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突然开始跳动起来,白色床单上,宛如波浪的褶皱,也随之而一起跳动,那些白色,在我的视网膜上,在空气当中,留下了残影。
妈妈她握住手机,贴在自己的右耳边。
“您好,我是洛琂。”
“是的。”
“我会叫我的儿子去取的。”
“他到了会给你打电话。”
“就这样,再见。”
放下手机之后的妈妈, 看了眼那遮住了玻璃门的窗帘,随即,又转向了跪在床边的我。
“都这样了,你还要工作吗?”
我觉得电话那一头的人,很讨厌,讨厌他/她,在妈妈抱病的时候,仍然对她,施加以辛劳,他/她不能够对别人,感同身受。
但是,我却不能够当着妈妈的面,把这些话说出来,我只能够,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去问她。
“一些虽然小,但是却很重要的事情。”妈妈她把盛着热可可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她的右手,轻轻地,抚着的我的左边脸颊,她的手背,撩起的我的头发,而她的手掌,很细很软,就好像,是一块水豆腐一样---虽然这东西我也只见过寥寥几次,“帮我一回,篍儿,好吗?”
“不可以,发封邮件吗?”
“其实也是电邮,但是,没有实体的密钥,我没法打开。”
“啧,”我咋舌,像是某人就在我面前似的,别过脑袋去,对之表示了不屑,“真麻烦。”
“理解别人一下,好吧?”妈妈的右手食指勾起,如同玉雕的凿子,轻柔地,戳在我的脸颊上,“算妈妈求你了。”
我微微向右歪过自己的脑袋,对着妈妈笑了,那样孩子的笑容,一定是很俏皮的吧。我松开交叠着的手指,左手手掌,隔着被子,拍了妈妈的大腿。两声沉闷的响音,是被套和被芯当中的空气,在被挤压着:“好,我去,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去的。”
“我家篍儿最好了。”
“哈。”
我双手扶着床垫的边缘,从地上站了起来,在我伸直的双腿的时候,着力的膝盖,感觉到了一阵轻松的血流涌动。
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妈妈突然说:“你,开我的车去吧,车钥匙在门口的鞋柜里。”
我的右手,扶在墙面的转角上,我回过身,看着躺在床上妈妈:“嗯。”
“回来之后,我会给篍儿你零花钱哦。”妈妈举起了她的手,手指如波浪一样,在晃动着。她的笑容,在这个时候,仿若一支飞翔着的白色羽箭,它的速度,超越了光,以至穿透了时间的壁障,回到了好多年前,我不曾存在的时候。那个时候她,笑起来,美得脱出人间。
“不用。”轻轻地,我挑起我的眉毛。
久违的,我开上了妈妈那辆红色的Acura Tlx,不需要在意离合和挡位,只要轻松写意地,把挡位杆拨到“D”上,松开刹车。
我把车,开到了中央区,Hyperion
Tower的地下停车场。从停车场的不同分区里,停着的不同品牌车辆,如同一座金字塔一样,你可以很轻松地就辨别出,在这一座高耸入云地大厦里,谁是高高在上者,谁是欺上瞒下者,谁是卑微如蝼蚁一样的普通人。
从最普通的FordHondaToyotaChevrolet ChryslerGM,到AcuraLexusBenzBMWAudi再到Benz AMGMaybachRolls Royce甚至有个别乖张者,开着Ferrari,Lamborghini,Koenigsegg,Pagani之类的车,出现在了这样一个充斥了铜臭和社会的压抑气息的场合里,就像是你在晚宴上穿了万圣节假面服饰一般。然而,在其中,我还看到了一辆,一辆属于Dynamic Motors品牌的宝石蓝色的Hyper Car,从车体设计到发动机研发,几乎每一个细节里,都灌注了江雪熬了无数个通宵的心血,还有她如上帝创世一样的天才。看着那车头上锋利的直线和锐角,江雪在好多好多个不经意间,或许还有在我所不曾看到的大部分时间里,展现出如纳西尔圣剑一样的锋利,以及如珠穆朗玛峰一样的高傲和冷漠,隐隐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右手拇指,按下了呼叫电梯的按钮,原本黑色方块上的白色向上肩头,亮起了红色。
Hyperion Tower的一层大厅里,高高的天花板之下,深灰色的大理石瓷砖地面上,走过来来往往的无数人,西装外套,从深沉的黑,到轻松的灰,衬衫从强气的白,到柔和的浅蓝,领带从醒目的猩红,到百搭的海军蓝。在这一群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之中,穿着牛仔裤、布鞋、花格衬衫的我,仿若就是鹤群当中的草鸡一样,突兀而不合时宜,土气且下落。
我快步穿过了人流,在一楼洗手间边上的转角里,像是找到了避难所一般的,找到了少人来至的地方,从妈妈给我的短信里,拨通了那人的电话。
“您好?哪位?”
电话的那一头,是一位女性的声音。
“我是洛篍,来帮我妈妈取东西的,现在正在一楼。”
“你上第七十层来吧,从六号电梯走,密码是7432。”
“听起来,你们像是一个秘密组织。”
“这是我们的安保措施。”对于我---一个陌生人的调侃,她予以了机械而礼貌的回应。
高速电梯直上目的楼层,只有我一人的电梯轿厢门始一打开,一位白人的职业女性,就站在了我的前面。
她穿着职业女性的通常装束---衬衫,灰色的套裙,金色的短发边缘修剪成匠气十足的直边和弧线,一副黑色边框的眼镜架在她属于高加索人种的高鼻梁上。她应该是和妈妈差不多的年纪,从她眼角上,以妆容来遮掩的鱼尾纹,还有那越来越深的法令纹,可以窥见这一点。
“您好。”
“您是洛篍吗?”直截了当地,她问我。
“是的,”我点头,对之表示肯定,“您是怎么。。。。。。”
“我看过你的照片,”她伸出右手来,“我叫Linda,是你母亲的助理。”
“LindaWhat?”在和她握手的时候,我问。
“商业机密。”
“那你请便。”
助理女士把我引到了西边一侧的一间办公室里,透过深色的玻璃幕墙,望过去,是另一座大厦的玻璃幕墙,而在那玻璃幕墙之后,也是同样一般的景象,恍如两面相对的镜子,同样的事物,延伸向了极远的地方,似乎没有尽头。
那就是人类的造物。
咖啡色的桌面上,就只有灰色的工业台灯,以及一台iMac Pro,在一体机的黑色支架旁,还有一架相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密钥在桌子下面的保险柜里。”说完,Linda女士转身欲走。
但是,我叫住了她---“稍等。”
“什么?”
“最近几个月,你们是在忙什么吗?母亲她经常很晚才回来。”
她的眉毛,像是打结一样,拧了起来,不知是困惑于我的问题,还是碍于某种更大的原因。
“不用告诉我详情。”为了消解她的疑虑,我在追加着。
“没有。”她摇头,“就我所知,您母亲一直都是按时下班的。”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我在妈妈的办公椅上坐下,从正面,我看见了那相框里的照片。照片里,我和妈妈,搂着各自的肩膀,在我们的身后,是绿色的草坪,我和妈妈中间的空挡里,透露出后边建筑的门顶上,蓝色的字幕。
照片是在我那天出院的时候拍摄的,如果,我努力而有努力地回忆,我能够想起,那天,是一个气温还略显清寒的三月里的日子,为了纪念对于伤痛的战役的胜利,我和妈妈拍了这一张合照。当时,我们俩,看着在阳光之下,玻璃表面泛出隐隐绿色的相机镜头,在那镜头之后的人,还是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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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补充一点设定:棕榈港的官方语言是英语,所以在通话的时候,没有说经典“喂”。
其次-----啊啊啊啊啊啊!今天我赶了两千多公里的路,晕车晕机加上腹泻,在半夜神志不清地更新,不说出来邀下功,我就感觉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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