了与白老爹和千皇犬分庭抗礼的模样。

“呜--”大黄犬咧起了锋利的牙，如玉色温润，又沉似一方山川的额前白纹，闪烁着庇护与争伐的意蕴。

白老爹挠了挠头，没多说什么。右手中凝练出一柄白焰凝聚的长刀，笑着说：“所以，哔哔了半天，还是要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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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悬的世界，光怪陆离的景色，匪夷所思的物种，在一望无际的空白虚空中，比比皆是。

长在天上的树木、游在火焰里的飞鱼、自下而上的河流、盛开在枯石上的樱花......

白临轩白衣轻便，拧着眉，面无表情的行走于陌生的幻境。

他没有关注身侧的幻境，却又因一次次的‘偶然’，看见一个个风马牛不相及，却仿佛暗含关联的事物。

第一步，他踢到了一块青石。青石古朴漏拙，青苔满覆，淬炼月色，又横亘于天地玄荒，万古不变之久远；

第二步，一束兰草开于他的指尖。花晓红颜，杂草相衬，自命的高的高洁，是超脱尘世的归处；

第三步，血衣披甲的苍狼，迈着残缺的步，伫立于断崖之上。斑斑狼血沁染石阶，迎月孤号惊诧时间；

第四步，白狐献礼，五谷丰登...

.......

第十步，黑白斑驳的猛虎，开始凝聚第一头伥鬼...

......

第五十二步，寒号鸟振翅风雪...

......

第六十步...第七十二步...第八十九步...

白临轩每前行一步，脑海就会多出一道记忆。或朝花夕拾，芳华不过的刹那；或挣扎求存，血骨模糊的不甘......

耳边，也传来了一个细小模糊的呢喃之语：一、二、三...一五、一六...三七...八十...九一......

细小的声音，随着步伐的远去，从一...数到百...

当‘百’字的语言落下，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白临轩识海模糊。等他再睁开眼，他发现自己‘醒’了。

蓝焰的鸦，还停在肩头梳理羽翼；橙黄色的焰光，顺着提灯笼的竹竿，传来微凉的温暖。

仿佛一切都没变；但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竹林沉默死寂的依旧如画，但漫无边际，恍能吞噬人心的黑暗的，却已经的消失不见。

白临轩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那双紧紧拧起，险如苗刀锋刃的细眉。却道尽了他心中的不静。

不是被暗算后的恼羞，也不是对自己，那所谓‘无力’的痛恨。担有君侯之名的他，没有变得如此软弱的时间。

而且身为白家的继承人，不说其他能力。就妖灵幻术的分析破解，他还是很有些自信的。

方才竹林的无边黑暗，但凡是有一丝一毫的杀气。那么白临轩的‘醒来’，就绝不是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闭眼睁眼这么简单。

他的沉思皱眉，是因为‘难’。不是困难，也不是劫难。而是左右为难的‘难’，事情很是难办的‘难’。

妖灵出没的世界，万事万物都是扭曲而诡谲的。守护成为破坏的借口；美好化作丑恶的缘由；死亡模糊生命的界限......

这种世界中，‘真实’是虚无，没有意义的；充斥在无边阴诡中的‘虚假’，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眼见不一定为实在，耳听亦不一定为虚。

但是白临轩可以肯定是，他刚才所见之一幕幕，尽是真实...一个让他很是难办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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