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意料之外的会面

如果再给那时候的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绝不会去试图对华法琳小姐的所作所为做任何干预。

然而重来的机会是不会有的。

*

乌萨斯帝国近卫队队长的神秘失踪并没有引起轰动，毕竟这个国家早已乱作一团，一侧还要馋着嘴盯着在切尔诺伯格独居一方的阿撒兹勒，其他的骚乱自然是越少越好——事到如今在说这些话，似乎也有了些事后诸葛亮的意思。

我不知道华法琳小姐是不是对此早有预料，或许她的确只是一时兴起，全然不考虑后果也是她的风格。

我想她应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若不是阿撒兹勒依旧在，她现在，应该是被乌萨斯帝国官方在暗中通缉的状态。

而这个已经牵扯上国家大事的女人，此时却好像无事发生一般在我面前，将两管试剂混合在一起，看着它们在管内融合发呆。

血浆依旧是不稳定的状态。

“还是不行吗……还是说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呢……”

“或许可以换一条思路？”

“嗯……虽然这么说很简单……”

华法琳小姐叹了口气，将那管不稳定的血浆装配进针管做好封闭工作，再**同一收容带，卷成一包塞进包里，随后用两指轻轻按摩着眉间。

“果然，医学研究也和数学一样令人头疼。”

“华法琳小姐讨厌数学吗？”

“你这不是废话么，世界上会有看着小数点后面一万个没有规律的数字傻笑着流口水的吗？那样的话不是傻子就是疯子了吧。”

她扭头白了我一眼，气鼓鼓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啊……肚子饿了……”

“血魔说这种话很吓人的请不要这样。”

“哎呀哎呀哎呀不要这么说嘛，都那么久了我也没有咬过你不是吗？安心啦安心啦，摸摸摸摸摸。”

“会秃的……”

她揉我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偶尔还会拍一两下，开始我还会意思意思反抗反抗，到后来也放弃了，干脆任她摆布。

“哦，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吗？辛苦了。”

一个戴眼镜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他向华法琳小姐尊敬地一笑，微微低头。

“外面好像有人找您，赫拉格先生已经同意他们留下一起用餐了，可以的话劳烦去会客室与他们见一面就好。”

“有人？找我？”

华法琳小姐皱起了眉头。

“C，你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把我的事迹出版了？”

“怎么可能，那种东西出版了也不会有人买的。”

“诶……好伤人啊……要哭了呜呜呜！”

“啊不好意思，这里有绳子吗？”

“对不起。”

*

餐桌上安静地有些反常，除了华法琳小姐肆无忌惮咀嚼食物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响动，无论是赫拉格先生还是坐在对面的小姐，都不约而同保持着让沉默。

“那个……”

“听说你们找我？”

我刚想打破沉默，华法琳小姐就抢走了我的话，而她的神色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很荣幸能在这里见到你，血魔小姐。”

“啊……叫我华法琳就好，叫血魔怪膈应的。”她抬眼飞快地瞥了眼发话者，那人裹着黑色的长袍，带着兜帽，怀中抱着一把看样子就杀气腾腾的十字长剑，除了双眼空洞之外，我看不出她的种族特征，而华法琳小姐却没有在这方面多做停留，话语仍然慵懒随意，“你是萨卡兹吧？真难得，居然会在这样的地方遇到流浪的同族。”

“诶？”

我不自觉地轻声唤道，再度将目光投向桌边的那个女人。她显然也露出了惊愕的模样，不过那一瞬间的涟漪随即就恢复平静，我看到她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她轻轻拉了拉兜帽，我这才注意到那对藏在兜帽下，好像羊一样的角。

“彼此彼此吧。我还挺羡慕你的，明明和我一样也是流浪的萨卡兹医生，却从来没有必要对自己的行为遮遮掩掩。”

“医生？吼吼，原来你是医生啊，不过那玩意看上去可不是医生应该携带的东西。”

华法琳小姐咧嘴露出了小虎牙，随手指了指那人怀中的长剑。

“我觉得我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你？那把剑有些熟悉。”

“呵，你又在说笑了，华法琳。”

那人松开双臂单手持剑，将它摆放在一边，然后伸手揭开了自己的兜帽，一头漂亮却略有沾污的白色长发倾泻而下。那是个女子，还是个颇为貌美，足以令人迷离的女子。她面露微笑，双目却还是空洞无神。

华法琳小姐吃东西的动作停下了，她抬起眼眸看了那女子一会，耸耸肩放下刀叉，开始拨弄自己的头发。

“啊……好了我知道你是谁了，还是把帽子戴回去吧，我不喜欢十字架，当然也不喜欢你。”

“你早该意识到的，那样你也不必强迫自己宽容我直呼你的名字，血魔小姐。”

女子把兜帽戴了回去，语气波澜不惊，倒是一直大大咧咧的华法琳小姐这一回反而变得束手束脚起来，她翻翻白眼，非但没有像她一贯做的那样迎头反击，反而咕哝着嘴选择了接受，自顾自拿起刀叉继续吃饭。

“……所以您这次光临阿撒兹勒是为了什么呢，闪灵小姐。”

“闪灵……啊你难道是使徒的——！”

“凯尔希。”

华法琳小姐打断了我，但看起来却并没有在生气，恰恰相反，她仰头抿红酒的姿势如此平静，平静地反而有些不太对头。

我乖乖住了嘴。

闪灵小姐没有在意她如此直白表现出来的不乐意，她只是温和地看着我，对华法琳小姐的举动表示原谅和理解。

“既然赫拉格先生问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其实这次我来阿撒兹勒，是希望你们帮我救一个人？”

“……”

华法琳小姐没有说话，但我看到她再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闪灵小姐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会支付你们相应的报酬——如果我的人情不足够的话，当然对你们现在正在进行的工作，我也会代表使徒给你们我可以提供的帮助……意下如何，血魔小姐。”

“无所谓。”

华法琳小姐彻底丢下了刀叉，背靠着椅子翘起腿。

“听你说话的样子，来这里之前应该已经做足了调查工作了吧？”

“奈音和她父亲的事情我很抱歉。”

“原来如此……那我觉得我的条件是什么，你应该心里很清楚才对。”

“真是如此，我才会来拜托你。”

“呵。”

华法琳小姐站起了身，一颗血色的源石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攥在手里捏碎，暗红色的光芒化作粒子弥散开来，携带着滚滚的气流，使我双眼难以睁开——我看见在那气流的中心，华法琳小姐张开了蝙蝠的双翼。

“我们去哪里？”

*

“我也要跟着去么？”

我收拾着地上散落的盘子和食物碎片，疑惑地看向一旁正在笨手笨脚洗着桌布的赫拉格先生。

“只有你才能镇得住华法琳，你不在的话，天知道那个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诶……”

“这种事情你也不止干过一次了吧。”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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