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到那仅存之国去,我的死去的伙伴告诉我,那里有干净的可以吃喝的东西,有温和的光亮,不像这里。
我的伙伴是个学识渊博的家伙,人挺不错,为此,我保存他的一节手指骨作为纪念。该死,我感到喉咙的干裂与剧痛,这疾病的症状和我的伙伴相似,我用手指拽下我的松散的牙齿间的肉筋,该死,我找不到火,也找不到水。
这儿遍地都是白色与土黄色的砂砾与石块,炙热的炎把它加热得令我难以忍受,即使我的脚上遍布厚茧。我向四周望了望,没有人,远方空气的流动像伙伴口中古时的幽灵一样。没有人,我的手稍微松开紧握着的镍刀。
仅存之国,伙伴所说,也就在这砾漠的东南方向。该死,我不知道季节,年月,炎的偏斜我不知道,我只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愿炎怜悯我,不撞会死,我不喜欢死。
我费劲爬上一座砾堆,往下看。我竟发现了一片小水塘,我顾不得它的深紫红色,该死,在炎热的炎下,我需要用泥巴把自己糊起来,我撒疯似地跑进水塘。
我在水塘近中央停住,仰面平躺在深紫红色的水中。这该死的水是什么金属高价酸盐溶液,盐类在塘底凝结,渣伤了我的脚,而底下并没有泥巴,我感觉到那种剧烈的伤口刺激,嘴角流入污水,我尝到一种灼烧味。
我冷静下来,站稳,慢慢摸索,回到岸边。我旁边的水中有一块大的凝结晶体,我把它的根基敲碎,捞出来看着,那是一种美丽的直线、平面构物与透明紫红色。
伙伴曾说,在古人们的设想中,人的思维与记忆可以固化进某种晶体,从而摆脱肉体,获得永生。可是他呢,我想,他至死都未摆脱。在这个时代,我们为干净的吃的和喝的东西,为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而奔波,争斗。还好我有镍刀及其他的工具。
伙伴说仅存之国躲过了大断层,即使如此,也损失了很多东西,他给我讲起大断层之前人们的生活,我觉得他在胡说,即编造。
算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平躺望着炽热的蓝黑色天空,黑色分布不均,有些地方像丝线一样,我觉得也许那是一种囚笼,那包裹世界的网,使我们不死不活。
闭上眼睛感觉亮度,皮肤的每一寸感觉风,用耳朵分辨每一种声音,空气中流动的怪气味使我产生各种难以描述,或陌生,或熟悉的联想,我将它们拆解开来,割裂开来。我感觉到某样事物在我身旁。
心跳加速,手臂微颤,我的双眼有一种疲累的感觉,我握紧镍刀,保持不动。
那种事物还是没有作出反应,好像一直在观察我,躲着我。
我起身,转过身匍匐在地上,握紧镍刀,爬向坡下的大石块。
快要接近时,我听见脚踩在砾石上咯吱咯吱的声音,我发现石块背后有两个人,是小孩的体型。
我突然有一种难以明状的干渴感和喜悦感,我小心地移动,我明确了自己不是猎物,他们才是。
就在我快要行动时,这两个小家伙敏感地觉察到了,他们开始逃跑,大约十几岁样子的小男孩和小女孩。我下意识地追着他们,我捉到了那男孩,我用镍刀划开了他的脖子,血喷出来,我注意到和镍锈混在一起,我感到厌恶,那是很久以前我闻到的三价过渡元素离子与酚类的化合物的气味。
我听见了女孩声嘶力竭的叫喊“不!”,她往后退却,用惊恐和恶狠狠的眼睛盯着我,我平静地看着她,我想我总可以追上她,她跑掉了。
男孩的尸体在我旁边,血不时从喉咙涌出,尸体微颤。我不打算寻找肝脏,我切下尸体的胳膊,咬了上去。
下一刻,我把我口中含着的肉吐出来,我感到恶心,觉得肝脏可能更好。那女孩的身影在远处变得很小,我想她的兄弟很可怜。小时候我吃过一种飞虫的生肉,由于它的神经遍布,当时含在我口中的肉也在蠕动。
我强忍恶心的感觉又咬了一口,我记得伙伴死去时,我划开他的喉咙,他的血液是暗黑色的,不怎么流动。我知道他读过很多记录,他说我做得不对,我感到很高兴。
下一刻,我还是吐了出来,以前不是这样的,伙伴你真该死,你的确是死了。你不该这样诅咒我的,你这怪人。我从兜中找到他的指骨,乱扔到远处。
该死!我咒骂着,我放下那截胳膊,似乎那里面也有白色的寄生虫一样粘稠蠕动的神经,我再一次呕吐,我看到尸体的眼睛,它很快像变质的皮膜,上面还有尘土。
我匍匐着离开尸体,努力离开它,我剧烈地咳嗽,喉咙中的腻腥甜味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男孩的,我重新爬到了池塘边,勉强站起来,看着炎,努力走向东南方向,迷糊起来。
很长时间之后,我走不动了。在原地躺下看着天。我突然意识到黑色并不是将天割裂,那纹理分明是树枝的纹理,黑色在大概的东南方向有着茎干根基,我想那是仅存之国吗?
不,我又知道这是我的幻觉,这是虚幻的,也许这虚幻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我快要死了,和我的伙伴一样,欣慰的是我的血液也会是近乎静止和暗红色。
很长时间之后,我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被人架着石刃,透过我自己眼睛里脏乱的分泌物和土灰,我知道先前那个女孩又回来了,我挣扎起来,但是没用,镍刀和其他东西被我弄丢了。
我感到绝望,当石刃划开我的血管时,我想我不能,我感到痛和晕,我不要,当我死去时,身体若还受到神经的支配而活动,这太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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