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斯卡文

“原来是这样啊……”莱妮莎有气无力地盯着天花板。

“获得令人叹为观止的力量，却要付出以你为受伤的代价，这的确不像是强者的作风。”我的手不知不觉落在心脏的位置，紧捏了下胸口。

卡尔亚文在结界中告诉过我，失去情感填充的身体，不过是一具空壳。我能够变身，正是莱妮莎的安危对我造成情感波动所导致的吗？

“嘻嘻，不过这样也不差，我被龙种的能力困惑了很久，如果威尔格文要封印我的力量，我也能名正言顺地成为普通人和大家一起冒险了！”

“但你身为龙种的使命……”

“你说梦魇魔吗，通过之前的战斗，我深刻体会到它们是群棘手的敌人，可我抛去了龙种的身份，它们自有黄金龙对付。”

“你说，它们会不会入侵格拉姆呢？”莱妮莎的语气中掠过几丝担忧。

“黄金龙的力量不容小觑，一切都不好说，反正我们也会被清除所知的记忆，这些事情以后轮不到我们担心。”黄金龙既然不愿意信任我，那么最后所有的残局，只能留给它们自己收拾了。

“莱妮莎，我倒想问你……”

“嗯？”

“替我接下那一击，你很有可能会死，这点你心知肚明吧。”

莱妮莎陷入沉默当中。

“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是你的同伴？”我很期待莱妮莎会作出那种体现我在她内心地位的回答。

“因为……我……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位同伴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不想失去同伴？莱妮莎的答案在我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谁也不愿意失去与自己共同作战的同伴，但为了同伴牺牲自己，这点很大无畏的精神压力绝不应由莱妮莎此类的女孩来承担。

“我原先的冒险伙伴，迄今为止全部牺牲了……我真的，真的不能再看到任何一位伙伴，就那么死在我的面前，不能！”她哽咽了。

“你丢下我们去单挑噬血之种，为的也是这个？”

“噬血之种的可怕程度你们是有所不知，我害怕我们明日之队贸然前往讨伐它，恐怕再会造成牺牲。我宁愿，宁愿你们看到我一个人战死，从而来劝阻你们，尤其是你的念头，放弃讨伐它也好啊！”

天真、可笑、又令我感动的想法。

“明明我已经转职成为骑士了，为何，为何依旧不能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呢？”莱妮莎的泪水已淌在下巴处，随时将滴落于被子上。

“笨蛋，傻瓜！”我一拳锤在自己的额头。

“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

“我是队长，是战士，是龙种，守护好你们每一个人是我的职责所在，亨德罗姆大叔死在我的弱小无能之下，连你也想看我的笑话吗？”

“我……”

“莱妮莎，收回你天真的念头吧！”

“水水，求你冷静点……”

“你是我来到格拉姆遇见的第一个人，你不是说，你会带我找回失去的记忆吗？这个承诺，你忘了吗？”

“我没忘……”

“在我找回失去的记忆前，你就打算失信于我了吗？”

“对不起……”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因你而变身吗？”

“你是我要守护的那个人。”

这算是我的表白了吗？我没想过给莱妮莎的第一次告白，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莱妮莎脸瞬时涨得通红，她回忆起过去，黑布维奇坐在草地上，手握巨剑，信誓旦旦地告诉她：“我会守护你一辈子。”

骗子，大骗子，说好守护莱妮莎一辈子的人，一辈子都无法兑现他的承诺了。

“水水……你真的……”

她莫非领会到我的真心了吗？

“我无法判断你的话里含有多少的笃定，但我觉得，你越来越像黄金龙了嘛！”

“越来越像……黄金龙？”

“黄金龙是格拉姆的守护者，你是我们小队的守护者，这样比喻没问题吧！”她破涕为笑，似乎想开了些。

看上去，莱妮莎没领悟到我的真心实意啊……算啦！只要莱妮莎能够微笑，任何问题也都不存在了。

病床上的手抬了起来，莱妮莎的掌心正面相撞在我的手心，她五指并合，握紧我的手。

“从今往后，请让你成为我的盾牌，让我成为你的利刃吧！”

身处格拉姆空域的最上端，是感受不到白天和黑夜的存在的，若非要说黑夜的感觉，那便是乌泱泱的梦魇魔大军，龙魂石里看到的景象，它们所经之地，真乃一片黑海，恐怖至极。

房间的门作出嘎吱嘎吱的开锁声，这个时间点，还有谁会过来为我们护理呢？

开门的是一位银发男子，我朝他打量几眼，他身上的轻质铠甲混着开门声十分有节奏感地砰砰作响。

“金水水先生，莱妮莎小姐，我是来领你们逃出去的！”

“逃出去？你是黄金龙吗？还是其他的物种？”

“我是黄金龙的大将军，斯卡文。卡尔亚文是从小和我陪伴到大的好兄弟。”

治疗那会来了个公主，这会又来个大将军，黄金龙们表面似乎瞧不起我个龙种，暗地里倒格外关心我呐。

“哦……那又如何？”

“听你在王宫的口述，你成为龙种后，见到了卡尔亚文是吧。”

“嗯，没错。”

“能不能告诉我，它都跟你讲了什么？”

堂堂大将军，鬼鬼祟祟摸到我这里，就为了套我的情报吗？

“这是秘密，为何要告诉你啊？”

“我代替威尔格文殿下向你道歉，恳请你别再生我们黄金龙的气了，我相信你，卡尔亚文的眼光绝对不会出错的。”

终于有个可以理解我的人出现了耶。

“这里不方便多说。”他一把拉住我们，“结界！”

我的眼前一摸黑，数不清是第几次被传送到这个黑暗的空间中了，每条黄金龙只有在这儿，才肯好好长篇大论一番。

“拜托了。”

一脸谦卑的斯卡文，可真没有大将军的风范。

“行吧，”故意卖关子耗下去没半点好处可捞，万一惹毛了他，麻烦说不准就闹大了。

“他告诉我，龙魂破裂不是因为排斥反应，而是它需要对我进行考验。”

“我就说卡尔亚文的龙种不会轻易出状况的……它们还不信我！”

“斯卡文，你说话是三句不离卡尔亚文啊！”莱妮莎这一刀补得万分及时。

“主要是，我一直对王子殿下的死，抱有不小的遗憾。看着最好的兄弟为了龙族，为了格拉姆不惜自己的生命召唤龙种，然而我永远达不到同它一样的勇气。”

“斯卡文，你没必要自责，失去伙伴的滋味，我们都感受过，他们的牺牲，无一不是崇高的。”

“你能理解我，嗯……当时你在王宫变身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了卡尔亚文的存在，不单单是身体，更是灵魂。”

“你看到了有什么用呢？明天过后，卡尔亚文从此与我再无瓜葛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带你们逃走，卡尔亚文有没有透露过龙种的使命给你？”

“没有，不过我已经知道了，就是要借助我的力量帮你们对付梦魇魔嘛！”

“龙魂的考验是什么？它说了没？”

我长吁口气：“没，它的意思是，需要我自己去领悟体会。”

“也不清楚梦魇魔的下一波攻势会什么时候到来，再拖下去，绝对不是解决祸端的办法。”

大将军站在我一边，国王立场与我们对立，梦魇魔的灾祸尚未解决，黄金龙内部的王臣关系却产生了分歧，我现在则是进退两难，任人摆布。

斯卡文忽然用大拇指压住我的手驼背，其余四根托举起我的掌心，半跪在我面前。

“卡尔亚文殿下，我一定会完成您的遗志，金水水先生，但愿你务必相信，龙种是整个黄金龙族的希望，是格拉姆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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