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终之咏叹调

这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气息，凝滞时间的能力，九音相信自己绝不可能认错。

“我应该在十四年前就把你砍得粉碎才对。”

九音丝毫没有受到深紫色魔法引导环的影响，手执铅华，缓步朝着恶魔走去。

“......”

“怎么，不说话吗？你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杀死了被指定的目标，然而世界却没有崩溃，反而正常运行了十四年，”

九音说得很平淡，但话语间透露出的愤怒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关于这个，稍微谈谈也好。”

“轮回的守护者，不，轮回的愚者，你无法阻止。”

恶魔抬起了手，原本覆盖在地表的引导环急剧收缩到它手心中。

“没得谈的话，我只有再一次把你砍成渣滓。”

铅华厚重的剑身，或者说是“剑鞘”脱落，圣银色的流光一闪，获得超越时间的加速与撕裂空间的强度，上升到概念程度的无双一斩，顷刻间摧毁，或是说直接抹消了恶魔的手臂的存在。

“我是不灭的。”

恶魔平静地说道，与此同时，数个小型的空间裂缝打开，一大批弑生病毒涌出，聚集在它的断肢处，重新为他生成了一只手臂。

整个过程一秒不到，随后它举起手臂朝着来到它身前的九音砸去——

九音没有闪躲，白焰附着在它的金属义肢上——

“轰——”

两拳相碰，大地龟裂，碎石激荡，飘扬而起的尘土又随夜风散去，似为决战拉开序幕。

“天真。”

恶魔才复原的手臂瞬间崩解为无数的弑生病毒，朝九音扑去，不过因失去视力而获得极强感知能力的它相当清楚此刻的状况，它没有去闪躲，而是脚踏地面，加大施加在义肢上的力量——无所阻拦的白焰之拳打中了恶魔的躯体，足以撼动山岳的一击直接将它打飞数十米，而原本即将把九音吞噬的弑生病毒们却扑了个空。

九音鬼魅般的身形拦在恶魔朝后倒飞的路径之上——

看起来修长纤瘦的腿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一踢甚至直接破坏了恶魔的身体结构，组合在一起的弑生病毒被迫分离成松散的个体。

同时，九音也隐约看到了那最重要的东西——它胸口处那颗正扭动着根系努力想要维系身体结构的干瘪黑硬的种子。

“恢复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啊……我想想，破坏力最强的——嗯，就是她了吧。”

白焰裹住了九音全身，光焰中，及腰的青丝不断缩短至肩头处，高挑的身形也变得稍微矮小了一点。

“来吧！”

就连嗓音都多了几分属于女性的轻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它的身影从地面上消失，闪现到被踢上天的恶魔身边。

完全之形的铅华虽已褪去沉重的外壳，但此时九音劈砍出的每一剑都仿佛注入了万钧之力，有如重锤轰击着漆黑的种子，同时引发着强烈的空间震荡。

至于那颗种子的根系则更加疯狂地延展着，将其周边的弑生病毒重新串联起来——

看穿了它的行动的九音不会给它这个机会，事先经过细致计算的每一次挥砍造成的细小空间裂痕连为一体，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空间裂缝。

强大的空间扭曲力与吸附力使它的根系不再能那么自由活动，九音最终挑开层层防护的弑生病毒，随后将铅华扔掉，一脚将其踢入空间裂缝中——

种子的根系趁机缠住了它的脚踝，将之一同拉入虚空之中，不过这正是九音想要的结果。

“嘭！！！”

种子被九音一脚踩到虚空中的地表，随后，九音蹲下身子，强行扯断缠住自己脚踝的根系，然后将其缠在自己左手的拳头上，按在地面。

“嘭！！嘭！！！嘭！！！！”

就像街头流氓斗殴进入单方面殴打时间一样，九音的重拳砸在漆黑之种上，跟后街扛把子的混混教训着调戏自己亲妹妹的登徒子似的，毫不留情——

毕竟是在虚空中，空间结构本就不稳定，它丝毫不需要顾忌自己用力过猛而严重破坏银色森林的地质结构。

由于根系无法延展来操控弑生病毒，这些并不具备太高心智水平的紫色生物逐渐被九音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所逼退。

虚空中除了拳头砸在某种硬物上的声音外，再无他物。

——

“似乎你现在拥有着很高的智力啊？数千万年上亿年都岁月里都是进行着无差别的破坏，拒绝，不，无法和我沟通，这才过去十四年，就能说话了？”

即使明知这样的拳击是无法将其彻底摧毁，但九音依旧是像泄愤一样不停地捶打着漆黑之种，绝美的面容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嗜杀的修罗，让人头皮发麻——好在无光的虚空中没人也不可能有人看得见。

“守护者......你......”

“我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痛觉，不过不想挨揍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你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像以往一样选择回溯，那么这个世界尚且能苟延残喘千万年或是更久的岁月......”

九音捶打的频率逐渐慢了下来。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枯萎已经开始了......”

从漆黑之种中发出的声音越发虚弱，九音最终用燃烧着白色焰火的拳头，将其砸了个粉碎。

“快......结束.......了。”

无尽的死寂潮水般地将九音淹没。

“是我的错？”

九音站了起来，一头青丝和体型回复到最初始的状态，它有些烦躁地揉了揉额角。

它依旧困惑着，胸口中传来莫名的悸动与疼痛，缓缓抬起冰冷的金属右臂紧贴在胸前——这份温暖的冰凉让它好受了不少。

白焰有规律地时明时暗，似乎是在呼唤着什么。

“咔！”

虚空被劈开一道白色的裂隙，被它扔在外面的铅华透过裂隙钻进虚空，回到了它的手中——

“回去吧......”

它手执铅华劈出了一道更大的空间裂缝。

外界已接近破晓时分，在残余的最后夜色的朦胧之中，少女跪坐在地，淡金色的柔顺长发随着阵阵凉风有些散乱地飘扬着，那双很美的琥珀色眸子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无神，但依旧闪着光——可惜它什么也看不见。

“希斯卡......”

但九音依旧能感受得到，它不由自主地喊道，不过很快它才意识到，那位优雅动人的女士，不过早已是它脑海中的残像。

“九音小姐，你没事——啊小心！”

九音无力地跪倒在地，蒂兰及时地抱住了它。

“能这样抱着我吗？稍微一会儿就好，蒂兰。”

“嗯......辛苦你了。”

蒂兰将它抱得更紧了——

九音可以感受到那双有些冰凉的手很小心，但又很用力地搂住了它的脖子，还有舔上它面颊的温暖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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