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虚，明

天域

天雷城城门外，一个与天雷城环境格格不入的男子，突兀的出现在了城门前。

男子素白衣着，黑冠束发。背负着一双手，出场就自带着上位者气韵。脸上一个粉白的浅笑面具，掩去了其真容。

男子抬眼望了一眼城墙上的“天雷城”三个字，还不等别人注意到他，又突兀的消失了。

御雷府中，雷族族王雷黎这几天没有出去劈人，从数日前，迷冥之中他就有感，就在这几日，会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人要来见他……

也不知怎么滴，向来是我行我素的雷黎，会突然的变得拘束起来，有一种，不敢，也不能不见的感觉……

从随身空间中取出了自己都快要给灰尘埋掉了的茶具，细细清理，每日都泡上一壶好茶，于接待客人的小亭之中，静待那个冥冥之中的人出现。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雷黎却是一点不耐烦的心绪都生不出来，甚至连想出去劈人的欲望都变得愈发寡淡起来，实在是奇之怪之，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向来是没有会等人的这种习惯，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有这时间，本王都可以劈好几个人了。”

然而如今的他，清心寡欲，静坐于小亭中，白昼黑夜交替再交替，他却从进入小亭那日起，再没有再离开过，原本还有发带束缚着的黑发，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悄的披散了，猝不及防之间，就给了旁人一种，雷族族王，“已然出世”……的感觉。

小亭中的雷黎，在旁人眼中，确实是极其不正常的，谁都没有想到，向来是以劈人为乐的雷族族王，会像如今这样，于小亭之内，岁月静好……

雷黎设下结界，已经交代了亲友不要打扰。然而还是会有好奇心重的亲友，时不时的假装路过。有时便会看到，小亭中的雷黎，细细的将已经凉掉了的茶水倒掉，再将茶具细细清洗，然后，支起一口小鼎，在鼎下面生火……

看到的人常常会目瞪口呆。简直就是感觉，自己……一定是……入门的方式……有哪里不对……可能是……走进了幻视之中。

不然，平日里都是呼雷唤电的雷黎，为何会在小亭之中，如同凡界生灵一般，生火，烧水，泡茶……

用的，还是有根之水……

又一日，雷黎又一次换掉了凉掉了的茶水茶叶。正准备清洗之时，一直空着的另外一个蒲团之上，终于迎来了该来的人。

雷黎望了一眼蒲团之上的白衣面具男子，手上不停，心中无波无澜。

“稍等……”

面具男子也不搭话，同样打量了一眼雷黎，盘坐于蒲团之上，莫名其妙的，突然的……自顾自的……就开始说了起来。

“在所有世界的虚空之中，共同存在着一个空间，也可以说，是一个世界，只是这个世界，没有星体，当然，也可以说，这个空间，是以所有的世界作为星体……”

“‘明物录’，将这个空间命名为‘虚空界’，而虚空界存在的理由，是为了管理天道。”

“那么？……何！谓！天！道！”

正在清洗的雷黎呆愣一下，没有想到会突然被提问，何谓天道，他正在想……

只是，是他多想了，人家压根就没想过要让他来回答……

面具男子刚才问完，便接到：

“据‘明物录’命载，天，众生之上上也，道，事物之妙渺也。”

“然，天，谓之为天，即天。而道，名之为道，却非为之之道。”

“灵生，何以生老病死，一粒种子，何以孕育出新的形态，灵生之喜怒，何以为其右，嗯……”

男子顿了一下，继续说：“也就是……为什么？会被其他的东西给左右。”

雷黎努力做出不在意的样子，也不准备作答，因为他知道，人家根本没打算要让他接话……（又不让我说，你问个什么劲……）

男子自然也不会管他，因为男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人情世故。

继续说着：“这些东西，或许汝等，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释解，但汝等若是细想，深思，汝等便会发觉，其中门道，此意难尽……

男子又停了下来，雷黎已经开始生火了，片刻后，男子理清了思路，才继续开口：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在此外世界之中，都有过这样一些奇人，他们给各自世界的灵生阐述了这样一个东西。”

“奇人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眼观之即是，手触之于无物，知其存而无语其形。”

“什么意思呢？”（雷黎已经惊撼了，虚空界，要是他没有理解错的话，应该说的就是天域吧，他只知道这里叫做天域，但是他也知道，外面的世界，都有一个界名，而且，这个人，好像在跟他说天道？而且，他！似乎！听得懂！）

所有思维都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心神已经被带入了男子的言语之中。

“也就是说，目之所及即是，手伸之，亦可触之，但是其实呢，又什么都没有，众生可以感觉得到“它”~的存在，但这世间，又没有任何言语，任何事物，任何任何……能够描绘得出来，“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所以，姑且，暂时，先，勉强，谓之为道。”

“如同奇人所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虽然我们将它称之为道，但并不代表，它就是道……”

“呃，是不是感觉有些矛盾呢？”雷黎跟着点了一下头，虽然人家不是在问他。

男子不顾，继言：“无妨，变通一下就是，虽然我们将它称之为道，但这其实只是我们对它的一种命名，它虽然名之为道，但非常道，不可与寻常之道并而论之。”

雷黎越听越是入迷，鼎中之水已经沸腾，然已经无人管顾……

“为此，奇人还特给众生做了进一步的解释，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说，所有的东西，在最开始的时候，都是没有名字的……”

“唔~，再深层次一些，显而易懂一些就是，先归似无、后显于知、知之为始、始之似生。名为论兮。”

“奇人，要给众生阐述的，大概就是这样一个东西，谓之为道，不可道，无语可道。”

“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存在，却又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的东西。奇人给众生讲述了，那么，你可知？道何为道，是奇人诉解于世之众生，那么，奇人，又是谁……告诉他的呢？”

雷黎紧跟着摇头，不知道，不敢问……

男子这一次，似乎也是察觉了，自己一直都是在自己管顾自己，不曾顾及到眼前人，似乎是不太好，这次特地的，送上了眼神，等雷黎摇头后，才继续讲解：

“我猜，你此刻在想，为奇人所悟，发现，总结，然后归纳理解。我不能说你不对，但也不能说你对，何故呢？因，这个确实为奇人所悟，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又，不算是他想出来的。”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想得出来……”

雷黎已经丧失了自我，头轻摇，说话什么的，似乎是已经不会了……

“举个栗子，有的人灵光乍现，便是千古智慧，而有的人，绞尽脑汁，终其一生，可能都想不通，一加一，为何于二……”

雷黎内心独白——“我也想不通……”

“这并不是想不想得到的问题，而是，那个东西，想不想让你知道……”

“就比如……‘道’，那个东西不想让众生理解，所以，就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总的来说，只有被‘它’认允了的东西，你去了解，才可以懂得。而那些未被‘它’认允的，你就算是给弄懂了，那‘它’，也能给你整迷糊了。此，亦之为‘道’。”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它’，是，谁？”

男子眼神送过来，雷黎摇头。

“简单来说，它，也算是一种道，但是，并不是最纯粹的道。”

“它，同样也是道的衍生物，应天道而生，为众生命名。它，自命名——‘明！物！录！’。”

名物录三个字，男子一字一顿的说完，却不像是要刻意渲染。

雷黎心中已经惊颤……明明已经知道了许多，只是思维，似乎是停歇不动了。

“放过你的想象力吧，事情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子，明物录，并不是有实体的东西，也不是某种用来记录的奇幻之物，它与道一般，缥缈而无形，凌驾于众生之上上。”

男子忽的望向了天空，悠悠说完了这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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