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修女

——跪在圣母面前，她低头祈祷。

春日的灿烂金色阳光渲染着白色亮丽的地板。

百雪子看着她。很久了，还没有起身。

整整一个月，天天都来。劝了很久，终于说通了，每星期的周末由百雪子陪同一起前来。

黑色修女服不带头巾，未发愿的少女紧紧握着双手。

长发散落一地。

看不出任何痛苦神色，她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睫毛微颤，漆黑的眼眸隐藏其下。

也不知说了什么，嘴唇轻抖。

她缓缓睁开眼，抬头，她注视着她，慈祥温暖的笑意。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那人。又爱什么？

她反复思考着过去，思考着未来，看着现在，什么都悟不到。

这个世界要真有神的存在。

为何看不见我的痛苦？

挣扎了下，早已无知觉的双腿纹丝不动。

手撑着用力站起身又跌倒在地。今天祷告的时间比平时都要长很多啊。她看了看，早都过了饭点。

一个连信条都敢怀疑的修女，来到这里有何种目的？她斜着站直身，紧紧目视着圣母。

回头，母亲正盯着她露出一丝笑容。

死，就是与神隔绝，永远在火湖里受痛苦。神不在火里，所以是与神隔绝。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你哥哥今天就要来了。”

“嗯。”

雪下妍背着手，稍稍走在母亲前面。

“可能是你姐姐太担心你这样，所以把他也...”

“嗯。知道了。”

“你对若儿是不是，很反感。”

她没回答，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虽是成绩还有其他的都没问题，可...可你这样继续下去，我们真怕有一天你...明白母亲的苦心吗？我真不希望你再回到过去。”

展露笑颜，最近，笑变得好多啊。她转过身，看着一脸忧郁的妈妈。

“我很好。”

百雪子苦笑了下走上前握住女儿的手。

“我知道，这几个月你的改变我看在眼里，也不喝酒了，对人也越来越和善，虽然有时还是冷冰冰不过...已经很好了。”

“心里有多少苦，都给妈妈说说，我们母女之间不必有那么多隔阂，想说的，要说的，都说出来吧，这样，你也好受点。”

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可以说，也没什么可以对你讲。大致的故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

“妈妈，我真的很好。现在。”

......“你长大了，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小女孩子。我很欣慰！”

她看向天，蓝与洁白，像是没有一丝污垢。

那双眼，淡的不能再淡。

是笑了啊，也开始与人为善，不再抵触其他人，敞开心怀，不再悲伤。

恢复到比之前更加优秀的样子。不再让任何人但心。

也不再需要别人的关心。

是长大了啊，可以独自面对整个世界。

这世间若真有不变，那只剩下风花雪月的纯洁了吧。

谁也怨恨不了，谁也不能依靠。

所以，只有自己去面对。

再次笑了笑，那双眼，黑色的，隐藏在另一人身上。

永远的...

“你哥哥刚给我打了个电话，今晚七点到。你们兄妹很久没见了吧。以前老粘着他说喜欢哥哥，这次再见，两个人好好聊聊，把这些年你想说的，都说给他听听吧。毕竟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

是吗？我爱的人？爱我的人？

她没有反驳，也不必反驳。

自己的心，自己最清楚。

“知道了妈妈，我不会再变成之前那样，会微笑着善待身边每一个人，你放心吧。”

看着女儿灿烂笑容，百雪子忍不住捏了捏她脸。

“我的女儿，真好呢。”

背过身。

雪下妍。

眼里没有一丝阴霾，也不会再有一丝云彩。

两个人，走向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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