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六章（四）

沙哈转过身去对着精灵的游侠和骑兵们：“阿塔里安，你和嘉德丽雅带着游侠和海军骑兵们探索全岛，如果再有任何可疑的状况，就地标示出来。”

爱莉可西丝看了看沙哈，又看了看游侠将军。

在精灵的军事编制之中，沙哈现在的指令完全是越权的，大多数的元素守护者无权命令游侠，即便是负责防御曙光之都和世界树的风之结界的飓风守护者沙哈也不能在风之结界外调动游侠部队。

果不其然地，爱莉可西丝注意到阿塔里安脸上的表情明显地顿了一下——

“他会执行这个命令吗……？”

她看了看游侠将军，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四位高阶吟游诗人：这些精灵游侠部队的高级领袖实力骇人，纪律严明；此时的四位吟游诗人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左手整齐划一地搭在自己的腰带上，右手则自然地垂在身侧，就像是根本没有在听沙哈和阿塔里安的讲话一般地纹丝不动。

游侠将军微微地眯了眯眼，脸上僵住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

爱莉可西丝能够想象得到对于阿塔里安来说做这个决定有多困难。精灵军队，在实质上是象牙塔佣兵团的雇主，况且在精灵军队的历史上，他们也很少接受来自外部的指令而调动部队。

阿塔里安低眉思索了几秒中，而后，他抬头看着沙哈，轻轻点了点头；接着，他转过身去向身后的游侠和海军骑士们打了几个手势，便和精灵们一起跃入了夜色笼罩的深林之中。

爱莉可西丝心里一阵欣喜：“很好……”精灵游侠的指挥官已经接受了这次行动指挥中心的调遣——尤其是根据自己以往和这些傲慢的精灵打交道的经历来判断，这种局面完全足够让她感到喜出望外了。

接下来，沙哈看向象牙塔的众人“佐仓瞳继续维持抑止结界，其他所有七贤哲以外的法师，回到驻地，安排所有执勤的战斗法师扩大警戒范围到原来的两倍，如果有魔族潜入的迹象，立即呼叫增援。”

“马上去办，沙哈大人。”这次，并不让她感到意外的，特罗帕蒂亚双子姐妹中的妹妹劳蒂亚行了一个屈膝礼，接着，一阵白光闪过，法师们传送离开了针叶林。

七贤哲向来是象牙塔的“旗帜和象征”，无论是沙哈还是其他大师，在所有象牙塔法师里都享有着特别高的声望和地位。千百年来，象牙塔的七贤哲们领导象牙塔面对了无数次的重大事件或者激烈战斗，爱莉可西丝很乐意相信七贤哲对于象牙塔的号召力几乎趋近于绝对的，即便是她，在试图执行很多计划的时候也要借着沙哈或者涅朵绮卡的名义——因为在象牙塔之中，这些大师们的号召力真的是太过于强大了。

远处精灵游侠们集结的号角接连响起，爱莉可西丝一边适应着斯芬克斯的魔能波动，一边注视着眼前的场景：正如她所期待的，沙哈非常自如且有力地指挥着联军，而且整个联军的各方都积极地执行了各自得到的命令。

爱莉可西丝的嘴角不禁现出了一丝微笑，如果这个情况能够保持，自己当初支持沙哈召集这项行动的目的就达成了：在这个大战之后，象牙塔就将从一个大众眼中的“中立大学”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极具世界影响力的组织；任何势力，任何种族在面对象牙塔的时候，都将不得不以一个最为谨慎和仔细的态度对待这个曾经领导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半神种族和最强大的中立军事力量的法师团体。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仍然留在浓雾外围的骑士团众人，两名大圣骑士显然——比起精灵而言——更适应于多方合作作战。在精灵和象牙塔的游侠和法师们都得到了各自的指令之后，威廉王海恩杜姆和塔穆赫·坦甚至已经主动地站在骑士团几位指挥官前方等待指令了。

“骑士团和教团的各位，请你们留下战力最强大的几个人和我们进入斯芬克斯迷雾，并且自行指挥其他人各自回到岗位上。”沙哈接下来对着塔穆赫和威廉王说道。

“是。”塔穆赫挺了挺脊背，取下了背后挂着的巨大钨金战斧。在他身边，海恩杜姆转身对骑士们下令道：“‘领航员’，将所有补给好的战舰开出港口进行全天候战备巡逻，第十圣殿的所有骑士在岛屿和外围岛链的防御工事上加强防御戒备，运输艇全部下水，准备随时机动部署。‘北极星’和我们两个留下来。”

爱莉可西丝一边小心地调试着浓雾内的魔力矩阵，一边侧过脸去看着三名圣骑士一同向骑士王行了个礼，转身跑向了码头的方向。

“那么……还有一位圣光教团的主教。”她看了看剩下的众人。

苍穹之光圣徒会和象牙塔之间的关系一向很冷淡，这从象牙塔的早期就已经开始了。在行动之初，爱莉可西丝甚至从未想到圣光教团会真的派出一支医疗团队来支援这次计划；

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从战役的准备阶段开始，圣光教团就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和配合。

“大概是抗击魔族这件事本身的原因吧……”爱莉可西丝一边为整个迷雾魔能矩阵中的每条魔流编号，以便能随时追踪到迷雾中的每个人的位置，一边在心里想着。

“让我留在外围支援你们吧。”圣光教团的白袍主教莲娜·摩特站到了佐仓瞳的身边。“如果有人受伤了，我可以马上帮助他。”

沙哈点了点头：“感谢你，摩特主教。”

他转身面对着剩下的众人：“除了在外围留守和支援的三人以外，所有其他人一起进去。我们不知道在迷雾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无论谁先突破了迷雾，留在原地，直到爱莉可西丝确认了所有人的状态后再一起行动。”

沙哈说着，又看向洛芙琳夫人。“伊菲，关于怎么击败这个家伙，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爱莉可西丝注意到了这一点，在被问及这话的时候，洛芙琳夫人的眼神毫不引人注意地在留下的精灵黑暗守护者艾文和现任冰霜守护者米米恩的身上游移了一下。

那场引得涅朵绮卡发射了两枚真红冲击的战略会议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且不论是当时一直在使用使魔暗中监视的爱莉可西丝，就连象牙塔的普通居民都已经听闻了精灵两位守护者差点就当场大打出手起来的故事。

实际上，和洛芙琳夫人一样，她也认为无论如何米米恩都会在迷雾里遭遇黑暗守护者艾文，并且——以米米恩在海上的战斗力评估状况而言，更擅长发动大规模打击和阵地破坏攻击的她很难在艾文的幻象之中存活下来。

“我非常遗憾，这只斯芬克斯已经被魔族的力量沾染，必须被除掉。”伊菲说，“所幸，现在在场的人在战力上差距并不大，如果你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战胜所面对的幻象，至少你可以想办法摆脱它。”

洛芙琳夫人高举起左手，一瞬之内，闪耀着银色光芒的精灵族圣器法杖“伊娃的圣杯”出现在她的掌心之中；它通体透明，如同一根冰凌一般晶莹剔透，在法杖的上端，一颗水滴状的蓝色宝石被藤萝般镂刻的水晶杖身笼织在法杖上。

洛芙琳夫人握着法杖，走到沙哈身旁，继续对大家说道：“如果你能摆脱它，就可以逃出它的影响——注意，如果你被幻象击败了，除非这只斯芬克斯被杀掉，否则你可能没有任何逃出去的可能。”

“所以，当你发现战不能胜的时候，必须要以保住性命为最优先的任务。”

爱莉可西丝看着各自整饬装备的众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堪称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战斗力之一——洛芙琳冰川的创造者伊菲，传奇一般的巨龙大贤者斐达罗，精灵最强大的魔法守护者和圣殿骑士团的不朽圣骑士……

一时间，她甚至觉得难以想象——斯芬克斯究竟为何能让这样的一群人如此警惕和戒备，甚至不惜全员出动也要消灭。然而，紧接着的一阵来自浓雾深处的精神冲击又立刻把她拉回到了现实：绝对不能让它留在后方，否则一旦抑止结界失效，整个远征军都会被它的精神攻击打垮。

“那么，愿众神的祝福与我们同在。”沙哈从异次元裂口里召唤了自己的魔流之针法杖，轻轻地在地上敲了敲。

“愿众神的祝福与我们同在。”众人相应道。

加兹拉玛周身爆燃起了碧蓝的灵魂之火，“先祖之灵护佑着你们！我会为你们开路！”话音刚落，他化身成一头巨大的棕熊咆哮着冲入了迷雾。紧接着，爱莉可西丝就在斯芬克斯的魔能矩阵中发现了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强大魔能坐标。

“找到了大灵术师，通信状况良好。”爱莉可西丝转身面对着浓雾，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工作上。“洛芙琳夫人魔网通讯已连接……精灵海军上将已连接……‘北极星’已连接……千秋大人已连接……”

众人一个个地走入了浓雾，爱莉可西丝在魔网中一面确认着他们的位置，一面尝试测试与他们的通信是否正常。

依照魔流的编号，她将整片雾区分成十一个小块，并且尽力地引导每个人前往不同的区域，以免漏掉了任何一个可能有斯芬克斯本体出现的地方。

“艾文。”身后，沙哈的声音传来。爱莉可西丝重新确认了一下迷雾中的人员——

“果然只剩他们两个还在外面了……”她侧过脸来，看着两个精灵。艾文的脸上依然含着微笑，波澜不惊。她反手拿着自己的法杖，慢慢地走向前方。

“请您放心……王子殿下……”艾文的声音像是渐渐地融入了周围的空气中，她平静而缓慢地一步步地走入了迷雾，“……为了精灵王……”

沙哈望着没入浓雾里的艾文的背影，皱紧了眉头。

爱莉可西丝一惊，尽管已经进入了浓雾，但黑暗守护者的魔法能量并没有出现在斯芬克斯浓雾的魔法矩阵里。她赶忙重新确认了一次魔流上所带有的一切魔法能量信号，对每一个细微的魔能震动做了细细的排查，才最终在魔网的中心地带附近发现了一个逐渐增强的，散发着强大黑暗能量的信号。

她用魔能网络的能量矩阵向黑暗守护者发送了她的坐标，“黑暗守护者接入了魔网通讯。沙哈大师。”

沙哈并没有答复，他眉头紧锁，望着地面出着神。所有进入迷雾的人员，应该一共有十一位：象牙塔的六位大法师，精灵的两位守护者和骑士团的三位骑士；而目前，包括加兹拉玛，洛芙琳夫人，斐达罗，艾萨希，千秋，塔穆赫，骑士王，北极星，米米恩和艾文在内，爱莉可西丝已经探测到了十个信号……

也就是说，除了沙哈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已然就位了。

“沙哈？”爱莉可西丝轻声叫着他。“你在担心黑暗守护者和冰霜守护者？”

精灵王子走到了爱莉可西丝的身边：“希望她们两个都能平安的突破幻象吧……如果这真的是一只半神级的怪物，我们恐怕需要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

说着，沙哈向浓雾中走去。“保持消息畅通，奥丝缇妮。如果有异常状况，通知所有人。”

爱莉可西丝双眼微微眯起，轻轻地回问道：

“如果有最为极端的异常状况呢？”

“那就带领剩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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