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宝走的时候,眉眼皱成深深的沟壑,双拳紧握,指甲陷进肉里,几线血丝蜿蜒。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你和她,还没在一起吧。”
这话是个陈述句。
雷战看着那套军装,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么些年,就是块石头都要被捂化了。”
“你但凡给她一点儿希望,她也许……”
最终那些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雷战鬓边的白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多了一大片。
唐小宝还是没忍心将事实说出来。
这是她的修罗刀,拿命爱着的人。
她也知道,雷战对叶寸心并非无情,反而情根深种。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怨。
怨这个男人心狠,怨这个愣子不开窍。
可叶寸心死了,最伤心的,不仅仅只有她。
雷战之痛,较之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小宝一抹通红的眼睛,转身离去,军靴铿锵。
她要带着修罗刀的那一份,活下去!
在这间属于叶寸心的纪念馆里,只剩下雷战一个人。
唐小宝离开之后,雷战看着那些照片,看着那些染血的勋章,看着那身军装,看着那闪闪发光的两颗将星。
他拉起那军装的袖口,仿佛拉着她的手。
这时他才惊觉,他主动去拉她的手的次数,只有唐小宝离开的那一次。
他甚至想不起来,这些年,牵她的手,是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恐惧!比死亡更要让他恐惧!
他无法想象,如果这些痕迹最终被时光抹去,如果他的记忆里那些感觉最终消失,在没有叶寸心的日子里……
他要怎么活下去?
这些东西飘渺似烟,让他抓不住留不了。
怎么办?怎么办啊?
叶寸心,是他灵魂的一半……
他们,是最亲密的……战友……
最亲密的……战友……
雷战看着那衣袖,眼底慢慢泛红,最后在闻到那已经让他习惯让他上瘾的清浅的香时,这些日子压抑在心中的痛,终于在这一刻,崩溃了。
他将脸埋在那军装里,泪如泉涌。
压抑的低吼最终变成抑制不住的嚎啕。
他就在这里,抱着他妻子的军装,哭的像个孩子。
这些年,这些永远没有机会说出口的情意,就这么埋在心底。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对他的小妻子,好好说一声我爱你。
我爱你。
爱了你很多年。
比你爱我的时间还久远。
那年叶寸心刚进狼牙,一身飒爽,像极了他的安然,他甚至一度有些幻觉,仿佛看见安然曾经的模样。
后来,她进了火凤凰,他的目光,时时刻刻围绕着她。
老狐狸问他喜欢的人的那一刻,他满是慌乱,只想匆匆忙忙掩盖自己的心意,却阴差阳错跟谭晓琳扯上了关系。
她是列兵,他是少校。
她刚刚二十岁,未来可期。
他已经三十五岁,大好前程。
他不愿耽误她,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心,在她身上看见安然的影子。
安然是安然,叶寸心是叶寸心。
只可惜,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无法回头了。
她和安然不一样。
安然和叶寸心同样英姿飒爽,可安然温婉,叶寸心却冲的像头小狮子。
她们同样倔,可是叶寸心比安然更倔,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不死心。
就算撞了南墙她也不回头,她只会跟南墙比比,到底是她的头硬,还是墙硬。
见了黄河她也不死心,不顾一切往里跳,哪怕最后是个死,也要与黄河搏一场。
他早已深陷,他心知肚明。
他本想就这么草率一生,谭晓琳是作为他妻子的最好人选。
可他心里住的人,却仍旧是一个叶寸心。
他很努力地克制自己,让自己不要去关注叶寸心,可是她的痕迹无孔不入。
在他本来就已经遍布裂痕的心房上狠狠地敲打着。
那年她被下了枪,戴手铐的那一刻,他心里比死了还难受。
所以他赌上了自己的前程,赌上了自己的所有。
她情绪失控的时候,他盛怒之下给了她一巴掌,见她满眼欢喜与失落交杂,心里陡然塌陷了一块。
她解开了密码,欢喜的像只百灵一样扑进他怀里,这么大岁数了,他紧张又欢悦,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那一刻,小狮子变成了撒娇的小猫咪。
一切都值了,别说是前程,就是叫他死了也甘愿。
后来他抱着VX3重伤跌落,最后那一眼,望向她。
叶寸心第二次哭。
一次为了妈妈,一次为了他。
后来,去了忠烈长安疗养院,所见机密军事报,到处都是她的身影。
他甚至疯魔一般把她的照片从报纸上小心翼翼地裁下,夹在他最喜欢的书里。
那一夜旖旎,是他今生,最繁丽的梦境。
他明明已经打算,自那以后,再不放手,不管叶寸心是否以后会不会厌弃他,他都不会放开的。
他不打算继续压抑自己已经无处安放的感情。
这是他的妻子。
他雷战的妻子。
不是他的兵,也不是从前的敌杀死,更不是无所不能的狙神和修罗刀。
只是他的妻子。
次日晨起没看见她,他简直郁闷炸了。
可是看着这往日熟悉的一切,却有了不同的感觉。
好像一切都亲近了,多了些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填满他的心房。
上帝偏要跟他开这么大的玩笑。
他还不曾认真对她说,说那句,只在那旖旎中呢喃了无数遍,他想对她说一辈子的话――
老婆,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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