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上）

“伟大的王……”

牢房内湿气围绕，充斥混杂着各种奇怪的味道，阴暗昏沉，伸手不见五指。

唯有透过铁窗照进的阳光散发着微微的光亮，待在这里的罪犯仿佛归宿深海的鱼，眼睛早就可以不必用上。

铁栏杆外的中年男人借着手中煤油灯的微弱光芒，注视着杂乱的牢狱，以及坐在牢狱中央的——王。

“嚯，真是少见的客人。”

低沉的声音从铁栏杆内头飘荡出来，透出刺骨的冰寒，监牢内的囚犯的嗓音因饥渴而显得粗糙嘶哑，但是——

赤红色的血瞳张开，反射油灯的微光。

仿佛生命就掌握在他手里——没理由地，中年男人这么感觉。

不过身处监狱的走廊内里，这座历史数百年的牢狱的稳固以及那些拳头粗细的铁链给予了他与这位王对峙的勇气。

“第七王查克罗大人，你……想活下去吗。”他对着铁牢内说道。

………………分…………

石砖上由手臂粗的铁质钉子固定着五条锁链，经过铁匠反复锤炼的铁链，就算是十头牛也无法拉断。

而这五条铁链，如今却用来锁着一个人。

铁链缠绕着他的手脚，缠绕着他的脖子，近零的温度令铁链如蛆附骨，啃食着他的皮肤，几乎就要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但他如同普通人那样，进食，睡觉，丝毫没有受到这几条铁链子的影响。

长时间处于昏暗的环境，这使得他已经能够在黑暗中看清任何事物，狭隘的空间甚至连制式的床铺都没有，得以取暖的仅有堆叠在角落的一垛稻草。

他一眼扫过石砖，上面被他用一些破碎砖块刻满“正”字，细数之下，数量已经接近两百。

“两年多了吗……”

杂乱僵硬的黑发延伸至腰间，胡须如杂草长在下颚。

长袖的罪犯衣服仅仅是用狱警送来的水冲洗，如今已经充斥发霉的异味。

两年多的时光，全部都浪费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但对于这件事，男人似乎没有太过烦恼。

他拨开黑色发丝，自长发下露出略显松懒的面容，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容似乎散发着冷意。

也许能从他的容貌中推测，这位冷面男人的年纪大概是二十岁上下。

第一眼会给他人留下比较深刻的印象的，大概就是他左脸颊上的那道厚长的疤痕了。

他的眼神没有蕴含任何情感，就好像博物馆里的蜡像，这似乎已经无法称之为人类，而是一条耐心等候猎物的毒蛇。

男人慵懒地躺在稻草堆上，紧盯着铁窗外借光而得以绚烂的月轮，直到觉得有点无趣。

男人换了个姿势。

他起身坐在杂乱的草垛上，背靠划满划痕的墙壁，草垛周围尽是蠕动着蛆虫的污水，男人却无所谓般地伸展四肢。

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囚牢栏杆外那条通道的尽头，光明不再，那里只有黑暗……

“哒……哒……哒……”

与此同时，清冷的牢狱内，回荡着沉缓的脚步声。

有维持着某种节奏的脚步声渐渐接近，宛如鼓点奏入人心。

“哒……哒……哒……”

那与巡逻的狱警截然不同的脚步声，它为罪犯们带来的是名为希望的东西，它就像是开锁的钥匙。

牢狱的沉默之锁被打开，整个牢狱都活了过来，通道两旁的牢狱内，从黑暗中浮现一双又一双赤红色的眼睛。

犹如星空中的繁星那般，红色的光芒闪耀。

牢狱内里视线在一刹那，都集中起来，落在来人身上。

两年不曾有过外来人的牢狱，今天迎来了新的客人，看上去可不像是即将加入的新人。

客人从通道远处的阴影接近。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步入犯人们的视线，许多罪犯因为对方的性别而直接回收了视线，更有甚者吐痰嘲讽。

剩下还算理智的犯人都好奇地将目光追随向中年男人的脚步。

沉重的压力压迫向提这油灯的中年男人，隐隐可以看到他的手在颤抖，各式各样的罪犯带来的心理恐惧在击打这位步入中年的客人。

这间狱中的犯人大多身犯重罪，杀过人的数不胜数，手里没有数十条人命都不敢说自己是这里的罪犯。

他们的红色眼眸里散发的尽是嗜血的光芒，即使胆子颇大的中年男人此时也是心里发颤，恨不得回头离开这个鬼地方。

最终，中年男人在通道尽头的牢狱前停下脚步，牢狱内略微兴奋的交谈声顿时终结。沸腾的监狱再次安静，那是连铁针落下的声音都可以听见的静谧程度。

这几乎是眨眼间发生的事，囚牢两旁的红色视线同时消失。正当他对这种情况深感不解时，中年男人隐隐有人怒骂着。

“这疯子！想放谁出来！”

……

中年男人将手里发散微薄光芒的油灯举高，借着火光观察囚牢内的青年，对方并没有都市传说中那种茹毛饮血的怪物形象，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囚犯，但他身上透露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势。

中年男人也无法以言语形容那种摸不着的东西，但对方确确实实透散着死亡气息。

牢狱中的犯人倚靠石砖墙壁，歪过脸庞。赤红色的瞳孔转动，视线落在中年男人身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淡至极。

不过中年男人知道，这只是对方表面如此。为了自身的利益无无所不为的男人，这是所有人对他的评价。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排斥对自己有利的机会呢。

“伟大的王哟……”

男人充满敬意地将右手靠到左胸胸口，并弯腰向监牢内里行礼。监牢内的青年没有理会中年男人做作的致敬，兴趣缺缺地打了个哈欠。

青年名为查克罗，排名十序之王第七位，是嗜杀的冷血之王，被冠称以喰蛇之王的序列者，他确实有资格无视这胆小的家伙。

查克罗是十序中最出名的一位，聘请他杀人的大人物数不胜数，也有许多小有名气的序列者死在他的手里。

若非有上头的命令，中年男人也不想来面对这位，仅仅是他的眼神就使中年男人后背发凉。

中年男人慢慢蹲下，将油灯放在布满青苔的地面。同时，他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串钥匙，同样放在地面。

“第七王啊……您想离开吗。”

他如此恭敬地朝对方询问着。但他明白，眼前的青年，不接受提议的话，也只剩下在牢狱凶终老的选择，或者是被赋予死亡。

大监牢只会关押有资格成为棋子的家伙，拒绝了他的提议，就等于拒绝了上头的要求。

中年男人相信聪明的查克罗大人肯定能理解他话语中的意思。

像查克罗如此凶狠的人物，若不是上头想借查克罗之手对付另一位王，也断然不会选择将他放出来。

也就是说，上头为了对付另一位王倾尽了全力。

查克罗站了起来，锁链随着他的动作晃动，声响回荡，牢狱噤声。整个狱牢内，有资格被套上锁链的，只有这位身名赫赫的王，令所有序列者心生恐惧的王。

他向前两步，缠绕的锁链达到了最大距离，发出似乎难以承受的咯吱声，但终究是抑制住了王前进的步伐。

毕竟再怎么强大，序列者的身躯也只是普通人……再加上这座监牢抑制了序列者的力量，再强大的序列者也无法脱离这鬼地方。

查克罗最终站立的位置无法够到中年男人身前的钥匙。

“可惜了笑着说。

如果够到了钥匙，他坚信能以男人连反应都没反应的速度杀死对方，并借机逃离这里。

中年男人也笑了，他明白眼前的青年男子想做什么，“喰蛇大人，你认为我会做这种蠢事吗。”

“哦？这么说你倒是聪明人喽？”

查克罗返身坐回草垛，没等中年男人回应他的嘲讽，冷淡地瞥了中年男人一眼。

“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暗无天日的牢房终究是无趣，既然有机会能出去，帮他背后的家伙做点事情也无所谓。查克罗想道。

“我们需要您杀个人。”

中年男人右手抬起捂住左胸躬身行礼，随即投出一张照片。

“十序排名第三的封印。可能有点难处理，不过对您来说大概没什么大问题。”

“第三么……”

查克罗探手接下空中飘荡不定的照片，借着中年男人脚边油灯的微光，他看清了照片上的人的模样。

照片上是位女孩子，乌黑长发近达腰间，清纯可爱的容貌给人其不谙世事之感。

明明多次见过，却给予他不同感觉的赤红色瞳孔，那是犹如宝石般美丽无暇的眼瞳，仿佛上天为她造就。

一瞬间，查克罗的视线就被吸引了去。

没有一丝淫欲，完完全全地被其纯粹的魅力吸引。

美丽这一名词，查克罗一直无法理解，如今，看到这张照片的瞬间，他似乎是明白了。

“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孩。”

查克罗笑了。中年男子却陷入了震惊之中，他完全能感受到，这位杀手之王的笑容是最真挚的、不带任何邪念的。

也许是被迷住了？

不，不可能。男子将自己的猜测埋葬在心底，第七王的冷漠人尽皆知，他的推测正试图消灭他的认知。

“查克罗大人，她就是你的目标。”

中年男子停顿片刻，看向把玩照片的查克罗。

“那么，第七王大人，您的选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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