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苦茶

从未有过的感受，冷的似别离之时的萧瑟，夜风并没有更加寒冷，但吹拂在身上，却让我觉得全身发麻无法适应。不想睁开眼，怕一瞬间会见到最不想见的东西。

雪下妍会怎么想，离开这里的人又会怎么想？雪下妍内心是在如何看我？他们...寒冷的夜风，总是自己会觉得冷，才是真正的冷。

又是我的一时冲动，造成了这种结局。看似最完美的收场，实则让问题变得更加难以处理。每个人口中都挂着想让这件事快点结束，实际上谁在心里都有些想法吧。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才是最可怕的。

用力的睁开眼，雪下妍正站在离我不远处稍微低着头。风轻抚着她乌黑柔顺的发丝，双眸略显阴沉的盯着操场方向，心事重重啊，有什么东西在一直折磨她吗？

从来不觉得有什么是可以被释怀，人能想开很多问题，一定是应为时间过了很久身体接受了这种痛苦，而不是想明白了之前无法理解的问题。心里的阴影，永远都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深。

背着手和雪下妍看向了一处，漆黑的操场什么都没有，就如我这空荡的内心谁都无法理解一样。说出来就会被人理解，那一定是胡说八道，人都是自以为是，再去慢慢的求证，才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

咖啡和酒都是水，一个可以让人清醒一个可以令人沉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不论醉与醒，我只想找到自己真心想要的那个——答案。

就算前路再怎么漆黑，要是心里明净的话，总是可以找到前往彼方极乐的道路。可我的内心，毫无明和净可言，天天心乱如麻睡不好觉，梦里各种往事组合成的怪谈纷至沓来。明明清醒就很痛苦了，睡梦中却更加痛苦。

在一直期望着什么，然而现实中只留下了失望，这种恶性循环我到现在还是找不到解决之法。欲求心中的片刻安宁，却总是逃不出人世间的种种悲哀。到底需要怎么做？

双手放在围栏上，除了深不可测的黑暗，什么都没有了。不敢去多看雪下妍的表情，她好像也并没有怎么在意我，两人都是没什么表情的一起看着远处。我轻轻的叹了口气，闭了下眼。

一瞬间想要说些什么，可刚转过头看着雪下妍的侧颜，我就噎住了什么都说不出口。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这种情况下，我们之间也没有必要支支吾吾藏头露尾了。”

雪下妍轻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我。

“你知道非云这个人，你也知道我这一年干什么去了吧。连泽非云和我的关系都调查的一清二楚。看来我离开的这一年多，你也不是完全放弃了啊。”

自嘲的笑了笑，但雪下妍或许会觉得我这是在嘲讽她。

“是啊！我很好奇，你为什么突然就离开这所学校了呢，我担心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嘛。以为是勾搭了其他的女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去锻炼自己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雪下妍面无表情略带有一丝笑意，我有些不知怎么回应了。让我将自己的经历和理由都讲给雪下妍听是不可能的。不是不想，既然雪下妍知道我这么做了，那也明白我离开的原因是什么吧。解释是毫无作用的，她既然不肯多说，那我也不能说。

“只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梦想而已，人活在世界上总是需要追求的对吧，不论是钱还是权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既有目标就要追寻，不在乎是什么时候，哪怕退学。”

想义正言辞的说些大义凌然的话，但吐出口的却只是虚假的掩饰。

“说的真是好听呢，没想到你在我家那时候问我的话，不是随便说出口的呢，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居然可以让你背负上退学的风险。”

“......我也不清楚，就算你问我了，可那个答案，我连边际都没有触摸到。都说只是懂了皮毛，可现在的我，连皮毛都不清楚是什么样。我，真的不知道。”

雪下妍深黑色的眼珠明亮，我知道这么说很奇怪，可给我的感觉就是很亮，深邃到看不见的地方，闪烁着动人的光芒，那像是救命圣光，普照着我的人生之路，为我指引前进的方向。

不敢再看了，我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幻想，什么圣光什么道路都是不存在的，只有活下去，才能去真的走向未来，如果被眼前的假象蒙蔽，一辈子也别想找到自己的答案。我所活下去的理由，现在都已模糊了。

“我没有问你答案是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到底是~~...”

“刚才不是说了吗，就是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所以想放弃学业去打拼，人生短短几个春秋，哪有时间浪费在学业这上面。我可不想活成我爹妈那样，天天为了生存而努力，好无聊！”

雪下妍微微一笑，手肘顶在栏杆上撑着脸看着我，有调侃，还有嘲笑，还带有不屑。她盯得我浑身不自在，我只得避开她的眼神，看向别处。雪下妍好像对这样很开心，看到我失态后她呵呵呵的笑了几声。只是我从那笑声中，听不出任何高兴的意思。

“你还真不是一个诚实的人呢，明明答案都写在脸上。却还在骗我呢。哼...真是垃圾。”

“哈？答案写在脸上！？怎么可能！你好好说！到底是什么样的答案，难道你已经看清了？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答案是什么样的？”

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我严肃的盯着雪下妍急切的问着，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答案究竟是什么。我从来都不相信自己能想开所有事，很多很多的东西我都是从别人身上学到的，所以我一直认同要从别人身上得到自己答案的想法。人的一生，都是在学习别人。

雪下妍像看白痴傻子一样的笑着，我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愚蠢行为。尴尬的笑了笑，我推扶了一下镜框。

“你瞬间那么紧张是做什么，吓得我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呢~~~呜哇好可怕呦~~显君这人真是好可怕~~~...快去死吧！”

雪下妍就是雪下妍，叶茗温的那种温柔，她也是完全学不来的。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问我的问题都太难以回答，我为了什么，只可以说是为了自己以后能有个美好的未来而努力。其他的更深层次的东西，我是不懂的。”

“哼...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模作样？泽显飞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他说他的答案连自己都不清楚，那么你觉得我的答案是什么？我想要的又是什么？”

抿了抿嘴，看着雪下妍逐渐转冷的神情，我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雪下妍的答案，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她想要什么，我又怎么可能清楚？我连她是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更何谈对她更深层的东西了。”

“唯独这句话，你是没有说谎呢~~~本以为你还会像初中那样，觉得自己明白很多，看人也看的特别清楚明确，尤其是别人，看一眼就能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呢！？”

摇了摇头，我正视着雪下妍，她还是一副调笑的表情，这个女生好像一直都很喜欢这样笑，按照我的理解，这种人都是内心十分骄傲，对自己看不上的东西都是不屑一顾，绝不会扯上什么关系的。

“初中我也没有那么绝对的想过，更何况是到了高中。我早都看的明明白白的了这个世界的法则。不用你再来告诉我了。”

无力的笑了笑，我转身双手搭在栏杆上看向远方。一种没来由的躁动感，不断刺激着我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干些什么，好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然后做出极为不好的事情来。万一这要亲上了或者更什么的...那就非常僵硬了。

“我没有想对你说教，你的水平也不需要我这么做，不过什么世界的法则这种很中二病的说法，我还是很看不上的！你还是改改好吧。”

“我说的世界法则和动漫小说里的不是一个东西。我从来没有什么中二到发狂的行为，也没有中二病。”

压低着死鱼眼，我有些不满的看着雪下妍，以为她已经不会毒舌了，没想到在我面前这张嘴还是这么厉害，喂喂喂！恶语中伤四月寒啊！你就不能稍微对我客气点吗？冰雪女王大人。

“是吗~~！？看来是我错怪你了，抱歉呢。”

“这个就不说了，你知道我干什么去了吧，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非云的关系？你又是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居然连非云的过去都知道！”

我冷着脸盯着雪下妍，不想错过她的表情变化，可是我错了，雪下妍只是嘲笑了一下。

“我说我认识非云，而且认识的比你还早，你信吗？虽然和他一点交集都没有，但是他的故事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你并不是十分特别的一个人。但你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重要之人。”

“喔...这样啊！看来我没有想错，你果然是调查过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了！你是怎么知道季夏风的存在？”

雪下妍绕了绕手腕，斜着头看向了楼下。

“这个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好多呢~~~所以我知道也不是什么很令人吃惊的事吧。...放心！我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人生检查，他和我们家也是有些关系的。”

我点点头，雪下妍认识知道非云的事我能理解，但我着实没有想到她还知道非云唯一留下来的仇人，季夏风。

“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阻止我杀季夏风。要是你再晚来一会，季夏风肯定就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呢，非云放了他，我最后也放了他。这个人，可能真是个上天保佑的贵人吧。”

“我也没想到，那把蝴蝶刀真的是你扔的！我更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敢杀季夏风，还是在学校里！为什么？明明以后机会多的是，何必为了他要把自己也赔进去？”

闭上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当时有个声音不断对我说，这个人不能放过，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可能，是怒火燃烧冲上心头，也可能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季夏风觉得是天意，机不可失。也”

“不对！你只是想为非云做些什么报答他的恩情，还有就是你和非云的关系让你心里觉得必须要这么做，或者你认为季夏风是个隐患必须要除掉，亦或是！你只是单纯的被自己的感情懵逼了双眼。”

雪下妍轻柔的甩了甩头发，右手绕了几下已经长长了些的发丝，笑着看了看我。

......句句说到了我不想承认的重点，尤其是最后一句说的简直不能再对了，我就是这样的，事实也是如此。可...

“你说的没错，可我并不后悔这么做！哪怕最后我因此丧命，我到现在还是觉得无愧于心。”

“呵呵呵，好一句无愧于心，果然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也只有你才能做出这种事呢。”

所有人我都可以这么说，但是唯独对你！我没有任何资格说出这句话，愧疚想念的感情一直充斥在心间，想说一声对不起，可我！没有资格。

干笑两声带着不好意思的感情，我只能这样做了，其余的...也是毫无意义的吧。

“雪下妍！”

她有些受惊，身躯明显颤抖了一下。

“..怎...怎么了？突然语气这么严肃，我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啊！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雪下妍，不是这样的女生啊。

“...没...没什么，只..只是..是，随便”

“我只是想问你带没带伞！”

......

那一点点的娇羞也被这大雨阻挡住了。

朦胧的视野，只能见得一点轮廓。

不比江南的烟雨朦胧，川城的渺渺大雨也可令人驻足体会。

二人都没有要躲雨的意思，任由水珠滴落在衣服上。

上一次这样，是在公园里啊......

可如今，全都变了。

还能...再回到从前吗？

“走吧泽显飞，没必要在这里继续淋雨了。对身体不好，我们都是高中生，也该懂事了。”

闭上眼没有回话，只能听见雪下妍的鞋和雨水拍打的声音逐渐远去。

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哗啦不断的大雨，只留下我一人独守。

那人，还是选择了离开啊。

负手而立，任由雨水打湿眼眶，却流不下一滴眼泪。

远去的脚步声，还是留在心里无法消散，想怀念想伤情。

却没有那个资格。

一步一步，与风雨合奏，走向了楼门口。

那一程回忆，弥散了天光。

什么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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