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六章（二）

爱莉可西丝冲出佐仓瞳的木屋，一把抓住身旁路过的一名法师：“去港口找大法师千秋！告诉他立即从最近的防御魔网结点开始，逆时针检查所有矩阵网络，佐仓瞳遇上麻烦了！”

紧接着，她又转过头去对着法师身边的同伴说道：“你去痛苦堡垒底层找大法师沙哈，让他把能召集的高手都带上，和我汇合！马上！”

爱丽克西丝攥紧了拳头，佐仓瞳的实力丝毫不逊色于象牙塔“七贤哲”中的任何一位——也就是说，如果连佐仓瞳都遇上了麻烦，那么，这毫无疑问的会是一个相当大的麻烦。

爱莉可西丝把自己向前传送了几码，然后沿着法师驻地里的小路向北跑了起来。她先是跑过了驻地外的一个防御节点，确认了它已经被铺设完好后，一路向东跑入了岛屿中央的落叶松林。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松脂香气，地面上堆积的针叶十分松软，爱莉可西丝的鞋跟深深地陷进落叶中，几乎每一步都让她在跌倒的边缘挣扎。她索性放弃了跑步，改用魔法将自己几十码几十码地向前传送着；

每再次前进之前，爱莉可西丝都会谨慎地探知附近的魔能流动和节点状况，直到魔网中的杂音逐渐盖过了防御矩阵应有的魔力脉动，整个防御矩阵的魔流出现了闭环的时候，爱莉可西丝知道，这就是佐仓瞳成功设置的最后一个节点了。

她凝视着远处山丘里的浓雾，小心翼翼地走向下一个魔网节点所本应在的位置。毫不意外地，在浓雾的边缘，她见到了跪坐在地上的佐仓瞳。

爱莉可西丝跑到她的身侧，上下扫了佐仓瞳一眼以确保后者没有受伤。佐仓瞳身披一套正黑色底，绣着红白金三色曼珠沙华的振袖和服，本来整齐地盘在头顶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

和传统的出云国女性妆容不同的是，佐仓瞳并没有剃眉，反而在自己的淡眉上稍稍又饰了一层乌木灰，她的脸上如往日一样扑了一层淡淡的珍珠粉，薄唇上咬了一抹鲜明而红润的唇膏。

爱莉可西丝心里默默地感谢了众神：一方面上，当然，也是因为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佐仓瞳并没有受什么伤；另一方面上，幸亏她要找的是佐仓瞳本人，也幸亏她和佐仓瞳两人足够熟悉以让她能从长相上认出后者，否则单凭这个穿搭和妆容，她完全可以认为这是象牙塔的任何一个女性——不知什么时候起，几乎是整个象牙塔的女性都开始模仿起了佐仓瞳的妆容，以至于奇夫大街上原本作为很少有人使用的施法材料售卖的高纯度珍珠粉在近些年里竟然成了紧俏货。

“情况有点难办是吗？”爱莉可西丝看了看佐仓瞳面前的抑止法阵，又看了看她们面前的雾气。“它扩张的势头强烈吗？”

佐仓瞳摇了摇头，但双眼仍然注视着浓雾的深处。

爱莉可西丝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但除了强大的魔力波动以外，爱莉可西丝在雾气之中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她本想张口继续问下去，但随即又收回了这个想法——佐仓瞳自从几百年前的一次染病后就再也无法讲话了，所以即便她问出了“这里有什么？”这样的问题，也肯定收不到任何答复。

不过无论如何，从雾气散发出来的诡异的魔力波动来看，这片浓雾里一定是有着什么非常麻烦的东西。

紫红色的光芒闪过，一位身披黑色开襟长袍的灰发人类法师出现在了两人身边。

“果然在这里。”

人类法师手里攥着一根齐肩高的黑色法杖，杖头的一对翅膀型的雕塑中央悬浮着一块深红色的水晶。他看向佐仓瞳，用人类的和语问道：“佐仓，还好吗？”

佐仓瞳点头回应，人类法师转而向爱莉可西丝点头致意：“爱莉可西丝·奥丝缇妮·海伊柯小姐。您有了解到情况吗？”

“我也刚刚到达这里，千秋大人。”爱莉可西丝伸出手指，向浓雾之中射出了一道魔流。果不其然地，魔流喷入浓雾就消散不见了，爱莉可西丝甚至没有听到它击中任何物体的声音。

爱莉可西丝和千秋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举起手中的法杖低声念动咒语。紧接着，从天顶云际之中，一个紫红色的纯净魔能光束如流星一般呼啸着坠落下来，直接砸入了浓雾之中。

然而，就像爱莉可西丝的魔流冲击一样，砸入浓雾中的流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一点声音。

“难道是能量传跃装置？”千秋眯着眼睛，用法杖的一端碰了碰雾气，后者随即挥散，并无任何异常发生。接着，千秋又召唤了一个魔法流星，而像刚才一样，流星没入浓雾便再无任何痕迹了。

“不，奥丝缇妮，千秋。这样只会喂给它魔能，我们不能从外部施加任何魔法冲击。”话语和脚步声从三人的身后传来。爱莉可西丝和千秋回过头去，前来支援的众人小跑着赶了过来。

讲话的是一个穿着白色毛衣和棕色长裙的女性精灵：“这是一个斯芬克斯——魔族到底是从哪儿弄来这些东西的？”

爱莉可西丝对着她点头致意：“伊菲·洛芙琳夫人。”紧接着，她看向沙哈带来的人们，“情况就像大家现在所见到的一样……”她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雾气，“我和千秋大人也刚刚到达。”

爱莉可西丝心中稍稍扬起了一丝欣慰，奇怪的迷雾或者斯芬克斯从来都不在她所担心的范畴，一切有形的敌人都能被杀死；而在她看来，现在的局面——超出了这个事件本身之外——甚至让她对这次行动的成功又添了一分把握：

除了留在象牙塔的涅朵绮卡之外，七贤哲中剩下的六位已经到齐了：伊菲，沙哈，加兹拉玛，艾萨希·血眼，斐达罗和千秋都在场，还有几个大法师诸如红伞小姐和特罗帕蒂亚姐妹也跟随前来。

精灵方面的人员也非常齐全：游侠将军阿塔里安，海军元帅米米恩，黑暗守护者艾文，沙哈的伴侣嘉德丽雅还有几名高阶吟游诗人和空军骑士也跟都赶到。

教团方面，两位参加行动的最高骑士：第五圣骑士“海军上将”海恩杜姆和第十圣骑士“执行官”塔穆赫·坦自然穿着战甲站在人群的前列；此外，所有参加了这次行动的高阶将领：第五圣殿的舰队召唤者“北极星”妮可莱·阿玛黛伊，“领航员”埃伦·维斯特费尔德，第十圣殿的“坚毅者”黎弗农·米鲁格松，“奉献者”尼冈·怒涛也都到齐了。不单如此，圣光教会在这次行动中的总负责人莲娜·莉芙·摩特主教也跟在骑士团的队伍里赶了过来。

她的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抛开眼前的麻烦不谈，这至少说明了沙哈——作为这次联合了多方的军事行动的发起者——尚有能力号召整个行动的各个参与方立即响应一个紧急的行动，并且使得每一方都几乎使出了自己的全力。这是在今天的这个看似波澜后的胜利中，爱莉可西丝第一次真正的获得了些许的满足感；

对她而言，取得一个不得不胜的胜利并不能代表什么，更重要的是实现并且维持现在的状况——既指挥中心对于全局的绝对掌控。

一阵魔法传送矩阵发出的巨响打断了爱莉可西丝的思路，随着轰鸣声消褪，象牙塔的浮空旗舰出现在了浓雾的正上方。紧接着，旗舰正中的魔能水晶发出了明亮的金色光芒，照亮了初被暮色笼罩的森林。

“我进去杀了那个怪物。”加兹拉玛把手中的巨杖一横，踏步向前走了过去。

“不行，那不是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能对付得了的，加兹。”伊菲上前一步拦住了巨人法师，她眉头微戚，面露担忧，“斯芬克斯是半神级的魔物，魔力非常强大，恐怕即便是以我们所有人的能力也不能真正的击败它。而且，那不是一个可以进到迷雾中就能杀得死的家伙……”

爱莉可西丝看着伊菲走上前去，凭空在掌心凝结出一把冰刃插向雾气，顿时，后者就像是一个被虻虫叮咬了的小动物一样整个发出了一次颤抖。

“这个迷雾就是斯芬克斯的一部分。”伊菲接着说着，“只要有数个人进入了这个迷雾，他们就会被迷雾所影响，看到种种不同的幻象——有实体伤害能力的幻象——如果被幻象杀死，这个人就有可能永远的迷失在这个迷雾里。”

“魔族……竟然召唤了半神级的魔物……？”象牙塔众人中的一位怀抱着一柄镰刀法杖的黑精灵法师的声音几乎兴奋得发抖，双眼中幽绿的光芒好似就要喷薄溢出一般地盯着面前的浓雾。

伊菲微微地叹了口气，“艾萨希……三万年前，我上一次遭遇斯芬克斯的时候，我的探险队里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别担忧！”兽人圣骑士塔穆赫·坦打断了洛芙琳夫人的话。他从人群里站出来，走上前来：“圣骑士对于幻象魔物有神赐的抵抗力，法师。让我和海军王带着手下进去砍了它，其他人准备接应我们。”

爱莉可西丝着实认为这会是个好主意，无论是面对什么黑暗造物，圣骑士和牧师们都有圣光的加护以在绝对的劣势面前扳回一局。但伊菲仍然摇头回绝道：“那不是幻象魔物，而是进入迷雾的其他人中，与你联系最深的一个人或者你对其抱有的感情最为强烈的一个人的幻象，换言之，如果你的任何一个手下对你的忠诚超出了对其他同僚的情谊，他就会在战斗中遭遇到你的幻象——以完全的能力出现的，你的幻象。”

兽人骑士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沮丧的低吼：“难道我们必须牺牲一半的人才能让另一半人活着见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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