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学之时,我始终对一切事物抱有不止的好奇心以及怀疑,但不偏激。固定时段我们会重新变成学生的模样,在学校模样的世界中学习基本的知识以及技能,其余的时间,便是自由探索。
虚拟世界几乎是个无穷之境,我从课堂得知,它的算法是自适应的。自从上个世纪的人们实现了量子计算,很多问题便不再是问题,即使还有些问题仍旧是问题…再复杂的世界结构都可由简单事物,大多数情况下是基本粒子类,再构建大量的存储单位,进行大致的运算就可以构建出来。
问题是绝对存在的。比如,你不要试着在这些世界上建加速器,因为,没有意义。虚拟世界只能模仿着来创造,至于真实未知的作品它做不来。
……
我在学校度过很多时间,这个世界叫天市左垣11,简称宋,但与多千年前的王国或王朝关系不大,虚拟环境很美,环境标本直接来自人们的合理想象:建筑,人文描写添加……
大多数情况下我是孤独的,现在想起来,这种没有悲哀的孤独或许是一种幸福,熟悉又陌生的人像一代代自己的角色扮演,这孤独也愈发沉沦起来,于是,每天课下后我都会,对,徒步,探索这世界,寻找这片土地的边沿。如果量子计算机有意识的话,它也许都会对我感到厌烦。
校区往南一直走是草原,金黄色的,再往南,是一种类似悬崖的高度阶跃。很多时候当我走到这片草原的边缘时,太阳已经准备落下了,我坐在悬崖边观看落日,那时感到的孤独只是一种平静和渺小,甚至这种孤独是快乐的。我抓着旁边高大植物的茎,紫红色的,在这模拟秋天里它的叶子也是紫红的,边沿泛橙黄。在这种环境下,闭上眼睛,有一种空默静寂之感,在真实里闭上眼睛,也是这种空默静寂。
有时在太阳落下之后,我都不曾离开此地,太阳刚落下的时候,崖下比崖上亮,此时星空初现,我不知道这是宇宙间哪儿的星空图景,或许是完全随机,或许是某个或某些人的想象,但还好,大多数情况下的合理状况是总存在一片星河,这儿比真实要亮。
有一年冬天慢慢到来,我仍重复着往日旅程,按说依天市左垣11的字面之意,天上之市集宛城,这儿应是一个热闹的地方,并且校区也不应处于人员稀少的高原之上,但没来头的是,进入虚拟世界,一下子就处在这块地方,熙攘熙攘、寂静寂静,地方走过,销毁、复现不在。
冬天里,橙白色干草丛会有结霜,我哈着气,划过躺倒的草丛,霜面反射着黄色夕阳。我再一次来到崖边,恍然我觉得,为什么不去试着爬下去呢?对人类的危险在虚拟世界是根本不存在的。
我看着此时的天空,星星还挺多,只不过略显黯淡,当太阳完全落下,我发现它们还是那么黯淡。这个世界一直没有月亮,冬天没有星河(夏天星河闪亮时反倒没有注意到其他星体的黯淡),日复一日,几乎十几年的生活同样,我怀念在进入校区之前,那时也未曾如此单调,在这光线黯淡无理的星下,我决定了。
我要逃学。
我得从这悬崖上爬下去。
我做了准备,我买到了绳子,我将它们续在一起,在一个傍晚我没有回去,而是待在崖边。我忍着冷风看了一夜星空,却几乎什么也没看到,我不敢说有些光点是不是我的幻想。
第二天,我将绳子绑在很多棵植物上,直到觉得足以支持我的重量,我一点一点将自己滑下去。
崖面是各种耐旱的草,凹凸不平,由石块和土壤混成,有些地方凹下去,甚至可以容得下我,我便可以在那里稍作休息,然后,直到绳子不够用了。
我非常想诅咒这片土地,在最后一截用光之后,我觉得我会进行冒险,或者,在冒险过后,重回原来的地方。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但在冬天里几乎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在崖壁上我看见了类似斜道的结构,我准备放手一搏,我想虚拟世界不会给我死亡的那种感觉。
还好,我贴着斜道向下爬行,转过一个个凹穴,有些地方各种植物丛生,还有些地方凹穴互相联结,我努力着……直到我再一次接触地面。
我在底下只见到了一片被遗弃的低层建筑群,这儿静悄悄的,似乎只有风的声音,各处有杂草橙色,没有动物,只有我一个人,它们,是什么来想象的呢。
穿过那些房子,房子里面有木制的架在梁上的类似于门的结构,我搬动它使它旋转,从建筑物出去,又遇到另一个这样的结构,再一次使它旋转……当我走出这片区域时,又是一片草原,没有尽头,或者说尽头在地平线处。我还是向前走着。
然而就在那时,我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的边界。计算机似乎不想为我开辟更多的储存空间,这奇怪得没有道理,但事实是,再往前走是感觉的一片模糊。我在模糊的边缘躺下,重新看着黯淡星空,直到睡着。
我对这个世界只是愈发地困惑,无论是真实还是虚拟,重回校区,我出走的唯一的证据只是缺勤记录。
后来的故事很简单,我尝试着不那么孤独,我有目的地和一些人交流,然后邀请他们和我做同样的冒险,然后我们到了热闹的街区———是一直往南走的。
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会到悬崖边坐坐。
我知道例如各种透镜一样,汇聚、或为某种目的,光线会被扭曲。每个独处的人都被困在一片高原之中,这高原携带着几乎不可见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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